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勾着腰小跑过去,“姑娘,你干嘛呀?”
卿如是用倒肘子碰她,示意她说话小声点,“你看前边把自己裹得跟白粽子似的那个姑娘,是不是余小姐?”
“戴着白色帷帽那个?”皎皎虚着眼睛仔细瞅了半晌,“那都遮住脸了怎么看嘛?但好像……是有点像。”
“她独自出行,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这说明什么?”卿如是冲她挑眉。
皎皎木讷地摇头。
“说明有问题,很可能是去私会情郎的。”卿如是笃定道。
皎皎恍然,“哦,怪不得姑娘你以前跟着世子查案的时候,都自己出门,不喜欢带奴婢。”
“我……?!”卿如是抬手作势要打,最后只点着她的脑门,“我那不一样,我自己会武功。她平日里就娇娇弱弱的一姑娘,出府怎么能不带上丫鬟侍卫?”
“啊,那岂不是就要跟皇商那家二小姐一般了?”皎皎低声惊呼。
“走,跟上去看看。”关于月陇西那日在国学府留给她的题,她这么些天了都没想通,好容易撞上正主,卿如是揣着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拉着皎皎跟了上去。
索性余小姐并不骑马或者乘马车,只消片刻便停在了小楼门前,四下张望一番后,稍垂着头走了进去。有客人进,小二高声吆喝,一吆喝,似乎还惊着了余姝静。
若非做贼心虚,如何会是这般反应。
卿如是蹲在门边,示意皎皎,“你就在这看着,盯紧她,我去刑部一趟,很快就来。”
语毕,她向小楼的小厮借了一匹马,朝着刑部飞奔而去。
月陇西正翻看档案,卿如是跑得气喘吁吁,进门抓起他手边的茶灌下去。
他微讶,不等他欣然问明来因,卿如是先开口笑道,“你现在有空没有?我请你去小楼吃饭。”
“你?请我?”月陇西合上档案,“随时都有。”
她牵起月陇西的手,几乎是将他给拽出刑部大门的。
路上,趁着他骑马的时间,卿如是向他说明了原委。
月陇西似是叹气般笑,“啊,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找我吃饭。果然是为了别的事。”
远远瞧着他们乘马回来,皎皎迎上去,“世子安好。姑娘,人还没走呢,但是……也没瞧见有男人进她那间房的。”
月陇西和卿如是对视一眼,前者先笑,“走罢,既然这热闹已经看起来了,那就坐正堂里等着。”
三人选了视线最为开阔的位置,正对着余姝静所在的雅间。
小二上前来询问,卿如是示意月陇西随便点喜欢吃的,不料他菜单都不必看,随口就点了七八道菜。
皎皎惊呼,“好巧,都是姑娘爱吃的。世子你跟我家姑娘果真投缘。”
月陇西颔首浅笑,“好说。”
“诶,反正如今咱们都坐在这里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答案了罢?”卿如是抿着茶,好奇地问。
月陇西见她抿茶,便也执杯抿着,微勾唇角,“其实很简单。余小姐之所以会去国学府门口找一个不知名姓的人,是因为……有人布下了一个局,故意惹她。”
卿如是微蹙眉,“什么局?”
月陇西凝视着她,“相思局。”
第七十二章 提亲
前世他们于廊桥相遇后, 月一鸣整整一月都没能等来秦卿, 那一月里秦卿无意间将他对她的相思拔高到了极点, 同时也将他对她的好奇勾到顶点。招惹的人尚不清楚,被招惹的人却会千般挂念。
“余小姐的这位情郎是想要利用‘时间’来把控她的心。”月陇西解释道,“就好比你在街上看中一件首饰, 却苦于没有带足银两没办法买下,回去之后必定牵肠挂肚, 一直惦记着。若是第二回 拿足了银两去, 得知首饰已经被别人买走, 你心里肯定会愈发对那件首饰念念不忘。几番磋磨,直到寻见一模一样的首饰, 把它买到手,才会心满意足,且爱如珍宝。不过能不能爱得长久,那就要看这件首饰后续的魅力了。”
卿如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是没有经历过,所以猜不到。你上回却说自己是因为经历过,所以觉得很好猜。你也被人下过套,入了局?”
