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外间门口禹泰起的侍卫赶到,仙草捂着脸,指着地上的尸首,只说是有贼人闯入,杀了丫鬟而去。
毕竟山贼闹的凶,闹市杀人都屡见不鲜,闯入县衙这种事也不算很罕见,因此竟无人怀疑。
所以之前小翡跟慧儿在这儿坐了半天陪她。
禹泰起见仙草低着头:“你过来些,我给你看看。”
奇怪的是,赵踞也经常说“你过来”,只是赵踞说这话的时候,仙草本能地要反着听,只想远远地跳开。
但是此刻……她抬头看了一眼禹泰起,终于缓步上前。
禹泰起握着她的右手腕,静静听了一会儿脉,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你是受了惊吓,脉象有些乱,吃两颗定心丸就好了。”
仙草疑惑:“将军也会听脉?”
禹泰起道:“会点皮毛而已。”
仙草想到那死去的丫鬟,以及京内的罗红药,眼圈不由红了:“我、我的确是有些怕。”
禹泰起微微一笑,探臂将她搂入怀中:“你也有怕的时候?”
仙草靠在他的胸口,觉着温暖而宽阔,心中的那股寒冷的惊悸果然少了许多,仙草问道:“将军有没有害怕的时候呢?”
禹泰起沉默了片刻,终于沉声说道:“有。”
“那是什么时候?”仙草好奇地抬头看他。
禹泰起的眼中闪过一抹暗沉的痛楚,并没有说话。
仙草识趣地不再追问,只试图推开他,又支吾问:“将军可吃了晚饭吗?”
禹泰起却缩紧了手臂:“不饿,白天那贼是怎么跳进来杀人的,你跟我细说一说。”
仙草忙低了头:“我因为受惊,所以没有吃饭,将军陪我吃了我再说可好?”
禹泰起目光闪烁,终于道:“也好。”
仙草起身叫了人来,命准备几样小菜送来,再烫一壶好酒。
半刻钟后,酒菜陆续送了过来。
禹泰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她忙碌,仙草拎起那酒壶,却又忙放下:“有些烫。”
禹泰起笑笑:“你的手指头嫩,小心些。”
仙草“唔”了声,抬手入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裹着酒壶把儿,这才从滚水里提了出来,给禹泰起斟满了:“我都不知道将军的酒量如何。”
禹泰起道:“那你试试就知道了。”
仙草的心一跳。
****
夜深。
仙草如何把那尸首移花接木瞒天过海,如何叫人布置酒席,夏叶都是知道的,也暗叹仙草倒有几分急智。
她也隐隐猜到了仙草会动手,所以也时刻留心。
直到半个多时辰过后,才见仙草打开房门,满面焦急、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人。
夏叶忙打开房门走出去,假装无意寒暄的走到她门前,闪身进内。
好大的一股酒味。
放眼所见,是伏在了桌上的禹泰起,一动不动。
仙草像是吓坏了:“姐姐,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将军喝了后,突然就昏倒了似的?”
夏叶眯起双眼,眼底藏着兴奋:“你给他喝了?”
仙草点头:“我趁着他不注意,放在了酒壶里,那是迷/药还是毒药?”
禹泰起手边有个倒了的酒杯,有些残存的酒水洒落,夏叶嗅了嗅,嘴角一动:“好,太师面前,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她走到桌前,看着趴倒下的禹泰起,突然抬手摁向他颈间。
仙草见她的手势仿佛跟白日对付那丫鬟一模一样,几乎要跳起来。
夏叶却是试了试禹泰起的脉,察觉死寂一片,才得意地大笑了出声:“区区一个只会出蛮力的武将,也敢跟太师争锋,不知死活。让你死的这样轻易,反而是便宜你了。”
“将军真的死了?”仙草颤声问,“我杀了他?!”
“当然,”夏叶负手笑道:“没想到你第一次杀人,竟这样顺利。”
“可是、可是……”仙草迟疑了会儿,终于问道:“我杀了他,昭仪就没事了吧?姐姐要快点传信回京城里,跟太师说一声才好,别耽误了大事。”
夏叶道:“你放心,自会有人告知太师。”
仙草一愣:“不是姐姐传信太师吗?难道是别人?”
夏叶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
仙草求道:“姐姐,我只是怕别的人不如姐姐一样可靠,不如姐姐亲自传的好,也不枉费我为太师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夏叶笑道:“小鹿姑姑,你倒是嘴甜乖巧的很,怪不得禹泰起会为你动了心,连皇上都舍不得杀你……”
仙草忙咳嗽了声,低低问:“姐姐,这尸身我们怎么处置啊,难道还说是山贼所为?”
