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就去,不过,燕走还没回来,如今只燕起在,还有他们的妻子。”朱信之微笑:“你师父陈茂离当年还是燕起的好友,你倒是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那我去了!”裴谢堂还真不耽误,拍拍屁股就走。
走到门口,裴谢堂又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朱信之:“对了王爷,我给你做的烧排骨你喜欢,今晚,我再研究研究新菜式?”
“还是免了吧。”朱信之头也不抬:“你饶了那厨房吧。”
“小气!”裴谢堂被他打击,郁郁寡欢,临走的时候,门关得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这点小动静已经影响不到朱信之,提笔写了半天后,才问孤鹜:“燕走什么时候放出来?”
“陛下那边还没给个准信儿,不过,听兵部的人说,燕走正在秘密的绘制军机图,大概要等完成才能出来。算算时间,他都去了快半个月了,差不多能出来了。”孤鹜回答:“王爷,燕家人以后怎么安置?”
“就安置在西巷吧,那边人多,没什么闲言碎语。不过,燕家人以后都不可再复出,天下人也不会答应。”朱信之应道。
如今东陆跟北魏本就势同水火,要是让京中人知道北魏名将生活在身边,只怕燕家永无安宁,这就有悖于当初他们回到东陆,求个安稳生活的初衷。
孤鹜道:“那属下这些时日就替他们寻一个妥帖的住处。”
“嗯。”朱信之写了一会儿:“燕走出来时,记得告知我,我有些话还需跟他明说,以免寒了燕家的心肠。”
“是,属下记得。”孤鹜低声说:“还有……”
“还有什么?”朱信之听见他语气吞吞吐吐,不免好笑:“你跟我不是有话藏着掖着不能明说的关系。”
“不是,属下只是觉得近来王妃有点不对劲。今天,她去了泰安王府。”孤鹜搔搔头,小眼的觑着朱信之,他未成婚,搞不懂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只得说道:“王爷这次一力为泰安郡主平反,又将修葺泰安王府的事情全部揽了下来,从前王爷同泰安郡主之间就有颇多传闻,天下人尽皆知,王妃要是因此心生误解,对王爷来说不是好事。”
“她不会生气。”朱信之看着孤鹜:“你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王妃从泰安王府离开后,还去了一个小院落,我跟过去听了,王妃似乎认得那个院子的主人,她叫纪迎喜,是寒铜军主帅纪迎初的妹妹。”孤鹜不无担忧的说:“王爷,王妃跟西北的关系太好,当初成婚的时候,西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不少,她跟高行止又整天形影不离,属下很担心,王妃是否是因泰安郡主前来接近王爷的……”
“没事。忘了吧。”朱信之沉下眼眸,半晌,挥手让孤鹜出去。
孤鹜站了半天,见他面上不起一丝波澜,便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只得关上门。
朱信之慢慢放下手中的笔,在他跟前的白纸上,不知不觉中写了两个名字:
裴谢堂。
谢成阴。
王妃是否因泰安郡主前来接近王爷?他咧开一丝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他活得很真实,很幸福,过去二十多年,他从未感到如此充实快乐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他不相信,她的心是冷的,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裴谢堂出了书房后,得了朱信之的首肯,立即就去了北苑见燕家人。燕家两个女眷坐在院子里,正在哄新出生的孩子,那孩子生得眉目可爱,被人逗弄得咯咯的笑,见到人来了,也一点都不怕生,生出肉嘟嘟的小手不断的往前伸,似乎在要抱抱。
这孩子胖嘟嘟软绵绵的,立即就让裴谢堂想起了当初还是一小团的裴衣巷,心中柔软得不行,连忙走过来哄道:“宝宝乖,来,我抱抱!”
燕家人不认得她,见她衣着不凡,都纷纷站了起来。
裴谢堂伸出手要抱孩子,他们也不敢不给,只得小心的递给了她,只两个女人眼中露出极度紧张之色,生怕摔了孩子。
“多大了?”裴谢堂很会抱孩子,让幼小的孩子躺在自己的小臂上,手掌固定的拖着,再辅助以大臂的力气,很是温柔的问:“还不曾断奶吧?”
见她手法专业,又是真心疼孩子的样子,两个女人才放了心,燕走的妻子很小声的用不是太流利的东陆话说:“四个月了。”
“才四个月。”裴谢堂叹了口气:“一路过来很辛苦,孩子也受罪了。这么大的孩子,最好还是多睡觉,对身体才好。不过,从北魏到东陆,这段路程如此遥远,怕是一路过来孩子都没能好好的睡一会儿。好在已经平安到了东陆,以后,就不要担心那些。”
“能平安一家团聚,比什么都好。”女人叹气:“您是……?”
