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人,窥视与被窥视者,谁都没有发现谁。
清风徐来,夏日好梦。女孩睡得很香甜,她原本背靠着树干睡,身子越来越歪向一边,为了睡得更舒服些,最后女孩索性顺势躺下,头枕着裸露在地上的树根,安然地继续睡着。女孩睡着的模样是那样美好乖巧,谁忍心打扰她的清梦呢?
榕叶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枝叶摇摇晃晃,时不时便会有榕叶被风吹落。这些榕叶有人脸般大小,分量不算轻,可以拿来当扇子使,掉地上时发出“嗒嗒”的声响,就像这颗大榕树发出奇妙的音律,为女孩的清梦伴奏。当然有时候,大榕树也想调皮一下,又一阵风吹得女孩头顶上的枝桠乱晃,一片翠绿欲滴、肥大的榕叶突然脱离树枝,直直坠落,下方正是女孩安然熟睡的脸庞。
那片榕叶没有打在女孩脸上,因为白相与接住了。而白相与落地时发出的声音,竟比一片叶子还细微。年纪轻轻,轻功已如此了得。
林越躲在屋顶后,只看得见白相与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白相与静静看了那个女孩多久,林越就看了他们多久。
白相与回去后山竹屋时,林越依然背对着他睡在床里面。白相与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到下午起床继续练剑,两个人都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林越心想,我问他,还不如去问独一剑。
果然他很轻易知道了答案。
呵,妹妹啊。
晚上,林越躺屋外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望着天上繁星满天。等被风吹得身体有些发凉了,他方回到屋中。白相与在灯下看书。
白天练武晚上读书,白相与的严于律己,林越不得不服。
他身子没个正形,倚靠着门,抱着两手,就这么观看白相与读书时的情形。
而白相与一点没受到影响。
还是林越先忍不住了,问:“你就不能偶尔放松一下吗?”
白相与头也不抬:“我不需要。”
见他波澜不兴的神色,林越说:“你今晚也不回山庄睡觉?我听独一剑说,明天那师徒俩可就回去了。”
白相与翻过一页书纸,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我为什么要见他们?”
对,因为你已经见过了。
林越笑:“独一剑的师弟九梦华,他的徒弟,不正是你妹妹吗?”
白相与不作声。
林越瞧着他,忽然开了个玩笑:“呐,白相与,你妹妹看起来很乖啊,朋友一场,你好好对待她,以后给我吧?”
白相与终于抬起头和他对视,书扔至一边,一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说:“她不是我妹妹。”
“哦?”林越理解是:因为她跟你同父不同母?所以你不把她当妹妹?
白相与接着说:“你认为我该对她好一些?”
“这对你而言很困难?”
白相与笑意更深:“林越,记住今天你所说过的话,你希望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都可以善待她。但愿将来有朝一日,你不会想一剑杀死她。”
林越轩眉:“哦?是吗?”
第二日上午,林越没再跟白相与练剑,手里拿着个鲜艳的石榴果,一个人在山庄里晃荡。经过那颗大榕树时,又看见了那个少女。
少女还没跟她师父回去,背对他,站立树下。
林越脚步顿住,那颗被他高高抛到空中的石榴又直直下坠,稳稳当当回到他掌中。
他看见她左手依然紧紧握住那把剑,其实那只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剑。好像昨天对她有过一次“偷袭”,她整个人时刻都有些紧绷。
然可惜当他再次一步步接近她时,她还是毫无察觉。她耳朵里听见树叶作响声、风声、树叶落地面上的声响,唯独还没有那种能力,在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里,辨别出那点轻微的脚步声。
“白小冷。”
突然背后一个冷嗖嗖的声音,几乎是附在她耳朵旁叫她。少女浑身一震,急速回身,却发现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她再次转身,林越正怡然自得地瞧着她。
少女惊诧地瞪大眼睛:“你、你……”
林越心情真挺愉快的:“是我,是我,又是我。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话的时候,少女双手已悄悄地背到身后去。
林越悠悠然说:“这回你藏也没用,叫师父也没用,我要抢还是能抢到。”
少女无措地挪动了下身体,她安安分分,不懂哪里就招惹到别人了。
林越全看在眼里,又一次想:她怎么那么小呢?