夏叶因为觉着大功告成,心思懈怠,见仙草脸色忐忑,却又自顾自笑说:“姑姑别怕,等我先砍下这禹泰起的头送到京城去。”
“砍、砍头?”仙草呆看夏叶,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夏叶只是个有些泼辣的女孩子呢,居然这样杀人不眨眼,真不愧是蔡太师的人。
夏叶道:“当然,这样才能让太师心安,也知道我们的能耐。”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缓声道:“我觉着蔡勉是心安不能了。”
脸色大变,夏叶见了鬼似的蓦然转身,却见原先倒在桌上的禹泰起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眼神冷冽地看着她。
第76章
夏叶瞪着“死而复生”的禹泰起,无法相信。
“你……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她满面骇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禹泰起。
方才夏叶试探禹泰起生死的时候,并不是如寻常之人一样探他的鼻息,反而是直接试了他的颈间大脉。
倘若装死的话,片刻间屏住鼻息,自然可以瞒天过海。但是颈间的大脉乃是人身上的主血脉涌动,除非这人死了,体内血液才会停止流动,所以试这个才是最准的。
方才夏叶便是试着禹泰起的颈间大脉静止,这才深信不疑地认定他已经死了。
禹泰起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仍是不动声色:“你方才说说有人会传信给蔡勉,难道说你还有同党?”
夏叶的瞳仁蓦地收缩。
她已经顾不上追问禹泰起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自己骗过去了,毕竟对方不死,那么暴露了的自己自然就危险了。
目光往门口极快地扫了一眼。
夏叶心念才起,禹泰起已经淡淡说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此刻夏叶也已经发现了,门外隐隐约约似有人影闪烁,想来禹泰起既然安排了这样引蛇出洞的法子,门外自然也有他的侍卫。
如今竟然是无处可逃。
“好个禹泰起,原来你早有安排。”夏叶咬牙切齿,眼角的余光瞟向身侧不远的仙草。
害她落到这步田地的,却正是鹿仙草,没想到自己居然小看了她……
仙草见夏叶目光逡巡,她倒是十分的机智,当下拔腿跑向桌边儿:“将军。您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我还没问明白呢。”
禹泰起嘴角一动:“她是不会告诉你的,你问也是白问。”
夏叶见捉不到仙草,便咬牙说道:“小鹿姑姑,你竟敢背叛太师?”
仙草躲在了禹泰起身后,稍微心安:“我先前应允太师,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太师从开始就威胁我,若我不答应便要我性命,人在屋檐下,哪得不低头?但是试想以我之力,怎么能够奈何得了禹将军?他又不是那些愚妄蠢钝的无能之辈。且如果堂堂的禹将军会死在一个小小宫女的手上,还怎么当得了统帅十万大军的夏州都督。”
她立在禹泰起的身后说出这些话,字字清晰,虽然隐隐地有些奉承之意,但是却不露痕迹,极为动听。
禹泰起唇角微挑:“多谢小鹿姑姑夸奖。”
仙草忙道:“将军不必客气,我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有些人认不清形势,自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要给他们拿捏,视人命如草芥,我才不要跟他们同流合污呢。”
夏叶见他两人一唱一和,又听仙草说了这些,怒道:“鹿仙草,你好大的胆子,你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连罗昭仪的命都不要了吗?”
仙草道:“我当然不会容你们伤到罗昭仪。”
夏叶咬牙:“你今晚上所做,太师迟早会知道……你以为罗红药能逃脱吗?”
仙草眨眨眼:“迟早是多久?姐姐如今在这里,倘若姐姐出不了这屋门,太师应该不至于那么快知道的吧?”
夏叶一震:“你是什么意思?”
仙草吐舌:“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夏叶双手紧握,突然之间纵身跃起,手底寒光闪烁,有暗器向着禹泰起飞去。
仙草看的目眩神迷,来不及反应,本能地伏身低头,把自己完全躲在了禹泰起身后。
禹泰起却仍是端然不动,只是单手在桌上一拍。
桌上歪倒的酒杯应声而起,禹泰起将杯子当空一晃,只听“叮叮”地两声,一枚暗器已经给酒杯撞开,另一枚却不知所踪。
夏叶正要扑上去做最后一搏,禹泰起将酒盅轻轻摇晃,杯中寒光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向着夏叶。
来不及躲闪,夏叶只觉着胸口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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