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道:“自然是你们走了之后,连我也是起夜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将军去了的。”
大家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奇异。
然后彩儿小心翼翼地说道:“难道将军已经……如果是那样,倒也怪不得将军对姑姑这样亲昵。要真是已经成了事,我猜到了夏州后,将军多半要给姑姑一个名分吧?”
慧儿呆呆地说道:“啊?难道要让姑姑当妾吗?”
小翡说道:“皇上把我们赐给将军,虽然名为伺候,但要如何处置发落,也在将军的心意,虽然我们都是宫内出来的,如果是在寻常的官员身边,或许可以成为正妻,但是禹将军是封疆大吏,正妻一定是系出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以咱们的身份,怕是只能做妾了。”
彩儿点了点头。
夏叶哼了声道:“什么正妻又什么妾的,咱们只是好好地当差罢了,再说禹将军未必是真动心,兴许只是玩玩而已,毕竟这一路上也没什么趣味,正好消遣。”
慧儿眨眨眼:“姐姐,你这话说的有些不中听。”
夏叶说道:“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实话。我可听说禹将军在京内的时候,许多达官贵人为了巴结他,送了不知多少的绝色美人,他一个都没有收,试问又怎么会突然间看上小鹿姑姑呢?”
慧儿嘟嘟嘴道:“小鹿姑姑又怎么了?姑姑长的也不差啊。”
“你懂什么,小鹿姑姑长的虽不错,”夏叶啧了声道:“但男人看女人,哪里是只是看长相的?”
“姐姐不是说绝色美人吗,若是不光看长相,那还看什么?”慧儿眨眨眼。
夏叶皱皱眉,不做声了。
小翡跟彩儿对视一眼,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
这日来到了历城,队伍还没到城门口,就见城门处的守军如临大敌地骚动起来。
原来正有条不紊进城的百姓们也都慌乱如蚁,四散奔逃。
等前锋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见城门都已经关闭起来,城头上有士兵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前锋将手中的旌节高高擎起,仰头呵斥道:“夏州节度使、统兵都督禹大人在此,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瞬间城门上又挤了几个将士,大家俯首看向城门处,瞧见了禹泰起的白马以及副将们手中的旌节后,忙大声疾呼,派人下去开城门。
原来从京城往夏州的路上,众地方长官虽知道禹泰起会沿路经过,但因为禹泰起行动迅速,时不时地又改变路线,有许多事先准备接待的长官都扑了空,而又有些听说禹泰起亲临要迎接之时,对方却往往又早穿城而过了。
是否停留,又在哪里驻足,全看禹将军的心意安排罢了。
这历城县听闻是禹将军亲临,顿时惊动起来,士兵们开了城门恭迎禹泰起一行人进城,又有人飞奔去告知当地知县,知县亦急急忙忙狂奔而至迎接。
禹泰起本无意逗留,在马上跟知县一点头,便要离开。
谁知那宋知县张开双臂拦在马前,复又躬身行礼,大声道:“不知禹将军大驾光临,不知能否在本县屈尊暂住两日。”
禹泰起道:“我正忙着赶路,知县的心意领了。请回吧。”
宋知县抖了抖,却并不走开,只是抬头看向禹泰起,面上浮出哀求之意:“禹将军,实不相瞒,本县有一桩为难之事,日夜悬心难以解决,今日得将军降临,正如天意一般,还请将军暂住贵步,容本县告知。”说完之后,又双手弓起,深深鞠躬,官袍的大袖都垂了地了。
禹泰起微微皱眉,这会儿街上也开始围拢了许多人。
众人见禹泰起一行人虽人数不多,但是个个人强马壮,又持着朝廷的旌节,都在纷纷打听这位贵人是谁。
又有的听说是威震夏州的禹将军,大家惊动起来,有人见知县如此,就也跟着跪地道:“求禹将军救命。”
一呼百应,片刻功夫,已经跪了半条街的人。
这会儿马车上,仙草跟其他众人也都从车窗里往外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历城县外,有一座颇为险峻的沩山,两年前山上聚拢了一伙匪贼,起初只有七八个人,在山脚下拦路打劫,因为不成气候,案子又小,官府不以为然。
后来渐渐到了十数人,给他们拦截了两回客商,伤了不少人命,这才惊动了官府前去围剿,群匪却仗着山势险要,官兵一到他们就躲的无影无踪,官兵熬不过退后,他们依旧猖狂如故。