小小是种很微妙的感受,白冷是很瘦,可绝不是面黄肌瘦的干瘦,相反,她年纪虽尚小,但面庞秀美,肌肤生光,身姿窈窕,自然而然的显现一种风流柔美之态,流露出日后一代佳人的风采。但就像一朵鲜花,不论她开放地多么美丽、健康,总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她,免她风吹、免她雨打、免她虫咬。
少女终于开口问他了:“你为什么老想抢我的剑?”
林越答:“因为你不肯给我。”
少女说:“我给你了,那你会再还给我吗?”
“这个嘛……”林越略想了想,微笑说:“你先给我再说。”
女孩望着他的眼神里立刻浮现出委屈之色。
林越又觉得她像只小鹿,生长在山林里,眼睛如山涧中的泉水般清澈透明,但又略感冰凉。偶然间被猎人追捕,试图逃跑,逃不了了,只能用她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瞪你。
林越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正不知道是继续捉弄她好还是逗逗她多说点话好时,没想到他以为她会用生命捍卫的剑忽然被她扔到地下,她本人也坐在树根上,两手抱住膝盖,垂头不再看他,更加沉默寡言了。
林越倒愣了一愣,说:“白小冷,你不要你的剑了?”
少女不理会他。
林越坐到她身边,问:“白小冷,你生气了?”
女孩继续不答。
林越把那颗红艳艳的石榴凑到她秀气可爱的鼻子前,“吃不吃?很甜的。”
女孩瞄了一眼那石榴果,小声说:“我不叫白小冷。”
“嗯?昨天你师父不是这样叫你?”
女孩把下巴搁膝盖上,目光虚空地看着前面某个地方,徐徐说:“我叫白冷。”
“哦。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昨天师父也说过了。”
“你师父呢?你怎么还不跟你师父回去?”
“师父跟独师叔昨晚喝醉了,到现在都没起床,我们下午再走。”
“哦。”
茂密的榕叶洒落一地阴凉,完全隔绝了外面炙热的阳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林越的视线往更高更宽阔的天地望去,突然手指向一座青山,说:“你的哥哥白相与就在那座山上练剑呢,你想去看看他吗?”
白冷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神色始终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之色,注视半响,末了摇摇头,平淡说:“不用了,谢谢。”
林越凝视她恬静柔美的侧脸,心内一动:我怎么会想杀死她?如果她是我妹妹,这该有多妙?
林越忽然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喂,你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白冷不禁转头和他对视,脸上明显写着不解和奇怪。
林越正色说:“你哥哥和我交情很好,所以你叫我一声哥哥很平常。”
白冷轻轻摇摇头,声音冷清地说:“我没有那么多哥哥。”
林越哄她:“你叫我哥哥,我以后保护你不受人欺负。”
那昨天欺负我的人是谁?白冷不为所动。
林越固执劲上来了:“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可以给你做任何一件事情,怎么样?”
白冷说:“我没有事情要人替我去做。”
林越接着问她:“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我都可以给你办到。”
白冷刚想又拒绝他,话到嘴边却没声了,眼睛眨了眨,“想要的东西”?她想到了宝鸣山下的那个小村庄,那里的大人们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只图一家温饱。每当大人们从镇上赶集回来,往往刚到村口就被小孩子们缠住了,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蹦着跳着,如果大人们能从背篓里掏出一点点零食分送给他们,那整个村子都将飘荡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是对孩子们而言最奢侈的享受。
林越再问她一次:“你想要什么?”
白冷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想要一包糖。”
林越微微皱眉:“糖?小孩子吃的糖果吗?你喜欢吃糖?”
一说完白冷就后悔了,怎能平白无故跟别人讨要好处?她正想说你当我没讲过吧,我叫你一声哥哥就是了。
但那颗本在林越手中的石榴果突然间就到了她自己手中,林越已站起身。
“这有何难?你等着。”他说罢,人已掠上树梢。
“你……”白冷也急忙站起来,想叫住他,可林越的身影在茂盛的树枝间闪了闪,瞬间消失无踪影。
白冷被他的身手惊得呆了呆,等反应回来,一时茫然,不知自己应该走开还是等他回来。
还在她犹豫徘徊之际,林越回来的速度又让她一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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