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是谁呀,竟让抠门鬼舒云这般慷慨相待?”
伙计话一说完,只听见后堂悠悠传来道清朗少年声,林青穗心中一动,便见有修长白净的几指挑开门帘,从里头探出一张如雕如琢般俊朗面容来。
他朝林青穗方位望来一眼,看清人之后,面上顿时浮现几分讶异几分惊喜,脱口喊道:“哎?竟然是你!小姑娘,又看见你啦。”
林青穗倏地身体僵直,她紧握双拳,屏住呼吸,神情紧绷的待那人自己走过来。
苏行蕴没看出这头人脸色的不对来,仍是笑嘻嘻的大步迈出门帘。他随二叔常年行走江湖,难得遇见如此有缘的同龄伙伴,何况他记得这小姑娘尤其善厨,因而这么快又再见面,难免心存一两分亲切感。
“当真有缘,”苏行蕴阔步走近,他身量颀长,林青穗不及他肩周,半俯着身看向小姑娘,人畜无害的咧牙一笑:“你还记得我么?”
林青穗呼吸渐渐粗重,面色发白,苏行蕴见她一副快要炸毛的模样,疑惑地竖起一根食指,大摇大摆在她眼前晃了晃,亲切的寒暄道:“怎么瞧见我也不高兴?小丫头,你母亲的病可曾好全啦?”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出口,林青穗怒气一冲脑袋,眼睛一红,当即撒开手脚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顿王八乱拳就冲人身上狠命抡,“神棍!骗子!害人精!”
事变就在一瞬一息之间,满堂伙计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统统惊得呆若木鸡。明明片刻之前还在言笑晏晏叙旧的两人,如何说翻脸就翻脸,这是,打起来啦?
“贼杀的,你干嘛啊?”苏行蕴一时反应不及,脸面中招,捂着被一拳砸麻的悬挺鼻梁,边躲边退:“有话好好说,你给我住手。”
“骗子,我就知道,故弄玄虚的神棍,小混蛋!”
有道是冤家相见,分外眼红,又有道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林青穗积攒已久的一腔怒气怨气,终于找到了可宣泄的对头,咬着牙帮子追着一顿胡踢乱打:“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行医,你可知道你们险将害死了人!”
“疯了啊这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苏行蕴躲躲闪闪,硬钳着她的手臂,也不好真的出手还招,只能连呼救命:“都愣着看啥戏?帮我架住这野丫头啊!”
“啊?”伙计迟疑的哈了一声,“咋咋,咋就打起来啦?”“快找人拦住她啊,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全涌了上来帮忙,哎哟哟的一人一句劝架,拦的拦挡的挡,“哎呀,小小姐,”“苏小公子。”
“一人退一步,一人退一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哪能一言不合就打架啊。”
一阵鸡飞狗跳,满堂伙计一人劝一边,将那厮打中的俩人远远隔开。明明毫无还手之力,却被众人牢牢架住的苏行蕴左边手捂着鼻梁,右手指向林青穗,颤颤巍巍的控诉道:“你,太过分了,我做错了什么,哪里招你惹你了?见面就是一顿好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还没个数在不成?”林青穗满脸愠怒,眼睛微红,粗粗的喘息着回骂道。
“做,做了什么啊?”伙计齐齐转头看向苏行蕴,能让人家小姑娘这样不顾颜面的动手打人,这指不定得,得做了什么大错事吧?
“你,你,”苏行蕴放下左手,哈的一声吸气,少年意气用事道:“你说,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难道还非礼了你不成?”
“呸!不要脸,”林青穗见他这样轻佻,愈发怒气难平,“小混蛋!害人精。”众人哗然,哎呀,果然是另有隐情在的,这是一对小冤家啊。
“怎么了,怎么回事?都干嘛呢!”浑厚的男人声音从内堂传出,舒云大夫匆忙踏进药房,只见众人不成体统的凑成两堆:“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舒云大夫。”
伙计们这才缓缓散开,戒备着虚虚拦着苏行蕴,七嘴八舌跟舒云大夫解释:“苏小公子和这位小小姐,不知何故起了争执,”“据说是早前结下的梁子,”“几番争吵之后,互相打起来了。”
苏行蕴气得跳出来骂人:“胡说,什么叫互相打起来了,我根本没动手。”
但林青穗一番大动作之后,发髻也乱了,衣衫也皱了,满脸虚汗,眼角泛红,形貌看着也不体面的很,任凭谁看来,这不是互相厮打是什么?
