宇都宫樱织猛然收紧鞭子,紫色的眸中倒映出闪亮的电光。高温的火焰焚风将她的长发向后吹起,她踩住王权者的肩头向后用力拉扯银白色的软鞭,反手绞死了收紧的鞭梢,灼热的火焰已经在她的手上烫出了焦黑的印记,她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周防单手捏紧了勒住脖子的软鞭,酸性的蒸汽不仅腐蚀皮肤,更对眼睛和呼吸道造成了一定的负担。跳动的电弧在他手上爆裂,狂躁的赤炎从他体内涌出,不耐烦的神色浮现到眼底,赤色狮子即将暴力挣脱束缚,却在猛然间神色一僵。
“表现得不错哟,小樱织~”
卷攀藤自背后贯穿了两人的身躯,微微晃动然后猛然抽出。勒住周防脖子的电弧软鞭因为异能者的死亡而逐渐消散,失去依附的少女尸体跌落在地,赤发青年咳出一口血沫,刚想行动却被呼啸而来的冰蓝色狙击弹击中关节。
坚冰瞬间沿着中弹部位蔓延,从膝盖一路冻结到侧腰,周防眼中的怒焰大炽,猩红瞬间冲破冰蓝,然而下个瞬间更加强势的冰爆弹击中他的肩头,从右肩一直到小腹的位置统统被冰封,就连先前被贯穿的伤口也被冻结在幽蓝色的寒冰之中。
王权者微眯起眼,抬头望向子弹射出的位置。
“啊咧?居然不挣开吗?因为是透透的攻击所以就区别对待?”格林挑起眉,无意义地晃着手指,身边的藤蔓随着他的动作而不安分地摇摆着。他一步步走近被坚冰封锁的赤之王,无数的藤蔓层层叠叠将对方缠绕勒紧,绿发少年像是有些苦恼,抱怨道:“真是的,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居然都没用上……”
周防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出现在他后方的碧瞳少女。格林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呀咧?透透怎么过来了?我没有叫你,不~乖~哦~”
他朝虚空伸出手,甜蜜地笑了一下,然后猛然收起手掌,少女颈侧和手腕处的伤口同时爆出鲜血。她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却还是倔强地站住了身子,鲜红瞬间染透了她的大半衣服,血液滴落到地面,聚集成小摊的血泊,她调整着呼吸的频率,轻颤着问:“宇都宫呢?”
笑眯眯的格林歪歪头,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原来是担心小樱织吗?没有关系哟,等处理好赤王,我会救她的。”他说完,重新回头看向被依附藤封住异能的周防,游动的荆棘藤在他侧面汇聚成尖锥,微微晃动着对准了王权者的眼眸。
“拜拜喽~”格林轻蔑地勾着嘴角,荆棘瞬间刺出!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周防的面颊,唇边也沾染上了猩热的血液。他侧脸避过喷溅的鲜血,重新睁开眼,赤金色的眼瞳深处蔓上血色,赤之王轻缓地勾起嘴角。
被猩红色的子弹炸裂心脏的绿发少年身子晃了晃,微皱起眉。
在他背后,狰狞的猩红之枪虚悬于半空,冰冷地注视着他。身躯残破的绪方透眸色冰冷,站立于巨大的猎杀枪械下方,从她体内流逝的鲜血违背重力地升腾而起,汇聚入上空颜色绮丽的绝命之枪中,金色的生命之树在她的伤口中摇曳,血腥而残酷的景象显现出一种怪异的美感。
“绪方……”格林缓慢地收紧手指,少女体内的生命之树被越发残忍地撕扯出体内,血肉的残絮混合着滚烫的血液将地面染成一汪血泽。
冰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绪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已经逐渐不能支配身体了……
“尊……”她勉强辨认出远方的赤色,轻声拜托道:“杀了他。”
缠绕纠结的藤蔓被暴力地撕扯开,深绿色的汁液在地面流淌,与猩红的色泽混合,形成难以形容的诡异景象。周防单手扼住病态少年的咽喉,火焰在他背后无尽地燃烧着,赤红的火光将他映成一抹金色的剪影。
格林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逐渐浮现出清晰的嘲讽。
“她会背叛你。”他低笑着,“就像背叛我一样。”
绿发少年开心地大笑着,左胸前的空洞中涌出大量的鲜血,金色的树须混合在其中,他诅咒道:“她会再一次背叛你的!一定会!一定会!……”
声音随着大脑的炸裂戛然而止,脑浆混合着血沫与生命之树的残骸溅开。
周防怔了一下,抬眸看向垂下枪口的绪方。
晦暗的墨绿色瞳中一片阴沉,分辨不出任何积极的情感,她冰冷地注视着他。半空中的猩红之枪逐渐破碎,化为血雨从空中落下,绪方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中,平静地再一次举起枪。
“还你的。”她轻声说着,毫不留恋地扣下扳机。
王权者的眸中倒映出少女倒下的身影,疯狂的疼痛一瞬间席卷了神经末梢。
第56章 Act.56苏醒
“绪方还没醒,”
草薙将手中的盒装牛奶丢给倚墙而立的赤发男人,自己则拉开罐装啤酒的拉环,抿了一口冰啤酒,满意地眯起眼。
周防看了眼手中的草莓牛奶,抛了抛盒子,没什么干劲地答复道,“ICU里……情况不太好。”
草薙瞥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提议道,“睡会吧,我替你等着,她醒了我叫你。”
赤发青年单手揉了揉自己的短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身体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他过了几秒才低声问道:“十束和八田还没回去?”
