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一脸的怀念，可她所说的那些，对于秦九来说，也太过陌生了。
她跟本就没有关于那些日子的记忆。
不过，赵夫人口中所说的父亲，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个中年男子了，只是，就算秦九曾经寄养在赵家，又怎会叫他父亲？
他若是真的那么关心秦九，就连荡个秋千都怕她摔了，刚才又怎么会是那样的态度？
这分明就是有些说不通。
秦九小心的开口问道：“父亲……他真的这么关心我？”
为什么秦九能感受到的只有客气和疏离？
赵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支吾了半晌，最后才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他以前的时候，可是非常疼爱你的，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
赵夫人却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秦九主动问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的？现在我已经有些说不清了，能不能给我说说？”
秦九叫赵优父亲，那么也应该叫赵夫人母亲，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叫秦夫人母亲久了，这一声母亲，她居然叫不出口。
赵夫人一怔，她跟着在秦九的旁边坐下。似乎是回忆了许久之后，她才缓慢的开口道：“其实我也记不清了，那天夜里很黑，有人把你送到我们家门口，说是要我们养着。等到及笄的时候，再接回去。我们没有拒绝，就将你带回家养了。”
秦九还有些不明白，赵夫人又道：“据说，是你在秦家的母亲病重，那秦家的人说你一出生就克母克父，煞气重，得放在外头养养，去去煞气以免冲撞了你那病重的母亲，所以这才把你送出来。”
赵夫人又陷入了回忆中，她一脸的恍惚，随后又抬手，对着秦九比划了一下。
“当时你才一岁，还这么小，一来就在我的怀里哭，怎么抱都抱不下来。”
赵夫人突然停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过了一会儿，她又呜呜哭了起来，把脸埋在了袖子里。
她说道：“这些年来，我可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在养着啊！你去了秦府，我又见不到你，你也不出来找我，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九最见不得人哭。
乔远志哭她受不住，秦夫人她受不住，这赵夫人哭，她也受不住。
是以爷只好一直细声细气的安慰她，最后赵夫人才停止哭泣。
秦九想了想，有些奇怪的问：“就算想我了，也不必这么伤心你们应该还有女儿吧？可以让他们代我尽孝也是一样，我哥哥平时管着我，我不能出门。”
若不是没有什么隐疾，一般都不会只有一个孩子。看这赵家，虽然算不上是一方富贾，但是勉强也算是家大业大，不应该只养了秦九这一个孩子才对。
只是这一次，秦九却想错了。
赵夫人脸色更加的难看，她看着秦九，似乎想伸手碰一下她的脸，但是却又很快的垂下去。眸中一直闪烁着泪花，眼泪将滴未滴。
她咬牙道：“我们没有别的孩子，就你这一个。”
秦九一愣，有些不能相信。
怎么会……只有一个别人家捡来养的孩子？
“我……”
秦九正待说什么，赵夫人便道：“看来有些事情，你是真的忘记了，忘记了也好，也不用徒增烦恼。”她这话带着嗟叹，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烦忧。秦九听出来，只觉得她这话说得酸涩。
她心里有诸多疑惑，本来想要问出口的，看看那杯她“忘记”了的事情是什么，但是赵夫人又抽抽搭搭的，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秦九不敢问了，无奈也只好作罢。
秦九现在觉得，多要一个孩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向她那样，若是明月郡主还有别的孩子，在她死后，也就可以代替她向外媳妇尽孝了。
又比如这赵氏夫妇，若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把别人家的孩子当个宝，一回家还哭成了泪人。
不过，那赵优的态度却是有些令人费解。也不知道，赵夫人跟她所说的那些，是否是对的。
很快到了傍晚的时候，有人过来找她们，说可以用晚饭了。
秦九跟着赵夫人，却见赵家的人。
正文 第70章 孙女
其实秦九是没有打算要待到晚上的，可是赵夫人一直拉着秦九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的话，最后等人来叫门了，这才放开她。
这下子，即使秦九可以走也走不掉了，因为她根本就进不了城。
赵夫人显得非常的局促，她的手一直捏着她的衣摆，一刻也闲不下来。
秦九看见她如此模样，觉得有些奇怪。她想了想，小声的说：“要不我还是先去看祖母，卧病在床，我心里面也很担忧。若是不能亲眼瞧过一眼，我怕是不能安心，用饭也用的不踏实。”
