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倌儿脸色讪讪的,低下了头不开口。
“自古以来哪个书生不木讷?”裴谢堂哈哈一笑:“这样刚刚好。”
高行止亦点头:“就这样吧。”
老鸨又数落了两人几句,才热情的转头问裴谢堂:“高公子,小姐,楼下那位贵客想请两位前去喝一杯茶。”
“哪位?”两人一愣。
老鸨抿着唇笑:“还能是哪位,就是跟曲公子一同来的那位。”
太子!
高行止和裴谢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皱起了眉头。
方才被看见了!
既然是太子想邀请,不去也不行,高行止一把抓住裴谢堂的手,笑着对老鸨说:“有劳陈妈妈带个路。”
“好,好!”陈妈妈立即笑颜逐开。
当即,高行止拉着裴谢堂下了楼,两人来到二楼的七号雅间前,陈妈妈挑起帘子,恭恭敬敬的对里面的人说:“朱公子,曲公子,高公子和小姐到了!”
“你去忙吧。”朱深见打发陈妈妈走了。
随后,他对高行止点了点头,便直接笑着看向了裴谢堂:“谢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谢成阴参见太子殿下!”帘子一放下,裴谢堂急忙福了福身,端端正正的行礼问安。
朱深见示意她起身:“眼下不是在东宫,没有那么多拘谨,你们坐。”
至始至终,曲雁鸣都冷着脸在一边看着。
裴谢堂心中很是忐忑,拉了拉高行止,两人都坐下来。
朱深见的眼睛一直都在裴谢堂身上,等她坐下后,更是变得锐利起来,他的眼波落在裴谢堂拉着高行止的手上,嘴角笑容冷了冷:“上次见到谢小姐是在西山,当时人多,没能好好跟谢小姐打个招呼。只是当时的情形,看着谢小姐对淮安王颇多维护,你们关系又那样亲密,我还以为谢小姐同淮安王已互相许了心意。淮安王的婚事一直让父皇很操心,我都差一点要替淮安王禀明了父皇,求他为淮安王赐婚,不曾想……我现在是糊涂了。”
“高公子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裴谢堂只得硬着头皮说。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朱深见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曲雁鸣:“我险些乱点了鸳鸯谱,这两个才是一对。”
“淮安王爷横刀夺爱的事情也并非没做过,一次生,两次熟,习惯就好。”曲雁鸣冷笑。
横刀夺爱?
裴谢堂愣了愣,朱信之跟曲雁鸣抢过老婆?
她看着曲雁鸣,似乎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只是,对上曲雁鸣的目光,裴谢堂立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脖子突然凉飕飕的,感觉脑袋都快被搬走了是怎么一回事?
“曲公子,我得罪你啦?”不经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曲雁鸣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转头看向高行止,神色不见轻松,反而更是沉重:“我原本以为朱信之薄情,没想到高公子也是个薄情寡义的货色。裴谢堂这才死了几天,你的新欢倒是换得很快。”
“曲公子对此有意见?”高行止笑眯眯的摇着自己的扇子。
曲雁鸣昂起头:“不敢,替有些人不值得而已。”
“泰安郡主要是知道,她死了之后,你这个仇人替她如此操心,一定会很高兴的。”高行止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闲适的开了口:“我之前也觉得她死得真是不值得,现在一看,嘿,有你陪着呢,谁说不值得啦?”
这是在诅咒他!
曲雁鸣脸色更难看:“她真是瞎了眼,竟然跟你交朋友,对你掏心掏肺。”
“泰安郡主眼睛好着呢!”高行止没说话,旁边的裴谢堂却坐不住了,挺直了背脊凶巴巴的瞪着曲雁鸣:“我没觉得高行止哪里不好!”
哗啦——
高行止靠坐在椅子上,抖开折扇遮住笑开的眉眼,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裴谢堂的维护来。
这人护犊子的时候最好看了!
曲雁鸣立即转移了火气:“你闭嘴!”
“你才闭嘴!”裴谢堂不饶:“你说泰安郡主结交了高行止不值得,难道结交你又值得了?当初退婚的人是你,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的人也是你,后面成天跟她过不去的人还是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曲雁鸣哑了。
愤怒的盯着眼前的人,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目光变得狠辣:“我对不起她,可以。”他抬手指着高行止:“他对不起她,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凭什么?”裴谢堂冷笑。
做错事的人还有理由指责旁人了?
