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一个手帕交特意写信偷偷跟夫人说了,这些不来的人家其实不是没空……是……是觉着……”
红玉觉得难以启齿,结结巴巴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沈书娆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仍旧压着气道:“她们说的什么你只管说,我不怪你就是了!”
“她们说……‘儿媳妇儿还没嫁过来就跟公公扒过灰一次,嫁过去也是再多扒几次,有什么值得去吃喜酒的!没得掉了咱们的身份,丢了咱们的脸面!’”
沈书娆一听,忍不住气得脑仁儿疼。
红玉忙道:“姑娘,您当心身子!”
“这些都是谁传出去的?”沈书娆恼怒道:“是不是公主府的人说的,是不是顾宝笙特意派人散布流言的?”
红玉哽咽道:“回姑娘的话,不是……不是公主殿下,是……是夫人的小叔叔,也就是上回皇恩寺的善因大师啊!
他上回从寺庙里出来,乔装打扮出来吃酒赌钱,结果……结果赌钱输了,没钱还债。人家就把他……把他衣裳裤子全给扒了。”
这一扒了个精光,头上的头发,嘴上的络腮胡子,媒婆痣粘粘得并不如何牢固,自然是露出了马脚。
善因大师德高望重,在京城不少地方都做过法事。
赌坊原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认识善因大师的人自然不少,待他那张干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欠赌债之人的身份,众人也都了然了。
虽然万万没想到,慈悲为怀,慈眉善目的善因大师背地里竟然会是一个赌徒,但万生众相,也并非绝不可能。
因此,众人便拿了善因大师要找皇恩寺讨要钱财。
哪知道皇恩寺直接将这等隐藏身份,破坏门规的人驱逐出庙,再不认善因大师了。
醉醺醺的善因被人叫醒,肚子里藏不住心事,身上也遭不住人毒打,少不得只有将自己是气死沈家老爷子的老幺,是沈夫人小叔叔的事儿说了出来。
众人自是不信的,安平伯府这般富丽堂皇,一块砖都值不少钱,还能不认亲?
善因大师一气之下,便拿沈书娆求他帮忙在宫中哄骗景仁帝,还有放春药给顾宝笙和庄亲王的事儿说了出来。
当然,善因大师也是很委屈的,当着赌坊众人的面儿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只道是一代不如一代,沈书娆虽然跟他一样姓沈,可实在蠢笨如猪。
他多聪明绝顶啊!可沈书娆呢,药他给了,局他也布好了,谁知道沈书娆自己跳进去,被自己那年老好色的公公庄亲王给睡了呢?
后来更是把这事儿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别说后头的银子,就是起初说的定钱,也都找人威逼利诱,找他拿了回去。
善因大师对沈书娆找人抢走他定钱的事情颇有怨言,于是,在赌坊大庭广众之下,便开始倒苦水,直把沈书娆是怎么被庄亲王抱出来,屋子里怎么哭都说了出来。
这一说,京城之中但凡被沈家和齐氏邀请的人听到了风声,自然是再也不愿意和这两家人沾染上关系了。
沈书娆听完,恨得手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刺破。
早知如此,她就该找人趁着那狗屁善因大师出来赌钱的时候杀了他!
若是杀了善因大师,哪里还有她丑事被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啊!
沈书娆此刻是后悔不迭,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玉哭道:“回姑娘的话,就前儿发生的事儿。夫人说您最近身子不好人,让咱们别告诉您,刺激您!”
沈书娆深吸几口气,她娘,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啊!
“那子珩呢?他收到消息了吗?”沈书娆的声音颤抖着,“他……他有没有说来还是不来?”
听她娘今早的意思,大约楚洵应该是没有说不来的吧。
沈书娆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念想。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出来。
花轿就到了门口。
她在轿中就听秦沔皱眉,十分遗憾道:“哥哥不来,要陪嫂嫂钓鱼?
那……那改日,哥哥成亲的时候,我再带书娆到广平王府或者是公主府去拜见他和笙笙公主吧。”
“好,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是凛四的声音!
子珩……他陪顾宝笙那个贱人钓鱼,根本不来!
他宁愿陪顾宝笙去无聊的钓鱼,都不愿过来看她一眼?
难道他不知道她嫁得心不甘情不愿,有多可怜吗?