“我是朱信之的妻子。”裴谢堂回答:“我叫谢成阴。”
燕起一听,立即拉着全家人就要跪下,裴谢堂怀中抱着孩子,仓促间腾出一只手挡住燕起,笑道:“燕老不必客气。要跪,也是我要跪你。”她看了看左右,又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脚步,确定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说:“当年来天阴山那一仗,要不是你挺身相救,被俘虏的就会是我父亲。该您老受我一拜!”
第265章 失踪
更新时间:2018-10-22 20:08:55字数:3072
天阴山一役,燕起被俘,但其实那一仗是裴拥俊带兵。因中了北魏人的埋伏,最后关头,是燕起带领一千军将为大军断后,保裴拥俊先行,大军脱困,他却被北魏军生擒,这一走,就是三十年跟故国分离,不得相见。
直到裴拥俊离世,哪怕在战场上遇到了燕走,心中都对燕家人心生歉意,久久不能释怀。
裴谢堂看着满头花白的老人,喉头微微有些哽咽,当年要是爹爹被俘虏,凭着爹爹的威名和宁折不弯的骨气,爹是决计不肯投降,或许,早已死在了北魏的土地上。
她将孩子还给燕走的妻子,当真整理衣摆跪了下来。
燕起受宠若惊,急忙将她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定睛看她,又觉得眼前的姑娘眉目间都带着刚气,想起那天进府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她,当时隔得远,只觉得这人身上有种很熟悉的特质,一时间却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哪个跟眼前的姑娘面容相似,不由迟疑的多看了几眼,有点狐疑的问:“敢问,我认识王妃的父亲吗?”
天阴山一役,那是他战场生涯的最后一战,他至今都记得。
但当年参战的人何其多,他却对不上号。
“认识的。”裴谢堂勾起唇角:“若非燕老挺身而出,率领一千骑兵断后,我爹所帅的大部队都会全数被俘。我爹是裴拥俊。”
“啊!”燕起正经的瞪大了眼睛:“是裴拥俊!”
他还记得这个人。
东陆谁又不认得这个人呢?
当年的东陆,那会儿还是大周的末代皇朝,这人年少从军,在军中一枝独秀,年纪轻轻就做了骠骑将军。那会儿还没有寒铜军,他也没做西北统领,官衔比他还要稍低,但他对裴拥俊是打心底的喜欢和敬佩,对这个年轻人亦很是提拔照顾。天阴山一役,他和裴拥俊帅军伏击北魏,反而被北魏人包了饺子。裴拥俊三次主张突围,他却没同意,最终给了北魏时间形成合拢之势,葬送了东陆的生路。
因是自己的过错,最后,他愿意承担这个结果。裴拥俊让他先行一步,自己领军断后,他执着的不同意。
东陆需要这个人,那时候,他全无半点私心,更谈不上救不救的。
这个礼,受之有愧!
裴谢堂点点头:“是啊,我爹至死都念叨着燕老的恩情,跟我说起过很多次,要是没有燕老,他早就死在北方战场上。我爹说,日后见到燕老,一定要替他磕头。”
“可是……”燕起眼中狐疑更深:“裴拥俊后来做了泰安王爷,他的女儿……”
“此事说来话长。”裴谢堂示意他坐下,两人挨得近,说的声音很低,两个北魏的女人都不太听得懂,便又忙着去逗弄孩子,给这两人让了个地方。
裴谢堂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起重生的事情,只简单的说:“我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了。我如今的爹是廷尉谢遗江,我跟裴家的关系,连王爷都不知道,还请燕老帮我保密。关于这事儿,如今在东陆是禁忌。”
大约是因为东陆冤枉了裴家,能不提起就尽量不要提起。
燕起心中想着,连连点头:“你放心,打死我也不说。”
“燕老,我就在王府之中,你若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裴谢堂对他是真心感激敬重,笑道:“我听王爷说,已给你们寻觅了合适的住处,等燕走回来,你们就可以搬过去。”
“我原本想带着大家回老家,只是一去三十年,老家已不复存在。”燕起叹气:“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船到桥头自然直。”裴谢堂忙说。
不知是见了旧人女儿的缘故,还是受到裴谢堂尊敬礼遇的缘故,燕起的心情好了很多,闻言哈哈大笑:“王妃说的不错,我这些年来在北魏都呆傻了,脑袋转不过弯来。咱们在东陆,难道还会比在北魏的时候活得更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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