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能走。
晁然站在她的前方,望着这一条一直延伸到远方天际的官道,沉默了良久。眼神逐渐变得清冷,看着仿佛比夜色还要孤寂。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停下来吗?”
晁然说:“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让你清醒的选择一次,会不会选择跟我走。现在我知道了,但心中却很难受。我骗了你,我想带你走,并不是因为你是秦大人的拖累。我只是想要带你离开这里罢了。只是阿九啊——”
他长长的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她,“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秦九心中被堵得难受,有些话不必说开,心中却隐隐约约明白了。
她咬牙道:“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走。”
秦夫人要是知道,得哭成个泪人。
这里有太多的牵挂了。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天边而来。
似乎有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赶过来。
远远的就瞧见有人提着火把,正往这边疾行而来。
月色朦朦胧胧,还没有清来源的身影呢,远远的就听见来人喊话的声音。
“秦九!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怒气冲冲,带着寒意。
秦九听见了,却是难得的没有被吓着。
她低头,用手捂着脸。
本是想要发笑,但是笑着笑着却不知为何哭了。
就在此时,马蹄声逐渐的近了。
秦珏“吁”了一声,勒紧缰绳停下来。
他脸上覆满寒霜,居高临下的看着秦九和两人。
秦九放下手来看他,这才发现秦珏的架势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连弓箭手都带了,一群人排开,武器都指向他们。
“哥……”
“别叫我。”秦珏目光压根没看她,而是看向了晁然,“真是令我失望。我还以为你算个正人君子,没有想到这样不道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劈头盖脸,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晁然也不生气。
他负手而立,笑道:“要说不要脸,谁比得上秦大人?若不是秦大人暗中阻挠,我哪里会出此下策?”
“哼,无耻小人,居心不良。难不成我要引狼入室?”
“彼此彼此。”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骂了一通。
晁然此时身上难得带着点锐气,没有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秦珏本来就喜欢臭着一张,秦九瞧不出来他不跟平时有何不同。
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脸色比平时更臭一些,说话更冲一些。
看来平时骂她的时候,还算是口下留情的了。
秦九呆呆的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发展。
那两个人骂到兴头上了,突然停下来,齐齐的看向她。
秦珏下颌紧绷着,一双眼睛半敛起。
他默了片刻,忽然抽出了随身的长剑,指着秦九,冷声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跟他走还是要跟我回家?”
虽说是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但是这明晃晃的长剑却是指向了秦九。
威胁的意味可见一斑。
秦珏一字一句道:“如果是要跟他走,那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管你了。”
正文卷 第264章 帖子
“我……”
秦珏长剑往前送了半分,拔高声音,在秦九张口的时候立马打断她:“好好思考再回话!”
本来就没打算要跟他走啊……
秦九咬牙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我没说过我要走。”
秦珏哼了一声长剑回鞘。
“你想走可以,只是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
秦九:“……”
谁来治治他吧,受不了了。
非得要这么口不对心。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他,秦九真想跳到他脸上给他一拳。
秦九也转过身去,看着晁然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关于那个问题,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不能离开的原因很复杂。”
晁然点头,脸上虽然是笑着的,眼睛却没多少笑意。
他一双手背负在身后,早就已经握成了拳头。
“你回家吧。”晁然说。
秦珏没有过多废话,一只手将秦九拎起来放置身前,一架起缰绳,很快就扬蹄而去。
一路上,秦珏驾马的速度很快。
寒风撕扯着脸上的皮肤,疼得让秦九几乎忍受不住。
她勉力的忍耐着,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把脸埋在秦珏的怀中,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意识到怀中人的动作,秦珏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发顶,最后放缓了速度。
等会到秦府,天色已经微亮。
秦珏一路风风火火,把秦九扔进了她自己的绣楼里。
然后坐下。
他没走。
秦九乖乖的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哥。”
秦珏斜着眼看她,“不走了?”
“不走了。”
“你可知道,你不见了之后,母亲该多么伤心?”
秦九点头。
“我既然敢把你带回来,就定然不会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信我一次吗?”
秦九一双眼睛瞪圆,有些许讶异的神色。
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秦珏,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今天居然这么温和的跟她说话了,实在难得。
但是心中却是隐隐有些许不安。
秦九低下头去,思虑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是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妹妹,你还会像今天这般把我带回来吗?会不会就不管我了?”
秦珏烦躁的想拿起自己的折扇来敲一敲,但是此时扇子不在手中,无奈只好作罢。
他眉头皱起,厉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什么舌根?”
这是他第二次说起这样的话了。
面色严肃的不像话。
秦九吓得噤声,摇头。
秦珏眼睛闭起来,等片刻之后再度睁开,眼睛恢复了平静。
他站起来摸摸秦九的脑袋,“我知道。别担心。”
只留下了这句话之后,他就走了。
秦九还没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啊知道。
不管了。
秦九躺在床上,烦躁的翻来覆去。
没一会儿,也困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同样也睡得不安稳。
因为梦见了晁然。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秦珏回来捞她之后,秦九日子未免过得太过安稳,没什么忧患意识,这一段时间,确实没怎么看见晁然,也……不曾想起他。
这一次梦见他,就是梦见他讨债来了。
秦九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惊醒过来。
这一睁眼发现太阳已经大亮了。
好险。
只是这惊醒之后,心中的愧疚更深。
秦九拍着胸口的手逐渐的放下,心中惴惴不安,变得怅然若失。
说到底,她欠晁然的怎么都还不清了。
秦九叹气。
她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之后,就跑去找秦夫人了。
也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到底闹得有多大,现在得赶紧去安抚安抚才行。
幸好,对于秦夫人的事情,秦珏一向都是安排妥当,从来不会有什么纰漏。
秦九放下心来,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过。
平静无波,也没什么波澜。
秦九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就是她想要的。只是在经历过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之后,到底还是会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后来,秦九跑去问秦珏,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秦珏的拖累。
秦九虚心问教,但是对方却白了她一眼,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她。
良久之后,秦珏才说:“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乔远志吗?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下次再敢蹦跶,待我出手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句话说的非常有气势。
秦九心中安定不少,顺势拍了个马屁:“当然了,他怎么能比得过哥哥?但是刚才的问题你好像还没回答我?”
“问题不大,放心。”
“噢,好的。”
秦九选择又相信他一次了。
反正秦珏也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年关过后,天气日渐转暖。
太阳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积雪也开始融化了。
时间过得飞快,秦九总是在想,她要不要给秦珏酿点酒喝。
关于酿酒,她也还算是一把好手。
偶尔,她也想要为秦珏做点事情。
于是秦九跑去问他。
秦珏道:“偶尔小酌。不过既然是你一番盛情,我自然不能推辞。”
秦九听了之后,屁颠屁颠跑去琢磨去了。
秦夫人这个时候,却没有像他们兄妹两个那么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