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仅仅以为只是好感而已。
可慕锦兮出事后,他突如其来的紧张和心慌,让他再也瞒不下去自己。
甚至为了降低两人时常见面对自己产生的影响,他一连几日都避开慕锦兮,想让自己冷静冷静。然而,越冷静越难熬,他开始想少女此时在做什么,甚至想迫不及待就见到对方。
他觉得他应该是疯了。
想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敲响了慕锦兮的房门,而对方是一如既往地疏远客套。
不得不承认,他破不开慕锦兮的心房,就只是一厢情愿。
叹了一声,苏珩终究低低笑出声:“好吧,败给你了。”
子初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他耳聪目明,也听清了苏珩的话,神色更加复杂难言,再扭头看向慕锦兮的时候,难免带出一些莫名的情绪。
“主上……和他相处得如何?”
慕锦兮捏起剪子挑了挑灯芯:“好不好的又能怎样呢?终究不是一路人,短暂同行罢了。”
第50章
船队距离金陵越来越近。
有政治敏感度的人都开始发现船上的气氛开始凝重了,便是越贵妃都好几日没找人打牌。
前几日还夜夜笙歌,这两日便是深居简出。
慕锦兮倒是出乎意料地平复下来,照常赏景饮茶,或者同凤元公主讲讲故事。她这是在抓紧一切时间过一过安宁舒坦的日子,谁知道到金陵后又是个怎样的光景。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慕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在船上。
他是昭和帝的心腹,这位陛下想要干什么他都是清清楚楚。上船当日自家女儿被关到船外,甚至船上混进来了个外人,让人着实惊了一把。
苏珩后来同圣上说得也很含糊,只保证确实没什么威胁。
慕远一连忙了好几日,骤然想起竟然忽略掉了女儿,甚至她遭了这样的罪都没去好好探问一番,心虚之余,也顺便就想起来一桩旧事。
他连忙命人去将慕锦兮请过来。
慕锦兮跨进慕远的书房时,心底都是哂笑的。
自家这位侯爷,在品格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但许是因为遭过继母的冷遇,自己也十分不会处理亲人间的关系,三个儿女都同他不亲厚。
尤其是同慕锦兮之间,或许爱护是有的,无论是银钱还是培养上面从未少过,但是两人的亲缘比起昭和帝与凤元公主之间还不如。
至少,她不太相信慕远找自己只是单纯表达下迟来的问候。
“兮兮。”慕远原本觉得自己同女儿之间的相处没什么问题,可慕锦兮表现得越平淡,他越觉得心中有愧,声调都不似曾经严肃,“爹爹听闻凤元公主刚上船时便有不适,你可有什么难适应的地方?”
慕锦兮垂着眼帘,笑容又轻又淡:“女儿一切都好。”
“这些时日是爹爹忽略你了。”慕远有些讪讪道。
“爹是肱股之臣,自然要为了家国大事而繁忙,女儿无碍。”慕锦兮说得很是坦然。
她自幼丧母,其实也想要有亲人厚待爱护,尤其是与别人来说最寻常不过的那些亲情滋味。
前世,她求过,挣扎过,甚至为此歇斯底里过。
现在她坦然了。
慕远眸中反而露出了更多的愧疚:“也没那样繁忙的。”
便是昭和帝,每天都有批阅不完的奏章,可依然向宫人询问凤元公主的衣食住行,拳拳慈父心。
他有心像同昭和帝一般关心慕锦兮,却依然不知从何而起。
“兮兮。”慕远的声音有些僵,“你也不必……”
不期然,他对上了慕锦兮澄澈的眼睛,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慕锦兮天生就是一副好相貌,八.九分都随了过世的沈氏。对于自己那位亡妻,慕远自然是真心爱重,不然也不会这许多年都不曾再有妻妾。
可他很少看到慕锦兮的时候会同沈氏联想到一起。
沈氏温婉端庄,便是一个回眸都是恬静带羞的。而慕锦兮的性格不像沈氏,更不像慕远,十足十随了那位曾经搅动风云的惠和大长公主。
“那日来找你的暗卫,可是大长公主挑选的那一支?”慕远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慕锦兮一点都不奇怪慕远会知道这件事。
外祖母送暗卫给母亲做防身之用,便是母亲肯或不肯,以那温柔的性子,都必是少不了要和慕远说道一声的。
而对她来说,慕远此时才想起来问,确实晚了一些。
“是。”慕锦兮颔首,“同母亲在世时那些人并不尽相同了。”
