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余若水一说话便漏风,说话有些不大清晰,可依旧眼底含泪,情意朦胧的看着他,“你真的要杀了若水吗?”
秦沐之厌恶的看了眼余若水毁容残疾的身子,又含情脉脉的看向顾宝笙道:“你对不起眠笙,我自然要帮眠笙出气的。
我这辈子,只爱眠笙一个人,与你在一起,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又有什么不舍的?……”
秦沐之看着顾宝笙,眼底满是柔情的说着浓情蜜意的话。
可看着他们的余若水,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也对顾宝笙妒忌到了极点。
顾眠笙死了一次,没下地狱不说,反倒如今年岁小,容貌娇,身子嫩,样样都比她好。
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
然而,她却不知,顾宝笙温馨和睦的家彻底不复存在,在顾丞相府又受了多少艰难,险些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此时此刻,余若水的唯一想法便是,夺回那把匕首,杀了顾宝笙。
沐之杀了她的孩儿,还要杀她,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的!
她反正活不了,顾宝笙又凭什么活着?
因而,在秦沐之认真跟顾宝笙表达他心意之时,余若水摇晃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
猛然向秦沐之一撞,便将他手中的匕首撞掉在地上,而后,便飞快弯腰准备用嘴巴叼起匕首去杀顾宝笙。
不得不说,人在危机生死的关头,会有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迅捷反应。
余若水还真就趁着秦沐之不注意的时候把匕首叼在了嘴巴里。
可是她的牙齿被秦沐之撞碎了,只能用嘴巴勉强叼住手柄,并不如何稳固。
等秦沐之反应过来时,直接毫不留情的往她背上拍一巴掌,又重新把匕首捡回来。
这回,亮晃晃的刀尖子便是直接刺向余若水了。
旁边躺着的余敬然缓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这才转了一转。
见秦沐之拿着刀子要杀余若水,余敬然身子往里头缩了一缩,转头想起,余若水死了,下一个可就轮到自己了。
余敬然正在这样细细的想着,突然便有人传音入密与他道:“我最恨的是秦沐之,你若杀了他,我可保你父女平安。”
余敬然没有听错,这是楚洵的声音。
想到从前顾眠笙心悦秦沐之,楚洵如今是她的未婚夫,哪有容得下人的?
再者,楚洵不屑于对他说谎。
因而,余敬然只略微又休息了片刻,看准时机,便猛然把秦沐之撞到在地,匕首落在了桌下。
余敬然一手掐着秦沐之的脖子,一手往秦沐之身上使拳头,脸涨得通红道:“若水,快拿匕首过来杀了他。”
秦沐之这会儿真是恨死余敬然了!
余敬然是武将,拳头大,力气也大,他挨了几下,便鼻青脸肿,不忍直视了。
明明是他在帮顾宝笙出气了,偏生这对讨人厌的父女让自己丢脸到家了!
到时候,他在顾宝笙面前还能有什么好印象啊!
想到这儿,他便一面被余敬然殴打,一面给余若水使眼色,让她帮忙弄走余敬然。
“爹!”余若水站在桌旁,此时此刻满面慌张,纠结到了极点。
在家从父,父亲是天,出嫁从夫,夫君是天,如今两块天都塌下来,在自相残杀。
这让她怎么办?
是帮父亲杀了夫君,还是帮夫君杀了父亲?
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想杀,她只想让顾宝笙死。
想到这儿,余若水突然便弯腰下去将匕首含在嘴里。
一切都是顾宝笙惹出来的事情,若是拿捏顾宝笙,说不定他们都有救了。
她给余敬然使了个眼色,而后飞快冲向顾宝笙站在的门口。
牢房门刚刚才打开,似乎正是顾宝笙想派人进来救秦沐之的时候。
余若水和余敬然找准了时机,余敬然扑向顾宝笙,余若水便跑过去想用刀子扎顾宝笙一刀。
不料,秦沐之看出他们的想法来,伸脚便一绊。
扑通一声,余敬然倒在了地上,脑袋登时磕出血来人事不知。
而余若水见状,大叫了一声“父亲”,嘴里的刀子也立马掉了下来,重新回到了秦沐之的手上。
秦沐之好不容易才重新拿到了刀子,自然不会给父女二人再有可乘之机。
因而,眼眸一狠,“咔嚓”一声,尖锐的刀子便没入余敬然的背。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嚓嚓嚓的声音像是在切猪肉一般,利落果决,不带一点儿迟疑。
余若水眼睁睁看着秦沐之一刀刀的刺进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体,将他浑身都戳成了筛子一般,没有一处好地儿,全是血肉模糊的残忍样子。
整个人都吓得浑身发抖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秦沐之对自己的父亲会比对顾眠笙的父亲更狠!