月陇西微滞, 轻颔首, “姑且算是罢。不过那人无心布棋,我却是有意入局。终究和余小姐的情况不同。她是被人盯上了, 套她的人或许是看上了她,也或许是另有所图。”
“总归是国学府的考生, 依你看,会像是谁?”卿如是撑着下巴思考,“若以布局下套的角度来看,我觉得那人着意将余小姐引到国学府,还有另一层目的。”
月陇西亦随意撑起下颌,“且说说看。”
皎皎站在一旁自顾自打量,左看看卿如是,右看看月陇西。她比较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发现,不管自家姑娘做什么动作,姑爷都会跟着学。
“倘若只是为布一场局,就该约在偏僻的地方,怎会要求余小姐一位姑娘家去国学府那等男人窝找他,分明是有意要让旁人晓得他们之间有私情,且要教人误会是余小姐先倾心的。”卿如是拿一根筷子在茶碗里搅弄着,笑道,“你看,就好比你我,今儿个不就当了‘旁人’,跟着来一探究竟了吗?”
月陇西失笑,“我还以为你方才是要说,‘就好比你我,不就叫旁人晓得我们俩之间有私情了吗?’”
卿如是面色微羞,下意识瞟了眼看热闹的皎皎,而后埋下头喝茶,落盏时肃然把茶杯定在桌上,低说了句,“……一点也不好笑。”
“你分析得有道理。”月陇西转移话题不再逗她,笑说,“这么说,那人不仅图谋不轨,还故作清高的姿态,想要片叶不沾身。”
卿如是被他引开注意,脸色好了些,同他聊起刑部的事,“手札的事情你办完没有?你就这么跟着我跑了,会不会影响你们刑部办公?”
“不会。到了晌午,我总是要吃饭的,正好跟你出来。况且近日处理完了手札的案子,刑部松和了不少,没什么大案。”月陇西沉吟道,“月世德昨晚出狱了,余大人得陛下旨意,亲自将他送回了国学府。一段时日里,他应当会在你这边收敛些,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婚宴时父亲定会请他前来,我担心的是……”
他会借机搅局,或者做什么手脚。尤其是借她“秦卿”这个身份。
月陇西咽下没说完的话,“总之,女帝手札的事都没有将他正法,他应该已经猜到自己对陛下来说还有用,恐怕会愈发肆意妄为。”
“他怎么那么多事,说到底我嫁给你跟他究竟有什么关系?”卿如是郁郁地撇嘴,“就算我真是秦卿,死而复生,嫁给你那也是祸害你,没招呼到他身上去,他命长闲的罢,管得真宽。”
月陇西爱死了她说“嫁给你”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笑。
“不聊他了。兵来将挡,见招拆招罢。”卿如是瞧见小二端着菜走过来,便挪开茶碗,将一双筷子整齐捏在手上,摆好碗乖巧等着,一边等一边回头跟月陇西道,“可以吃饭了。我这几日在家闷着都没什么胃口,今天去练武场耍了会鞭子,现在饿得慌。”
“为何没有胃口?”月陇西一击必中关键。
卿如是犹豫着不知找什么借口糊弄,皎皎低声问她,“姑娘,你不是因为快要出嫁愁的吗?近几年扈沽城待嫁的姑娘都有这毛病,可正常的,你跟世子说呀。”
卿如是慢吞吞地抬头望向她,低声辩驳,“呸,把你给能的,我像是因为这事犯愁的人吗?门口等着去,一会给你买好吃的。”她嫌皎皎在这说些不该说的东西。
皎皎一听有吃的,当即应声去了。
可皎皎那话教月陇西听去,便打趣道,“不如你说说,担心嫁给我之后哪里会有不如意呢?”
话到这茬,卿如是只好顺着聊,待上菜的小二走了之后,她才道,“上回我跟你说的,关于成婚之后我们怎么睡的问题……我愁这个呢,想了好几日。”
月陇西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滞涩了会,神色诚恳地问道,“我们不是说好等你嫁过来之后再商量吗?”他抿抿唇,“……你想出什么结果来了?”
“不知道。”卿如是夹了两筷子肉,放在小山峰似的米饭上,埋低脑袋,大口大口地扒饭。
“既然如此,那……”月陇西挑眉笑,“那我们就别分房睡了。你看,我们折腾来折腾去,若哪日娘突然来了,瞧见这架势,我们说都说不清楚,届时也懒得遮掩扯谎不是?我的床可舒服了,不想认真躺一躺,感受感受吗?”
卿如是:“……”
她心底犹豫,余光瞥见余姝静从二楼雅间走了出来,“诶诶,快看。”
余姝静随意拦住了一名小二,像是在问话。小二满脸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哈腰点头,不知是同意了什么,往楼梯处去了。紧接着,余姝静又低头迅速进了房间。
“看样子,是没等来那个人。”月陇西笃定道。
“第一回 不留名,第二回指示人家去国学府却不露面,这回干脆也不来赴约。”卿如是偏头冥思,“这人真是吊足了余姝静的胃口。连着我的胃口也一起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