直到今日,已经发展至二三百人的规模。
历城却是个小县城,兵马也无非是四五百人,渐渐地竟无可奈何,逼得知县去请了两回府兵,但府兵人数虽多,却不及地头蛇灵便,一时半会儿竟也是剿灭不了。可等府兵无奈退后,这些匪贼却又变本加厉地猖獗起来,为报复历城知县围剿,竟在县城内大闹了一次,杀了无数人,把县衙都烧了,上任知县也因为这个而丧了命。
所以方才城上守兵见禹泰起的队伍来到,一时看不清,还以为又是贼人来犯,才忙不迭地关了城门。
这任知县才上任半年,虽然想着要对付沩山的贼徒,却因为没有好的办法,并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剿贼不成,反而重蹈上任覆辙。
宋知县早就听说了禹泰起回京述职要从这里过,便命人日夜探听,却总是打听不到。
今日突然间禹泰起自己进了城,宋知县犹如看见了天神下降,哪里舍得放过,恨不得上前抱住禹泰起的大腿,求他施加援手。
县衙的花厅之中,禹泰起听了宋知县所说,沉吟不语。
他着急返回夏州,不想耽误行程,所以一路上特意避开那些想要宴请他的地方大员。
对他而言,剿贼自然是小事,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并不知晓沩山的地势,也并不知道贼徒的详细,就算有心杀贼,也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想把这一切探听明白,那势必需要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也未必够。
还不包括贼人们如何反应带来的变数。
禹泰起跟宋知县说话之时,仙草跟其他四人暂时在县衙的后衙内歇息。
这宋知县的夫人因知道她们都是皇宫内出来的人,又是禹泰起所带,很不敢怠慢,发动了府内所有丫鬟前来伺候。
大家忙着吃了些东西,抓紧时间休息,平复马车颠簸所致的筋骨酸痛。
仙草却无心向枕,走到廊下往外张望,见有个丫鬟立在门口,便问道:“你们这里的土匪闹的很凶?”
那丫鬟本诚惶诚恐,见仙草生得可爱可喜,年纪又不大,便壮胆回答:“回贵人,这里的土匪闹的不是一般的凶狠,前任知县大人就是给他们杀死的。”
仙草大惊,只觉着这话闻所未闻:“他们竟还敢杀朝廷命官?那朝廷难道不曾派人剿灭?”
丫鬟说道:“也派人来查过,但是那些人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查来查去,也没有个了局,反倒是土匪越闹越厉害了。”
仙草皱眉不语。
宋知县竭力拦住了禹泰起,倒不算是个不作为的官员,但是这历城县的上司等人就不一定了。
如今土匪闹的民不聊生,甚至杀死朝廷命官,官府却对此无能为力,也就是仗着山高皇帝远,若这种事给赵踞知道,指不定又气成什么样,但势必得有人人头落地罢了。
仙草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了小皇帝身上去,赵踞那张冷峻的脸突然又闪现在眼前,猝不及防地吓了她一跳。
仙草抬手拍了拍头:“糊涂糊涂,想那小混蛋做什么。”
丫鬟看她如此,不明所以,也不敢搭腔。
正在此刻,身后有人说道:“姑姑站在这里,难道不累?”
仙草回头却见是夏叶,便道:“在马车里闷了半天,在这里透口气倒是好的。”
夏叶笑道:“对了,我还没正经谢过姑姑为我探问将军的事。”说着屈膝行礼。
仙草摇头:“不用谢,将军只说距离邯郸近,也没说经过。”
夏叶却靠过来,抚了抚肩膀,抱怨说:“这里到底冷,姑姑,咱们进去说话吧。”说着过来挽住了仙草的手臂。
仙草见她这样亲昵,还以为是因为感激自己的缘故,当下随着她进了房中。
只有那门口的小丫头,因听夏叶叫仙草“姑姑”,可仙草的年纪却看似比夏叶小不少,她就有些好奇地盯着两人,不明所以。
两人进了房中,夏叶掩了门:“不知道禹将军跟此地的知县说的怎么样了,姑姑觉着,咱们会在这里住几天呢,还是立刻就走?”
仙草也拿不准禹泰起将如何打算,便说不知。
夏叶笑看着她:“连姑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姑姑已经跟禹将军心有灵犀了呢。”
仙草听她的话中有话:“这是怎么说?”
夏叶抿嘴一笑:“那夜将军不是去了姑姑房里吗?前儿他们还在说,到了夏州,就收姑姑为妾了呢。”
仙草皱皱眉。
“姑姑何必害羞,我们都看见了,”夏叶笑道:“将军不避嫌疑,跟姑姑搂搂抱抱的,俨然情动……姑姑莫不是也动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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