沈书娆听了出来,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但哒哒哒的马蹄声已经远去。
秦沔欢快的脚步声刚走近。
沈书娆便咆哮尖叫道:“别过来!这个亲,我不成了!”
331章 书娆毁容VS安平伯府惊天秘密
周府
清晨还从云朵中露出半张脸的灿白初阳,慢慢隐没进厚重的云层当中,只在外镶了一圈金线,瑟瑟秋风,乍然而起。
门口看热闹的大人,讨糖糕的孩童,齐齐闭上了嘴巴,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梦境一场,戛然而止。
齐氏听沈书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不成亲,脸色陡然沉下来。
是,庄亲王府失势,安平伯府不顺,来这儿吃喜酒的人是寥寥无几。
即便来了几个地位略高的人,那也是奔着安平伯府为数不多的关系,想上门儿讨点儿好处的,跟他们现在所谓的“周府”没有半分关系。
可这些人来都来了,喜帖也发了那么多出去,南齐上至帝王,下至乞儿,恐怕就没有人不知道沈书娆今日同她家阿沔成亲的!
沈书娆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抛下阿沔走了,那岂不是要他们整个周家都变成南齐的笑话,要她家阿沔去死?!
“书娆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齐氏强行压下怒气,歉意的跟众人笑笑。
正准备抬脚上前,走到花轿帘子那儿跟沈书娆说几句,胳膊忽然被一只大力气的手拉住。
“阿沔?”齐氏面露担忧,忙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书娆是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娘劝劝她,她一会子就乖乖的跟你成亲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儿子当沈书娆是宝,是命,捧在手心,沈书娆却当她儿子是草,是泥,肆意践踏。
齐氏眼眸露出一抹痛恨,她攥了攥手上涂了迷药的帕子,暗想着还好她早有准备,一会儿一定要让沈书娆先闭嘴不可!
“娘……”秦沔摇头,面露苦涩道:“书娆不愿与儿子成亲,必定是儿子有哪里做得不周到,惹她生气了。
是儿子不对,也是儿子要娶书娆,此事,还是让儿子来吧。”
“阿沔!阿沔!”
秦沔朝齐氏摇了摇头,独自一人上前几步,走到了沈书娆的花轿前。
年轻男子手心儿里一层汗水,抿着的嘴微微颤抖着。
三分紧张,三分郑重,三分诚恳,一分羞怯,秦沔言辞恳切,眉眼纯澈道:“书娆……我秦沔自幼时第一眼见你,便倾心于你,此间从未对旁的女子动过心。
我知我文不成,武不就,而你,一直冰雪聪明,沉鱼落雁。我晓得,以我现在之资,的确配不上你。
可是书娆,我保证,我日后一定好好儿读书,你若喜欢我从文,我头悬梁,锥刺股也要考个前三甲给你,你若喜欢我从武,我就是拼得头破血流也要给你挣个功勋回来。
书娆,我秦沔在此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有我一口汤喝,必定有你一口肉吃,有我一条命在,必定要让你享荣华富贵。书娆……”
秦沔眼神紧张又灼热的注视着花轿,仿佛目光要将那薄薄的红帘子看穿。
语气放得低到尘埃,卑微又郑重道:“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照顾你啊。”
齐氏抿着嘴,捏着帕子也看向花轿。
她儿子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做出承诺,沈书娆若是看明白了她眼下的处境,知道她身子不清白,名声还恶劣,再不会嫁给比阿沔还好,还真心的人,就该点头答应下来了!
可惜,花轿中的沈书娆并没有感到欣喜,更没有觉得庆幸,反而从心里升起一股恶心之感来。
“你要照顾我一辈子?”
“嗯。”秦沔点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呵……”沈书娆凉薄的冷笑从花轿中响起。
“可是……我不愿,也不想你来照顾我。”
秦沔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沈书娆却是慢慢自己走出花轿,将盖头取了下来。
新娘子艳丽的妆容呈现在众人面前,面若桃花,唇若朱丹,柔和淡雅的气质仿佛春日盛开在山涧中的秀美春兰。
秦沔眼底有泪,憋了回去,结结巴巴的问道:“为……为什么?”
书娆不是明明很喜欢他,所以才不要楚洵,帮他坐上世子之位,要嫁给他的吗?
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离他而去呢?
还是说,书娆喜欢的只是世子之位,根本就不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