“咳,”舒云看一脸叉腰喘气的苏行蕴,再瞟一眼余怒未平的小丫头,以及她身侧伸臂虚揽着人的温行易。
状况颇有些让人应付不及。
舒云猜不透这二位是否认识,想及双方爹娘的恩恩怨怨,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斟酌着建议道:“要不,都坐下来,喝些热茶缓缓神,将误会摊开了说说?”
温行易冷着脸不置可否,林青穗咬着下唇死盯着对面,倒只有苏行蕴,沉不住气的昂着脑袋喊冤:“好呀,说啊,有本事对簿公堂啊!”
待众人端茶上水,摆上香炉,布置妥当后,几人围坐在暖炉茶几旁,舒云缓声安抚林青穗道:“林小姑娘,吃茶。”
林青穗冷静下来,自知失态,遂微微垂着头像舒云行礼致歉:“舒云大夫,失礼了。”
“呵呵,罢罢,”舒云端着茶碗拨拉着茶盖,瞥一眼温行易,再看着林青穗笑笑道:“小姑娘一时意气用事,无伤大雅,只是不知你这样动怒,所为何事?”
“舒云大夫,”林青穗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掐在掌肉之中,“并非我任意胡作非为,行凶撒泼,委实是有缘故在的。”
“这个庸医小神棍,和他的师傅,”林青穗伸指用力指向苏行蕴,悲愤的狠声道:“险些害死了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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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什么?”此言一出, 苏行蕴当真是生气了:“一派胡言,你别血口喷人!”
茶盏哐当一声被重重摔放在几案, 苏行蕴愤愤然起身, 瞪着林青穗道:“小丫头,你无理取闹我不同你计较,但你冤枉我二叔这事, 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再饶你了。”
不待林青穗接口,他又压着怒气道:“你自己凭实讲,我二叔替那些村人治病, 可是尽心尽力, 可曾有图名图利?”
“他的医术, 放眼官都都无几人能及, 治你娘亲的病,更是分文未取,明明先前你娘亲已然好了大半, 如今为何转背就反水,竟指责我二叔是庸医,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林青穗被他一番陈词说得一愣,心里下意识的浮现了些不安,尽管这小骗子是不是满口胡言还未可然,但那寿翁仙人,的确未曾收过她一文医病钱,并且医术似乎也...
“林姑娘,你看, 此间是否有何误会?”林青穗仍在怔忪间,舒云大夫亦是沉沉开口:“苏大夫与我相识多年,不瞒你说,无论品行抑或医术,他都是我辈仰敬崇慕之人,若说他是庸医,只怕如今放眼天下,再无几人可担当起医者二字。”
“那..那人自称寿翁仙人,”听舒云大夫这样一说,林青穗已然信了八分,但到底心里仍有疑窦,轻滚喉咙后心虚的问:“可是您说的这位么?为何又姓苏?”
“还不是因为你们,那些见识短浅的乡野村人,只会崇敬仙风道骨的老大夫,越是故弄玄虚,越是深信不疑,”苏行蕴气哄哄道:“寿翁仙人那才叫老神棍,医术不精,专门用歪门邪道糊弄人,多年混迹村野,偏能将一干人等哄得团团转,所到之处人人奉为神医。”
“可我二叔,就因为相貌既年轻文雅,又俊朗好看,好心去穷村僻地行医治病,哪怕报出名头来,都无几人信,你说气人不气人!”
“所以你们,”林青穗松开掐出深印的手掌,暗暗吐口气道:“就假扮成寿翁仙人?”
“非也,寿翁老神棍捞够了钱财,退隐江湖归山养老去了,”苏行蕴不说其中过程,又屈膝坐了下来,盯着林青穗道:“总之,你们既愿意找一把年纪的老神棍看病,我二叔便索性借了寿翁仙人的名头,你不也看到了,人人都敬的很,当神仙似的供着。”
“这...”林青穗匪夷所思,呐呐着不知说什么好。
“可你二叔没有将她母亲治好,”一直静坐一旁的温行易托着茶盏,抬眸冷声道:“这也是事实,林姑娘并没有平白冤枉你们,她母亲的确险些病逝。”
“这..这不可能,”苏行蕴一摆手,依是肃着一张脸争辩着:“她母亲明明之前好了大半,只需再喝几贴药养护便能痊愈,何故之后病变,并非我二叔之责。”
“咊,说声病变便能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了么?”温行易讽声一句,“你这样敷衍推责,岂不是有损你二叔的高风亮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