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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番外完结 (页里非刀)


  ……还拿乔?舜钰有些怨念自己心软,垂首往袖笼里掏去。
  杨衍有些诧异,只是要唬唬她的锐气,并不曾想真的得她什么,但又见她动作,倒莫名起了期盼。
  舜钰掏了一把“加应子”撒在他手边,杨衍觑眼看了看,脸色有些铁青:“黑糊糊分明颗颗羊屎蛋,冯舜钰你竟戏弄本官。”
  “杨大人此话差矣。”舜钰拈过一颗嘴里噙了:“这是闽南特有的蜜饯,京城难得见,大人吃过药后,噙这个能解嘴里涩味,它本又有生津润肺祛痰火功效,可作为药补,是好东西。”
  黄四娘听得也想吃,被杨衍瞪了眼,讪讪抽回手,朝舜钰凤眸恍过,软着声央求:“奴家可不敢问杨大人讨要,冯大人可还有余?给馋嘴的四娘也一尝。”
  舜钰被逗笑了:“一颗不剩全给了杨大人,不曾藏私,你若真想吃,可去王姑娘胡同的盛昌馆,那里就有。”
  “盛昌馆?”黄四娘殷勤的给她斟茶,颌首道记下了,又笑呤呤问杨衍要听哪出戏,要唱什么曲。
  杨衍道随便,她略沉吟,朝弹奏伶人眨眨眼,一众会议,片刻琵琶拨弦,笙竽吹奏,听得黄四娘嗓音婉约:“红杏春花、菖蒲浅芽,春畴渐暖年华……”
  杨衍蹙眉打断:“无论是戏院里,还是府中搭台,吟来唱去就这个,换别的来听。”
  黄四娘只让伶人把笛吹,她唱道:“我好似水底鱼随波游戏,你好似钓鱼人巧弄心机,钓勾儿放着些甜滋味……”
  杨衍一径冷笑:“我当黄四娘怎般的名动京城,竟拿教坊司的银词艳藻来胡混本官,若是治你罪也是行的。”
  黄四娘此番场面早已见惯,不慌不忙间有了主意,陪笑说:“这阳春白雪的曲,下里巴人的调,大人皆觉得腻烦厌气,索性你与冯大人合力写首诗词来,我谱上曲,再唱给大人助兴,岂不妙哉。”
  瞟眼杨衍没反对,忙命侍童在一边摆好纸墨笔砚,拂袖掷笔,只等金句口出,便可纸上生花。
  杨衍清高自傲,目无凡尘,冯舜钰即便是秋闱解元,亦半点不入他眼内,略含嘲讽道:“素不屑与无名之人吟诗填词,怎奈戏子无戏可唱,只得勉强为之,冯生且警醒,若是狗尾续貂,罚你替本官打扫正堂百日。”
  舜钰连忙推辞:“冯生愚钝浅薄,哪敢与杨大人斗笔生文,还是大人自己来罢。”
  杨衍又不乐意了,冷笑一声:“你当我会求你不成,即然不肯,愿赌服输,回去打扫正堂百日。”
  话落才想起再过十日,冯舜钰要随沈尚书出京,又何来的百日呢,是自己糊涂了。
  舜钰气结,这杨衍的脾性,简直跟麻花似的,实在别扭,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咬着牙隐忍:“那冯生就献丑了。”
  杨衍乃状元郎,自然是满腹锦绣华章,随手即拈来:“往事低徊那忍说,旧游枨触最为情,春如短梦初离影,惊到垂杨不惜声。”
  那侍童写得行云流水,黄四娘拍着手儿怒赞,舜钰暗忖杨衍果然有骄傲的本钱,短短四句词做足情深浓长的腔调。若按寻常串词手法,也需与他所抒深情意笃相对……我偏生弄个背信弃义出来。
  舜钰瞟过伶人手中紫笛,从从容容道:“笛里暗飞明月老,酒边易散彩云轻,桃花人面今犹在,我昔怜卿转负卿。”
  黄四娘听来只觉这四句,竟比杨衍所作更讨她喜欢,不便明说,只秋波暗送,嘴里道一句:“冯大人知奴的心。”
  “你不按套路出牌。”杨衍这句话待出口,却见舜钰春眉水目,朱唇噙抹顽笑,桃花人面便是眼前了。
  是故意气他的!他不知怎得竟气不起来,含糊低语了一句:“若是得我杨衍心,必是不负情深不负卿。”
  怕舜钰听到多起意,却见她正饶有兴趣的玩紫笛,对他所说半点不察,又觉失落和无趣起来,恼声叱责:“冯生休要玩闹,我这诗词还未完,你仔细听着。”
  舜钰有些莫名其妙,遂把紫笛还给伶人,也气了,抿着嘴不言语。
  杨衍板着脸道:“盈盈十六人儿小,惯是将人恼,撩她窗下吟诗对,故意推她恼骂把她欺。”
  舜钰听得跌一跌,他晓得自己在欺负人,还这般肆无忌惮的,当下也没好话,嗓音清冷:“而今春去花枝老,小楼成空影,还将旧态作骄矜,怕是数番追忆悔当时。”
  语毕即朝黄四娘道:“这诗词已成,你可谱曲唱来听。”
  杨衍此时倒没有驳她,却失神了一会,恰有丫鬟托着朱漆盘子过来,里头摆了两小碗光面条子,仅仅用肉汤煨着,那丫鬟道:“这是寿面,南边传来的习俗,过寿诞时需得吃碗面条子,这面条子也分外讲究,只有一根拉成,吃时不能弄断。”
  杨衍拿银筷挑面条子,问那丫鬟,弄断了会怎样?!可是会折寿?!
