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秦萱儿立马尖叫着阻止他道:“我说得句句属实,她冬天落水,病秧子一个,一辈子都不能生,当年在顾府的嬷嬷丫鬟还有顾老太太,还有你都知道!
事实就是事实,我何须骗人啊?”
“你……”
顾琤此时真是后悔不迭。
在旁的众人看了心里也不知是忧是喜。
若事儿是真的,忧的是事儿若是真的,怕萧元帝为了帮女儿封他们的口,闹个血流成河,喜的是……
方才夸秦萱儿的妇人看了楚洵的好相貌,心里为女儿留意了起来。
如果顾宝笙真的不能生育,广平王府的继承人可不是必须得找其他女子来生了吗?
虽然有公主压着,可是若自己有儿子傍身,等萧元帝死了,太子登基,这公主又不是和太子一块儿长大的,想来,公主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萧元帝淡淡把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特意看了眼方才说他女儿坏话那妇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谁告诉你……笙笙不能生的?”
萧元帝对秦萱儿从来语气温和,脸色柔和,这还是第一次怒气冲冲的发火。
秦萱儿眸光不甘道:“是顾琤说的,和萱儿没关系!”
他都不认她了,还想她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不成?
“呵呵……”萧元帝冷笑道:“子珩亲自喂了笙笙芙蓉丹。
笙笙早产的虚弱,之后落水的病根,一早就治好了。你一介罪女,乱传公主谣言……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这不可能啊!”秦萱儿听到“芙蓉丹”那三个字,立马摇头道:“这绝不可能的。她明明就是不能生的啊!”
高迎秋跟她说过的,先前她在顾府那么受重视,就是因为嫡女不能生育,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顾宝笙怎么可能用过芙蓉丹,身子全好了呢?
萧元帝看她的眸光极为冷淡,“不知道便自以为是的乱传谣言,心肠何其歹毒……朕瞧着,单放你去洛河,倒是便宜你了。
便顾琤去洛河开采山石,你去洛河白日舂米,夜晚织麻吧。”
养了快十五年的养女,若说没有一点儿父女之情,自是不可能,毕竟也是真心疼爱过的掌上明珠。
可那些父女之情都是因为他以为秦萱儿是顾宝笙的缘故。
秦萱儿三番五次的陷害与不择手段的做法,已经足以让那淡薄的父女之情磨灭得一干二净了。
秦萱儿一听那冰冷的圣旨下下来,眼神忽地呆愣住了。
她方才真的是气急了,这才迫不及待的想把顾宝笙不能生育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可是她刚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啊……她父皇……眼里的一抹痛心之色。
这是不是代表,去洛河的事,是……有转机的呢?
“父皇……父皇……萱儿错了!”秦萱儿哭道:“萱儿方才是一时气糊涂了,以为您不要萱儿,只喜欢宝笙,这才嘴里胡言乱语的。
萱儿不是故意的,萱儿只是想让您知道,您不止宝笙一个女儿,您还有萱儿啊。
萱儿只是怕您只要宝笙,不要萱儿……父皇……萱儿年纪还小,这回您饶了萱儿吧,萱儿以后再也不敢跟宝笙争什么了,一定唯宝笙马首是瞻。
您饶了萱儿吧!”
秦萱儿趴在地上,哭得满面通红,涕泗横流。
萧元帝淡淡道:“送走吧。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心性本恶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作恶多端。
留着秦萱儿,便是给笙笙留下危险。
于他而言,农夫与蛇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秦萱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再看萧元帝的面色,早已冷若冰霜。
“不……不……”
不是这样的啊,她进宫是当公主的,不是要跟顾琤一样做下等人,流放洛河的呀。
“八殿下!”秦萱儿忙求救道:“你……你快帮萱儿给父皇求情啊!”
北堂竟被秦萱儿这一叫,眼神闪过一抹慌乱,忙朝萧元帝那儿靠了一靠道:“此事皇叔早有定论,萱儿……原是你的不对,你……”
秦萱儿见北堂竟与萧元帝站在一处,说话时,看萧元帝的眼神颇有讨好之意,眼底的期待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出卖我?”秦萱儿泪水连连,怒声质问。
“这……这怎么能叫出卖呢?”北堂竟眉头一皱,振振有词道:“笙笙妹妹是皇叔的亲生女儿,萱儿你不过是个养女。
鸠占鹊巢多年,原本就该物归原主,把公主之位还给笙笙妹妹的。
可你不但不知感激皇叔对你的养育教导之恩,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笙笙妹妹。
别说皇叔心疼笙笙妹妹,要责罚与你了,就算是本殿,也觉你做事恶毒,心肠歹毒啊!”