等反应过来,余敬然已经躺在血泊中,余若水这才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啊!啊!沐之!你怎么能!”怎么能杀了她父亲呢?!
门外的顾宝笙十分平静道:“余大小姐大可以放心,没有切中要害,余老爷还是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
秦沐之闻言凝眸一瞬,突然将余敬然的身子翻过来。
刀口的位置对准了余敬然了胸口。
余若水此时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下去了,顾不得自己没有双手,猛然便扑倒了秦沐之。
她没有武器,没有牙齿,在秦沐之的面前完全没有一点抵抗力。
余若水原本还想着,秦沐之念着和自己从前的情意,应该会手下留情。
可是,她想错了。
秦沐之抓到刀子的第一件事,便是划破她才结痂完好的脸蛋儿,一下一下,不仅割在她脸上,也割在她心上。
尤其,秦沐之似乎还有意讨好顾宝笙一般,特地的把余若水的胸口划了个稀巴烂。
杀人给顾宝笙看太容易了,唯有这残忍绝情的方式,才能真正证明给顾宝笙看。
他对余家父女毫无怜惜,对余若水,也只是逢场作戏。
余若水绝望冰冷的泪水如潮水般涌出来,连哭泣的声音都十分微弱起来。
正当秦沐之准备一刀杀了余敬然父女时,右手突然被人用暗器半空一切。
右手手腕儿连同手掌整个的掉落在地。
秦沐之瞳孔一缩,亲眼看着自己的右手掌落在地下,而后,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被震碎,露出一个玉簪花模样的印章来,被人吸入掌中。
门口还有淡淡宠溺的声音响起,“玩够了?”
余若水和秦沐之同时看向门外。
便见一个身形高大,俊若神祗的男子为娇俏纤细的少女披上披风眼底带笑的看着她。
男子女子身上的衣物不染纤尘,气质清新脱俗,像是山中仙人一般,怡然自得,来此不过闲庭散步。
便是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淡淡的,冷漠的,好像不值一提的卑微蝼蚁一般。
一对是神仙眷侣,干净清雅,一对却是残疾瞎眼,浑身脏污。
最重要的是,牢房中的那一对,还曾是南齐的太子,太子妃,这让地上那两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秦沐之看到楚洵抱顾宝笙的那一幕,眼睛都红了。
不知是妒忌的,还是气的。
等到楚洵在他面前,毫不回避,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了下顾宝笙的眉心。
秦沐之彻底失控了。
也彻底反应过来了,“顾宝笙!”他咬牙切齿的大吼道:“你耍我!”
他当年亲吻顾眠笙的手背,尚且已经算是出格的了,顾眠笙就让他亲了一回手背,便不让他碰了。
倒是余若水在那之后随便自己亲吻。
可眼下呢,换了一具身体的顾宝笙,和楚洵浓情蜜意,哪里有半分勉强。
何况那眉宇间淡淡的一抹妩媚春色,还有唇角淡淡的微笑,比从前他亲吻她手背可要潋滟倾城多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顾宝笙对自己只是淡淡懵懂的喜欢,因为他亲吻手背都实属勉强,可是顾宝笙对于楚洵是爱,是真真切切,不含杂质,纯粹的爱。
那他在顾宝笙,或者说从前顾眠笙的心里又算的了什么呢?
秦沐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独眼眼底通红的问道:“顾眠笙,你到底心里有没有过我!”
如果有,为什么她爱楚洵比他深?
如果没有,为什么她又心甘情愿为自己筹谋,掏心掏肺为自己好呢?
连整个顾家,顾宝笙都舍得为他舍弃,为什么如今他认错追回,顾宝笙反倒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呢?
楚洵怕顾宝笙累,专门让人弄了一家小秋千到牢房里来。
他坐在秋千上,顾宝笙坐在他大腿上,两人晃晃悠悠的审人,倒是格外的闲适。
仿佛根本不当秦沐之的质问一回事。
秦沐之不甘极了,怒极反笑对楚洵道:“子珩,你知不知道,你怀里这个女子,曾一早便是属于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