这边是隐含告诉慕远,这些人是惠和大长公主给她的,同作为沈氏‘嫁妆’的那几个不同,他是没有支配权的。
“也好。”察觉到女儿有警惕的心思,慕远心里有些戳得慌,“遭了这多事,你总该有些傍身的底细。”
慕锦兮笑而不语。
慕远更加气弱了一些,沉吟片刻才道:“人可见全了?若都同那日那个一样……”
有没有暗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还拖后腿。
“爹爹尽管放心,那是个意外。”慕锦兮此番倒是笑得有些开怀了,“外祖母眼光绝佳,她亲自挑出来让人培养的,自是心性能力都差不了。”
慕远颔首,深以为然。
惠和大长公主名动上京之时他还是个无知孩童,可那位出嫁之时的盛景却一直烙在他心里头。
待再长个几岁,也曾听起老侯爷的讲过大长公主未入沈府时的事迹。若说起来,先帝能稳坐皇位还是靠着自己那位皇姐步步为营、杀伐果断。
而那时,惠和大长公主手中的暗卫也是让上京众人睡不安稳的重要因素之一。
好在沈太傅和大长公主恩爱非常,大长公主更是没了掺和权利纷争的心思。
说起来,惠和大长公主的暗卫销声匿迹二十余年,便是谁都忘记了。
“你外祖母……”慕远有些恍惚,“若是见你如今这模样,定然是十分欣慰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不注意的时候,自己那个儿时软糯糯一团的女儿,长成了如今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父女两人说话还同公事一般,大多时候都是客气疏离的。
“女儿倘若有外祖母十之一二的风范也是好的。”
慕锦兮十分沉得住气,她知道,慕远想要同她说的还不知这些。
果然,慕远忽然就叹了一声:“苏珩回禀陛下的时候,说那暗卫确实同你传了话,约莫意思是不让走金陵。陛下好奇,究竟为何不能走金陵?”
慕锦兮心知,昭和帝和慕远都是知道金陵有猫腻的,可还明知故问。
他们想知道,惠和大长公主留给她的这支暗卫究竟好不好用。
“爹爹。”慕锦兮长出了一口气,“明人不说暗话,他们告诉我金陵有异动,可是究竟怎么个异动法儿,您应该十分清楚。他们即便是外祖母培养的暗卫,也是活生生的人,不会什么妖魔鬼怪的手段。大家能看到的,其实都一样。”
她的回答十分中庸。
都是暗卫,谁比谁都高明不到哪里去,难不成大长公主养的,就比皇帝养的还要厉害了?然后避开子初告诉她的事情,半个字都不提。
“你……”慕远猛然一噎,“何必这样防备爹爹。”
“女儿只是实话实说。”
事实上,和慕远把暗卫这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谈,慕锦兮已经有些觉得不适了。这原本是各家最私密的一部分,慕家的暗卫她半点都没了解过,慕远却想让她老老实实地交代个干净。
“爹爹是怕……”慕远揉了揉眉心,“惠和大长公主当年在上京树敌无数,你最肖似她,爹爹却也担心你未来的路十分艰难。”
自家女儿私下和苏珩的接触他也有所了解。
甚至也有猜测,是不是慕锦兮已经知道了苏珩的身份,早早就站好队。就前面悍匪和陆君棠两件事里都有自家女儿的手笔,他不能不为此忧心。
圣上如今有意栽培苏珩,看慕锦兮的作为自然觉得无碍。
可……这里面还有另外一桩官司,那桩官司没解决之前,圣上自然看苏珩处处是好。可若是真解决了,谁知道了却一桩心事的圣上,又会不会有了别的想法?
如今越贵妃得的宠,毕竟不是假的。
偏偏,涉及到皇家私密看,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掰开了揉碎了给慕锦兮说的。除非苏珩告诉她,又或者她自己挖掘出来。
在他看来,慕锦兮的决定下得太早了。
“爹爹。”慕锦兮言笑晏晏,模样十分淡然,“总归是我选的路,便是难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前世走的那条路难道不更加艰难吗?最后栽了,她认了,有了教训,甚至也在努力去选另外一条路,至少是她知道的,比较平坦的路。
“姑娘。”
慕远还待说些什么劝说两句,门忽然被叩响,绾衣的声音有些犹豫:“姑娘,阿五那里,出了点事。”
慕锦兮挑了挑眉。
她把辰五拎到了明处,便直接让人唤他阿五,也免得让外人听出些排序次顺的名堂来。
这人也是老实得很,平日要么就是充当慕锦兮的护卫,慕锦兮不需要时候便寻一堆吃的自己窝在屋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