  那丫鬟吞吞吐吐的不敢说,索性就点了下头。
  杨衍略思忖,转而去吓唬舜钰:“你若敢把面条子夹断,不让本官长命百岁,本官就把你日后仕途斩断。”
  ……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舜钰气恨恨的低头喝汤,错过了杨衍眼里的笑意。


第260章 昔日事
  黄四娘并非浪得虚名,在杨衍与舜钰吃寿面毕,她已谱成,取名儿虞美人。
  即兴伴乐唱来,果然是声遏行云,调成白雪,怎一个动听了得。
  杨衍呷口茶,朝舜钰淡淡道:“呈你任大理寺寺正的申令,吏部已有决断。”
  舜钰托腮正看黄四娘舞身段儿,乍闻此言倒愣了愣,瞟他神色难辨,心底蓦然一沉,只道:“杨大人直说就是。”
  杨衍噙了颗加应子,语气微讽:“沈尚书要带你出京至两江历炼,可不趁了你的意!”
  出京历炼?舜钰不理他阴阳怪话,愈发迷惑问:“冯生在大理寺历事,怎会与吏部扯上瓜葛?”
  杨衍细量她半晌,确是懵懂无知模样,遂摇头微笑:“沈尚书果然沉得住气,我也纳罕他怎暨越职权,管起闲事来。”
  舜钰见他拿眼睃自己,知其意味,平静道:“早说过与沈尚书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是最好。”杨衍话回得快了,有些厌弃自己,索性让侍童捧来盥盆,吐掉嘴里咂寡淡的李子核,再接过香茶,慢吞吞漱口。
  舜钰素不喜人吊胃口,此时听曲儿也无了兴致,只抑着郁闷等候,待他整理完毕,才听得问:“你不愿随沈尚书出京?”
  “不愿。”舜钰斩钉截铁的回:“在大理寺走仕途官道,乃冯生平生夙愿,岂能被人弯折。”
  那异常坚定的神情,莫名取悦了杨衍,他低声道:“本官教你个法子,去与沈尚书理会。”
  “……我辩不过他!”舜钰瘪瘪嘴认怂。
  杨衍笑着摇头:“尽力说服他就是,如若还不成……我自有法子助你。”
  知舜钰要问,他却不愿多说,叫黄四娘至跟前,吩咐两句,伶人停了旁的乐器,仅弹琵琶吹紫笛,依旧是虞美人的调,他唱道:“漫携竹杖更芒鞋,笑践天台顶上来,野鸟不惊闲习惯,白云长共赏山怀。”
  他忽顿住,问黄四娘下句是什么,黄四娘抬手理着发鬓,道:“好似是,怪岭千层峰耸翠,帘前一带水萦回。再下句就忘了。这是沈大人少年时咏的律,时光说来已久远,没几人记得。”
  杨衍便把这句唱了,抬眼瞧舜钰虽端正坐着,不知再想什么,那神情显得迷离惝恍,他便问她:“下一句词你可知?”
  舜钰虽在听,脑里却如跑马,说不出的闹乱,听得杨衍话,想也不想回:“满天风雨谁收拾,折得梅花两袖回。”
  杨衍目光锋利,紧盯她稍许,也不多话,只把这句慢慢唱完,谁也不理,直朝门外去了。
  舜钰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侍卫过来,掏出包银子给黄四娘,道是杨大人给的赏钱,又朝舜钰作揖禀话,杨大人先行一步,请冯大人自便。
  黄四娘掂掂银子,沉甸甸的,笑脸便如春花绽。
  舜钰起身欲走,见她眼神一溜跟着自己,撇嘴道:“我乃历事穷监生,可没余钱赏你。”
  黄四娘妖妖娆娆地轻笑:“冯大人莫慌张,自古风流佳句,多出自烟花戏场,奴家犹爱您的词律,若有闲情可将所题,卖予我谱曲,朝世人传唱,大人名利皆收,也是桩美事。”
  舜钰不置可否,朝她笑笑,才推门出,即见邻房恰有人进,两相抬头对视,都觉诧异,竟是沈二爷的幕僚徐泾。
  那房开一宽,虽徐泾极快的把门拢阖,舜钰还是眼尖瞟到一衣紫腰黄的尊贵男子,与沈二爷再推杯换盏。
  她心砰跳的极快,那人竟是认得,驻藩的昊王朱颐,前世里起兵叛乱,囚帝摄政三年,后被首辅沈泽棠引兵平叛复帝。他坐于大殿龙椅上饮毒自尽。
  “冯生怎会在此?”徐泾笑着探问。
  舜钰收回心神忙回他的话:“与杨大人来此消遣,这就走了。”
  徐泾又问:“方才听得有歌声传出,沈二爷说那词曲倒是有意境,不想邻房竟是你们在。”
  舜钰笑笑即告辞离去,徐泾略站了站,见黄四娘带着乐伶正巧从门内出,让她随自己入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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