秦萱儿闭眼冷笑,擦了擦泪水。
“我做事恶毒,心肠歹毒?那你呢?”
“本殿一直对皇叔忠心耿耿,有事必报,自然不会与你一样,更不会与你同流合污了!”
北堂竟一面理直气壮的说,一面略有些心虚的看着萧元帝的神色。
生怕萧元帝听了秦萱儿的话,要把自己的罪一块儿治了。
“是啊。”秦萱儿怨毒的幽幽道:“你八殿下是忠心耿耿,不过你的忠心耿耿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若你真的忠心,做什么想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北堂离,坐西戎的皇上?
又做什么私自练兵,想登上西戎帝王之位后,把南齐宝座也收入囊中呢?”
北堂竟既然不帮她,反倒要偷偷告密,那他们就一块儿下地狱好了,谁都不要好过!
“你……你……”北堂竟指着秦萱儿,气急败坏道:“你个疯妇!休要因本殿向皇叔禀报一事便怀恨在心,刻意污蔑于本殿。
皇叔是不会信你的信口雌黄的!皇叔……”
北堂竟忙一拂衣袍,跪下来言辞恳切道:“竟儿一向对您恭敬有加,忠心以待,绝无这疯妇所说,心思不纯,意图谋害之事啊!请皇叔明鉴!”
说完,北堂竟便砰砰砰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额上一片红肿砂石。
萧元帝静静看了两人一人,忽然一笑道:“既然竟儿你也说了,你对朕一向忠心,既无夺权之心,又夺势之意。
如今阿离将西戎治理得极好,不出一年,西戎与南齐也会合二为一,共享盛世繁华。你没争权夺利的心,西戎与南齐俱是一片国土,那就留在南齐陪朕吧。
朕会赐一座京城的宅子,你留在京城,平日赏花吟诗,品茶作画,想来也会十分惬意,是不是啊?”
“不是!”北堂竟一下就慌了。
他……谁说他不想回西戎夺权,不想登基为帝了,他想得很啊!
萧元帝,这分明就是要把他留在南齐终身软禁啊!
“嗯?”萧元帝挑了挑眉,“你说不是,可是心里存着方才秦萱儿说的那念头,想与朕为敌啊?”
“不……不……是。”北堂竟垂头,字像是一个一个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不情不愿极了,“竟儿……多、谢、皇、叔——恩典!”
“嗯。”萧元帝点点头,“如此便好。小松子,你派几个人先送竟儿下去歇息。
没了八皇子妃,也没了头一个孩子,竟儿你也别伤心,回头,朕会让人给你挑几个可心的人送过来的。”
北堂竟欲哭无泪,“竟儿,多谢皇叔体谅!”
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这宫里都是萧元帝的人,除了顺从答应,他什么也做不了。
秦萱儿见北堂竟被带走,人群也渐渐散去,萧元帝临走前更是不屑看自己一眼,只问了顾宝笙。
“哈哈哈!”她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滚热的泪水便流了满面。
踏踏踏,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萱儿顺着那双干净的梨花白珍珠缎子鞋慢慢看上去。
少女姿态翩然,容貌无双,一如初见。
而她,却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仿佛淤泥。
“抢走了我的一切,你很得意吧?”
四下无人,连楚洵也被顾宝笙推走了,秦萱儿说起话来,便更肆无忌惮了,她眸光看向太液池,悠远又不甘道:“你说你从小比得上我什么呢?
我精通琴棋书画的时候,你不过是山野里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丫头。我艳冠云州,才名远播的时候,你不过是恶名远扬,人人避之不及的病秧子,小灾星。
你什么都比不上我,却抢走了我的身份地位,我的父兄夫君,你不觉得……你自己受之有愧,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吗?”
少女缓缓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鸠占鹊巢有理,数次害人不改。你今日所得,都是你种因得因,种果得果的缘故,怨得了旁人么?
爹爹养育你十数载,你当清楚,他并非从来就是那种狠心绝情的人。但凡你有悔过之心,但凡你有善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