明明秦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赵老夫人的病情，但是已经在这里呆上一天了，现在却连个面也见不着。秦九急着回家，自然也就想早一点去探望找老夫人。
赵夫人停在原地，她小声的说：“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是否先用过饭？”
看她这么执着的要秦九去用饭，秦九也没有办法了，也就只好跟着她去。
只是心里面难免还会有些奇怪，这赵家的夫妇两个，这么百般阻挠的不让她去见赵老夫人，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赵忧早早的就在那等着。这赵家看着也不是人丁兴旺的样子，因为居然只有三个人在用饭。
赵夫人，赵忧，加上秦九三个人。
这未免也太过冷清了。
秦九站在原地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赵家看着蛮大的样子，从那些仆人的数量就可以看得出来，却不知为什么主人只有这么点。就算赵夫人还有赵优两个人，并没有别的儿女，难道就只有这一房吗？
秦九拉着赵夫人的袖子小声地问：“怎么只有我们三个人？”
赵夫人没有回话，赵忧便道：“你二叔二婶今天有事不能过来，今天就我们三个。”
秦九眨了眨眼睛，觉得这称呼也太乱了。秦玖明明不是他们家的孩子，要说亲昵吧，赵优对于她又是这一副态度，要说不亲昵吧，称呼全乱了套称，这叫得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秦九一时间也分不清她和这家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这一顿饭吃的可算是一没滋没味。
因为气氛实在是太过尴尬，秦九举着筷子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口。最后还是赵夫人给她夹菜。她夹什么秦九吃什么，这才算是把这一顿饭的应付过去。
用过了晚饭，秦九又开始要求要去看赵老夫人了。
这一次因为有赵忧在一旁，赵夫人倒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她的丈夫，等着他定夺。
赵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沉吟了一会，最后点点头说：“我先去瞧瞧，母亲现在也许还在睡觉，我等一下再让人来找你。”
说完了这句话以后，赵优就起身离去。
秦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静静地呆着，一直在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会儿是在马车里面的晁然，一会儿想的是赵家里面乱七八糟的情况。
她实在从来没有想过，秦玖一直想要回的家会是这个模样。
至少她到了现在感觉不到一点温情，赵优对于她只有客气，还有疏离，恨不得把她当成座上宾。就是赵夫人，说话也是闪闪躲躲，说话都是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能信几分。
秦九觉得有些难受，这些情绪并不属于她的。
她分不秦玖和这家子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便也只好这么一直尴尬的待着。她想着，等她见过了赵老夫人之后，就立即回家去吧。
过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把她带走，说是赵老夫人要见她。
到了赵老夫人的屋子里面，秦九就闻见了一股子药味儿。满屋子都弥漫着，非常的浓郁，闻得人鼻子难受。
赵夫人还有赵优早就在房间里面了，赵夫人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碗，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的那个碗底部还微微的看出一些褐色的药汁，想来她刚才正在喂赵老夫人喝药。
赵优压低声音说：“母亲现在已经睡下了，但是你执意要过来看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你带过来，小声点，不要惊醒了她。”
秦九点了点头，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赵夫人的旁边。
她往床榻里面看过去，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满脸都是皱纹，看得出是上了年纪的。
眼皮往下耷拉着，下巴也早已经干瘪，像树皮一样挂在脸上，往里面深陷着。
看样子，这赵老夫人的年纪也是和外祖父差不多大。
秦九触情伤情，心有所感，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仿佛也看见了外祖父，就如同她此时的模样，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只能够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能说。
喝药还得别人来喂，就这么一直紧闭着，双目永远也醒不过来。她拉着老夫人的手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