“镰本他们出门找了,失踪时间不到24小时也没法立案……真是麻烦啊~里面的那位小姐醒过来就好了。”草薙学着周防的样子,背靠着墙壁,有些懒洋洋地回答着。他侧过头打量着神色惫懒的周防,推了推偏光镜问道:“话说回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和绪方相处?”
周防把玩着手中的纸盒,沉默了片刻才给出答案:“听听她的解释再说。”
他已经不能再用简单的两三句话表达自己对绪方的感情,从她决议以死偿还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怀着纯粹的负面情绪去面对他。绪方对准她自己射出的那一枪没有丝毫留手,紧急手术完成的不太顺利,直到此刻主治医师仍不敢说她已经脱离危险期。
赤发男人烦躁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又恢复到克制隐忍的平静。
绪方的状态糟糕透顶,从被第一发子弹击中时他就察觉到了异样——原本瞄准关节的狙击弹飘离了最佳切入点,第二发子弹则是在虚张声势,强制冰封的效果持续不到三秒,可以说那一枪完全是为了封住他流血的创面而已。
见面的时候她有多狼狈就更不用说了,脸色苍白得吓人,手腕和颈部包扎的绷带也挡不住血的气味。五感敏锐如他第一时间就看透了她的身体状况,异能被大量抽取后的空乏期还未过,体内的血液极度缺乏,当时的绪方残破得犹如一具正在被蚕食的空壳,脆弱得几乎可以说一触即碎。
她注视着他的眼神也不再充满神采,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那是绝望到了极致的人才有的眼神。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握住她的手,他本应该成为她的依靠,但她却没有给他机会。
枪口对准绪方透心脏的那一刻,他在一瞬间意识到了她想要做的事——
赎罪。
就像她所说的,“还你”,以命还命——裁决之枪即使落魄到濒死的地步,依旧骄傲得不肯抓住他的手,她宁可将自己的生命赔偿给他,也不愿意轻描淡写地说出“对不起”然后回到他身边。
琥珀色的眸中再一次浮现出阴翳,任凭周防怎样忍耐也无法将心中的尖锐痛感压抑。他眉头紧锁,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纸盒在掌中变形,他却尚未察觉。
他想原谅她,但她却根本不奢望他的原谅。
周防从再一次见到绪方的时候就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放弃了回归的念头。她的眼中没有任何希望,每一次扣下扳机都是在挥霍生命,即便伤痕累累也没有任何呼痛的欲望,幽绿色的眼瞳中没有恐惧、没有遗憾,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她从行动开始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挣扎求存也只是为了赎罪,但是……
“这里交给你,我先去把十束和八田找回来。”周防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他不等草薙回答就匆忙地迈步离开。手中的纸盒饮料被丢进垃圾箱,盒子已经扭曲得有几分破损,残留着甜液的指尖犹自发颤,他不敢停下,加快了脚步离开医院。
离ICU越近,周防越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微弱的心跳,那种时断时续的心跳频率不断加重着他的精神负荷,仿佛她的生命征兆在下一秒就将消失一般。
赤发男人握紧了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出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赎罪,他所期待的道歉也不是这种方式。企图以死亡逃避责任,他早就告诉过她,想都不要想,但她偏偏要以生命为赔礼,并且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周防突然开始后悔放任绪方动用猩红之枪了。
会被她吸引是因为相似,正因为相似所以他能理解她的做法——不亲自弥补犯下的过错,即便在那之后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态度,心里仍会存有无法逾越的隔阂。不想要这样的障碍产生,因而他纵容了绪方的行为,然而她的决然远远超出他的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