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祖母……”
秦九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小声的抽泣着。
赵夫人听见她那一声祖母，手中拿着的瓷碗却是一滑，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咣当的一声作响，一下子就碎了。
赵优瞪她，压低声音喝道：“这是做什么？在孩子面前也这么毛毛躁躁的，哪里有一个长辈的模样？”
赵夫人的眼光也是跟着湿润，她低头摸了一下眼角，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收拾着那些碎片，很快就走出去了。
秦九哭了一会儿，她泪眼朦胧的，一直都停不下来。
赵优几次三番似乎都想要把她给拉出去，但是秦九不肯。
她守在赵老夫人的床前，最后看见她干瘪的下巴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
那些气息轻柔的吐了出来，不认真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秦九一下就停止了哭泣，她微微往前倾了身子，往前凑了一些距离，耳朵放在她唇边，想要听清楚她说什么。
“我、我的孙女……把我的孙女还给我……你们这两个不孝的……我的孙女……”
赵老夫人的孙女……
可是之前赵夫人不是说了，他们只有秦九这一个孩子？
秦九是别人家的孩子，赵老夫人的孙女，又是哪个？
正文 第71章 夜半
赵老夫人的手上那些青筋都已经突出来，皮肤的纹路就像是那些干枯的树皮，非常的粗糙。秦九一直握着她的手，觉得手心里面的触觉有些难受。
她一直低着头看着赵老夫人紧闭着的双眸，心中微微的动了一下。
现在赵老夫人已经没有再碎碎念念的，说着那句话了。但是秦九听了，心中却是不能够平静下来，反而是有了诸多疑惑。
她回头看了赵优一眼，发现赵优此时也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也许是屋内的灯光太过昏暗，赵优的目光看上去晦暗不明，看上去有些阴沉。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最后是赵优率先别开目光。
“既然母亲现在你也已经看过了，就回房去休息，想必你明日一早还是要回到秦府里面去的吧？”
他总是让秦九离开这里，并且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似乎让秦九多待一刻都不行。
秦九的目光又让落在找老夫人的脸上，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舍，但是此时除了离开没有别的选择。
秦九跟着赵优离开的那一间房间，但是在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想要歇下，但是却一直睡不着。脑海里面一直想的都是赵老夫人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秦九就是莫名其妙的，能够看出一丝慈祥和蔼的味道。
正在此时，她的窗户突然被人轻轻的扣了一下。
秦九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急促起伏的胸口，跑去撬开了窗户的一角，发现张巍此时正站在窗户外边看着她。
他整个人隐在黑暗的角落里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秦九往四周张望了一眼，发现现在四下无声，万籁寂静，并没有人注意这一边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她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这么晚了，你快来找我做什么？”
男女大防什么的，秦九现在已经不去想这些事情。想必一直跟在秦珏身边的张巍也没有注意过，他们秦家的人都活的挺特立独行的。
“就是今天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张巍，他也压低声音，“不知道，小姐可能跟我说说？”
记得刚下马车的时候，秦九还跟他说稍后再谈，但是在稍后她一直都被赵夫人给缠住，张巍想要找她说话也是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夜深人静了，这里没有人了，他这才跑过来。
秦九有些犯难，她皱了一下眉头，“其实真的马匹惊的时候，他就跑到马车上来了，目的应该是为了把你给引开。但是他蒙着面，我看不清他的脸。后来他拿着刀子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配合他。”
张巍他整个人还是隐藏在暗处，秦九往后缩了一下脖子，这下子就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够听见他小声说话的声音。
“如此说来，他之前应该是藏身在马车下？”
这一句话声音非常的低，也不知道张巍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秦九听的。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张巍问道：“小姐没什么事吧？”
秦九连忙摇头，想起他看不见，这时候，她才开口说道：“我没什么事情，把你引开之后他就逃跑了，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晁然的目的，很显然一开始就不是秦九，秦九也不想要在这件事情继续纠缠下去，便想现在这样到此为止。
所以现在才会开始想方设法的要把这个谎言给圆过去，因为张巍知道了，示意着秦珏也知道了，秦珏知道了之后势必就要彻查。
秦九一点都不想惹麻烦。
张巍还想着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却对着秦九嘘了一声。
秦九一愣，随之她就听见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人过来找她？
她打开了房间的门，发现赵夫人正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她。
秦九此时的却不是这个。她回头望了一眼窗户，发现窗户已经合下来。
张巍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真是神出鬼没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人来了，又走。
“现在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情吗？”
秦九看着赵夫人问道。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把人给迎到屋子里面说话。
“是不是我现在过来打扰你？”赵夫人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小声的解释着说：“我看见你房间的灯火一直没有灭，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没有睡。”
秦九总是觉得每一次赵夫人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丝小心翼翼。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秦九想要给她倒一杯茶水，但是此时才发现茶水已经冷却。
“我就是过来问问你在秦府里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我听说秦大人他……”
赵夫人欲言又止，她咬咬牙又继续说：“我就是害怕他待你不好，他为人手段残暴，干的，没有一件是好事，你若是在他手底下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该向谁说。”
秦九哭笑不得，没有想到大奸臣的名气都这么大了，居然连赵夫人这样，在乡野的妇人都听说过他。
只不过这些传言和事实却是相差甚远。
秦九解释着说：“不必挂怀，哥哥为人其实挺好的，虽然有时候有些霸道，但是对我还不错。我回去也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母亲也对我很好。”
顿了顿，秦九又补充道：“就是我总想着要回家，但是哥哥不许。”这是秦玖姑娘的日子，她是真的想回家，秦九替她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秦珏为什么不允许秦玖回家，比如这一次赵老夫人病重的时候，他就松口答应了，但是之前，秦玖要回来，却是一直都不肯松口。
赵夫人目光有些怔忪，但是不过片刻，她又掉眼泪了。
跟秦夫人一样，就像是水做的，说掉眼泪就掉眼泪。
“孩子，母亲、母亲对不起你啊……”
赵夫人大哭起来，她抽抽搭搭的似乎是伤心极了。
“若是你过得不好，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给接回来，就算秦大人要取我等的项上人头，我也豁出去了！”
正文 第72章 换药
赵夫人说得信誓旦旦，秦九却是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虚捂住赵夫人的嘴巴，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在秦府过得很好，不必为我操心。我真的很好，哥哥也不会对我如何。”
秦九一开始的时候，是真怕秦珏，但是现在哪里还怕他的，秦玖那闹腾的性子不也安然无恙的度过了那么几年的岁月，一直到今日吗？
秦九现在自认为自己很乖，很听话，就更加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赵夫人咬咬牙，她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她看着秦九，欲言又止，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珠。
秦九叹气，她安慰道：“我真的没什么，真的。”
赵夫人哽咽着说：“秦大人不许我们上门去探望你。”
这件事情，秦九也是别无办法。秦珏要做的事情，就算是秦九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济于事。若是别的事情，秦九却找秦夫人，也许还能逼一逼秦珏，但是关于这件事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就连秦夫人都在放着秦九回赵家，要是让赵家夫妇随时可以上门探望，那还了得？
秦九干笑一声，说道：“其实，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回家探望，但是不行。”
赵夫人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秦家高门大户的，里面宅子水深，赵夫人也知道不会那么轻易的可以接触的。再加上自家本来也只是农户，现在日子是好了，可是和秦家比起来，那完全都不够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