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之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懿贵妃的手放回被子里,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示意祁蒙跟他走。
“王妃人呢?”两人站在庭前,朱信之的声音很稳:“她不在别宫,是不是?”
祁蒙硬着头皮回答:“嗯。”
朱信之闷声:“她要是在别宫,没理由我在这里这么久,她都不曾出来见我。是不是自从我母妃来了别宫,她人就走了?”
他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失落。
祁蒙忙说:“不是,王妃是方才王爷来之前才出去的……”
话未说完,她一下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朱信之脸色煞白:“这么说,她一直在这里,我来了才走,是不想见到我,对吗?”
“不是,王妃没有……”祁蒙从不擅长撒谎,她一直在极力否认,然而,朱信之从她脸上的神色准确的判断出了真实的情况。
他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他?
是因为他将她送入宫里,独自呆了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吗?还是因为自己阻拦了她的计划,她心里恼怒了?又或者……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最后一个理由,朱信之的心跟着也抖了一抖。
没理由啊,他瞒得很好,她没理由会知道的!
他所有的部署都已经准备妥当,等明天过去,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东西阻拦在他们之间,他愿意什么都不知道,将她光明正大的迎回自己的淮安王府。
他是真的,准备好要同她共度一生的!
祁蒙见他已经猜到,便也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必要。这个时候,王妃恐怕早就已经去得远了,朱信之就算去追也追不上。她是很羡慕朱信之和王妃的,眼见着王妃的决定让王爷如此伤怀,不由自主的还是产生了很多惋惜。她希望裴谢堂好好的,便斟酌着开口:“王妃走前同我说了些话,臣女瞧见她格外神伤,王爷近来是做了什么伤了王妃的心吗?”
朱信之狠狠一愣。
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啊!
他一脸茫然,祁蒙忍不住就想帮他理一理思路:“我们女孩子生气,不外乎就是心上人做了惹她不痛快的事情,比如,瞒着她跟别的女孩子接触啊,或者,不相信她啊……”
瞒着她跟别的女孩子接触?
朱信之脑中顿时闪现出陈茹卿的脸来,他唯一有接触的女孩子,除了眼前的祁蒙,恐怕也就剩下这一位了。
那天在朱雀街上,莫非,裴谢堂瞧见了?
朱信之转头问身后跟着的孤鹜和秋水:“我上次送陈小姐去锦绣庄的那天,有没有什么人造访过咱们淮安王府,找过王妃?”
“那天?有的吧。”孤鹜仔细回忆了片刻:“听府中侍卫们说起,那天曲家三小姐来过。”
朱信之恍然。
他的心砰砰乱跳,脸上反而放松了许多。
她若还是为了这种事情吃醋,就证明了她的心……一直都在这儿,一直都是真的。
他笑起来,他突然变得很开心!
祁蒙糊涂的看着他:“王爷,你笑什么?”
“没什么。”朱信之回头真诚的对她说:“祁医女,多谢你。”
他快步走了出去。
祁蒙更糊涂了,谢她做什么,她什么都没帮到啊!
朱信之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孤鹜等人追上他,觉得很奇怪:“王爷,王妃不肯见你,咱们上哪儿去找她?”
“不用找。”朱信之微笑:“今天不用找。”
明天,他还要去做一件大事,等做完了这件大事,他就去泼墨凌芳将她找回来。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让她受一分情伤。他会一辈子都宠着她,对她好,让她在他身边安安稳稳的做王妃,做他当年在皇宫初见时的那个爽落的小女孩!
他愿她,一生都是他的女孩!
他快马回去,迫不及待等待明天的到来!
别宫墙外,裴谢堂注目着朱信之打马跑远,眼神空洞又木然,人看起来很平静,没什么特别。她心里却很庆幸此刻自己躲了起来,是一个人,并无旁人瞧见她的狼狈。
他知道自己躲着她,然而,他并未寻找,也并未想寻找,径直就走了。
他的心里,原来自己已经这般不重要。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他果断的将她的脐带血交给一个妖道,用来毁灭她好不容易挣来的第二次新生,她的胸口一扯一扯的抽痛,痛得几乎背过气去。但很快,她就挺直了背脊,将方才那种脆弱的眼神全部收起。
阿爹说,裴家人,流血不流泪。
她始终是裴家人。
她下了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别宫。
既然他已经知晓她离开,既然祁蒙说她不适合在别宫陪着懿贵妃,那么,此刻便是她离开最好的时机了。
她为了他停留的时间已经太久!