曲雁鸣牙关紧咬,怒火重重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凭什么?就凭他高行止是她最重要的人,就凭他高行止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因为这些人在她心目中很重要,所以,比起自己这个仇人来,这些人背叛她,带给她的伤害要远远高于自己;
因为这些人很重要,所以,这些人很快忘记她,让他寒心。
高行止似笑非笑的盯着曲雁鸣,半晌,将目光转向了裴谢堂。
裴谢堂愣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97章 太子的秘密
字数:3069
高行止伸出手去:“走吧。多说无益。”
裴谢堂讷讷的被他拉着,仍旧是看着曲雁鸣,耳边听见高行止温文尔雅又不失风度的对朱深见说:“太子殿下,她今日喝多了酒,有些胡言乱语,殿下不必跟她一般见识。我带她去安顿一下,再过来同殿下喝两杯。”
“是醉了。”朱深见眉头蹙着,没怪罪。
高行止带着她出去了。
两人回到满月阁,裴谢堂一下子就泄气了一样的往小榻上躺了下去:“你跟太子也有交情?”
“日常走动是有。”高行止不瞒着她:“在京城做生意,是需要有人照应的。太子如今是东宫之主,将来还是天下之主,好久之前就认得了。有他照应着,我的场子没人敢动,这也是我底气足的道理。”
裴谢堂嗯了一声,明白了。
难怪方才高行止态度淡淡的,朱深见也没怪罪他怠慢,原来是认得。
“你去吧。我躺一躺,理一理。”她头疼。
高行止也不推脱:“我就在楼下,有事大声叫。”
他走了,走时,将两个小倌儿喊了回来,在裴谢堂跟前伺候着。
裴谢堂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小榻面向墙壁,睁着一双大眼睛,被方才曲雁鸣的话搅得心头乱乱的。这两天遇到这个人,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今天再被他发了那么大一通火气,更是堵得荒唐。她生性不愿意欠旁人什么,别看跟高行止关系如此亲近,她时时剥削高行止,但背地里也没少为高行止活络。但突然欠了曲雁鸣不少,难受!
“小姐心情不好?”两个小倌儿站了一阵,终于还是扭捏着上前问话。
这两人总站着,生怕再被数落呢。
“你们是读书人?”裴谢堂翻身坐了起来,目光清明的看着他们,不复发刚才的宠爱:“行了,别装了,害羞是骨子里的,装不来。”
这两个小倌儿从进门到现在,都表现得很木讷、很害羞,都有种文弱书生的酸腐。但事事都讲究适可而止,方才两人问这一句,便彻底暴露出了讨好人的意思来,跟读书人的清贵是不同的。
她不是什么纯情姑娘,没那么好骗!
这两人俱是精明人,只因她点了文弱书生,才故意演的。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齐刷刷的点了点头,倒是突然大方了:“是。读了几年,家中落魄才被卖到这里来的。”
“给你们,去那边静静的看吧。”裴谢堂从旁边的摆设书架子上抽出两本书来,丢给两人一人一本,指了指旁边的矮桌。
这算什么?
重金喊两人上来,不要陪酒不要取乐,就是为了让他们读书?
两人心头都有些不满,但没说话,客人的要求就是要求,两人照做就是。一人拿了一本,乖乖的去矮桌上翻看了。
裴谢堂丢给两人的一本是《伏羲》,一本是《易经》。俱是枯燥无聊又深奥的书籍,只看了小片刻,其中一人就坐不住了,捏着身子难受的扭动。裴谢堂靠在小榻上正看着他们,见状就吩咐他:“不想读就歇着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跟前的茶几上。
那人别扭了一会儿,终究过来谢了礼,拿着银子出去了。
另一个却读得很专注、很认真,一页页的翻了过去,连身边的人走了都不知道。月华如洗,他的脸上虽然涂了脂粉,但此刻没了浮华之气,有种说不出的沉稳。仿佛他就在这里坐着,让人心安。
裴谢堂一直盯着他,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的小酒,眼睛都不眨。
许久,他读完了伏羲,顺手又拿起了身边的《易经》,继续看了起来。
裴谢堂慢慢放松下来,微微勾起来嘴角。
又过了半天,高行止推门进来,脸色不怎么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裴谢堂站起身来。
那小倌儿也急忙放下书:“奴才名叫顺意。”
“不是问你的艺名,你本名叫什么?”裴谢堂看着他,柔和、温暖:“我看你很喜欢读书,你的名字应该比艺名好听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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