夜幕中,裴谢堂往东,朱信之往西,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仿佛两条线,各自奔向了本属于自己的轨迹。
只是,朱信之心怀希望,而裴谢堂心如死灰。
第二天黎明来临,京都一如从前般安静。早起的人们在井边打水,调皮的孩子被母亲追着教训,菜农挑了担子往城里奔来,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盛景。城南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中,几个青年汉子操着旁人听不懂的方言小声的商议着事情,片刻后,一只信鸽飞入了京都大道上的一座大宅。
陈家。
陈昭从信鸽的脚下取下信件,展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
他将信件凑到烛火上烧了,回头对身后的一个男人说:“李希来了京城,朱信之会派人去抓,咱们的机会来了。这一次,就接着北魏人的手,将他彻底的除了。”
第371章 钩心
更新时间:2019-01-02 10:44:05字数:3056
陈放压低了声音:“爹,北魏人若是不可靠,咱们又当如何?”
“不可靠有不可靠的用途,可靠有可靠的用途。”陈昭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你知道朱信之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在于这个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毅力。他若紧紧揪着我们不放,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死在他的手里。可这种人又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什么弱点?”陈放不解。
陈昭微微一笑:“他心中的信念,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太过相信自己,相信世人皆如他所看到的那样正直。他不虚伪,就以为所有人都不虚伪,他首尾如一,就相信所有人都不会两面三刀。”
“这些跟您说的用途又有什么关系?”陈放还是不明白。
陈昭说:“很简单。如果北魏人可靠,我们顺理成章的除了朱信之。如果北魏人不可靠,杀不了他,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件事。李希勾结了北魏人,明天承平寺上,我们必须要借北魏人的手杀了他,到了承平寺,朱信之必定会想办法保住李希的命。我们杀不了他,但制造机会的话,杀了李希并无意外。李希死了,我们借机将一切嫁祸给旁人,转移朱信之的注意力,他相信他的判断,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会以为,从前种种,都是旁人嫁祸给我们的。”陈放恍然大悟。
“是啊。”陈放摊开手:“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从前的事情,除了科举舞弊跟我们陈家脱不了干系,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陈放默然。
怕也不能完全做到无关,不管怎么说,他和陈渊都在是泰安王府找东西被朱信之抓了个正着,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甩不开的。
然而,他相信父亲的判断。
父亲纵横朝廷四十余年,不可能会输给朱信之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青年人!
陈放低声说:“爹,我去安排明天刺杀李希和朱信之的人。”
“让陈渊来。”陈昭勾起唇角:“你是我的儿子,陈渊是陈珂的儿子,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若是东窗事发……”
陈放狡猾的笑了:“儿子明白了。”
他转身出去,不多时,陈渊跟在陈放的身后进来。
陈昭笑道:“渊儿,你也休息一些时日了,我瞧着你最近的精神头还好。”
“多谢伯父关心,侄儿修养得还不错。”陈渊做了个揖:“伯父是否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侄儿去办的,请伯父吩咐!”
识相!
陈昭很满意,也不跟他客气:“伯父这里的确有一件大事,想要交托给你。”
“请伯父吩咐!”陈渊客客气气的。
陈昭道:“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咱们陈家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在年轻一辈的孩子中,你最为稳重谨慎,我最看重你。放儿做事有头无尾,他还需跟你学习。你若办成了这件事,族里想来不会再对你们一家有意见,我可提拔你到户部去任职。”
陈渊在这一次科举考试里是做了前十进士的,吏部安排职位后,他如今是在鸿胪寺做主事。
主事从六品,要是去了户部,少说也能混个从四品的官儿当当,最重要的是,户部总是在陛下跟前露脸,飞黄腾达的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的好事,如何让他来做?
陈渊眼眸低垂,心中已是冷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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