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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 完结+番外 (桑狸)


  我听得一头雾水,却见他拨弄着锁上的那片银桑叶,沉声说:“这是当初大哥从道家典籍上抄录下来的上古形锁,他偏好新奇玩意,将锁打造出来后献给了父皇,父皇当时并不以为意,所有人也只当他不在意……”
  原先的猜测终于得到了佐证,我恍然:“这把锁果真只有怀淑能开,那先帝让我将它交给父亲,是为了让父亲去找怀淑吗?”却又觉得蹊跷,他为何会找上父亲,父亲虽与沈氏交好,与怀淑交好,但他的女儿是当今的皇后,先帝凭什么觉得他会枉顾这泼天富贵甘冒极大风险去交托这份遗诏。
  萧衍的目光沉成了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渊,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有几许恍悟,几许伤戚,似是喃喃自语:“你们不了解父皇,舅舅不了解,你也不了解,这份遗诏从一开始就不是要给你爹……”他奚落似得苦笑了几声,摇头喟叹:“原来帝王心性可以阴狠至斯。”
  他的这副样子让我愈加心慌,忐忑地问他:“你觉得我们全家是因为这份遗诏被杀的吗?”
  如果是,那么想让父亲死的人就不只是姜弥了……我被自己陡然延伸出来的思绪吓了一跳,怀中如揣了只瓮钟,不住地颤音。掩饰着心中的不安悄然看了一眼萧衍,他正对着那把桑叶锁出神,还好,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床榻前点了鎏金花蓬烛枝,暗金树蜿蜒出数道枝桠,上面点着绯红的蜡烛,幽光摇曳,绰绰约约地透进来,正照亮了那把银光流朔的锁。
  萧衍只是看着,并没有动手去解,也许他心里清楚自己无法解开。听见我的问话,转而看向我,目光沉雍,有一些说不分明的意味。
  “孝钰……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一切可能父皇在生前早已预料到了。”
  预料到,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望他,那双墨如瀚海的瞳眸中亮熠着数点烛光,正专注地看着我滟。
  “他料到吴越侯并不会是权倾朝野的姜相的对手,也或许他认为你的父亲碍于你投鼠忌器,并不会认真对付外戚。所以,他留下了这道遗诏,留下了诸多痕迹在尚书台,让姜相心慌意乱,屡屡残害忠良。”
  “此后,朝中姜相声誉败坏,众人对他怨怼日增,人心向背,无论是为了皇权的尊严,还是朝政的安定,抑或是为了你,朕都顺理成章站在姜相的对立面,设法开始对付他。”
  他说到最后,神情中愈发饱含笃定,些许寥落地摇了摇头:“我早该料到,如果父皇铁了心容不下舅舅,那么普天之下能对付他的人绝不是吴越侯,而是朕,只有朕才有一线希望能将朝中姜氏一族连根拔起。”
  我怔怔地望着萧衍,琢磨着他说的话,觉得事情突然往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疾速而行。先帝临终前的情状重又浮现眼前,他扣住我的手,声音棉弱无力却暗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朕相信你能做到,你是凤尾星命,是天注定的大周皇后……”他弥留的颓唐中满是期冀。
  这份遗诏明明是要托付给父亲的,他却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蹊跷的话,好像要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我为了萧衍,怕这份遗诏会伤到他,所以三缄其口,不曾听从先帝的话将遗诏交给我父亲。这一切,是否他早就料到了。
  如果他料到了,并且苦心孤诣地安排了这一切,而萧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害死我沈氏一家的不是别人,就是我,是我亲手把自己的父母弟弟推向了死亡之渊。
  我咬了咬下唇,问:“那么你认为我的父母就是被姜弥所害,姜弥是为了这道遗诏才杀他们的?”
  耳边静谧的仿佛一片羽毛落地都能清晰听见,深重的殿宇里缥缈着轻薄的香雾,幽幽杳杳,往我们的纱缎衣裙里钻。
  萧衍仿佛有些不忍地将目光移开:“我不知道,我派去同安查证的人回来,几乎是一无所获,人命关天,除非他亲口承认或是证据确凿,否则不能下定论。”
  我捏着绸缎上覆着一层的挽纱,轻纱上漾起数道褶皱,如同我的心,凌乱不堪。萧衍的声音仿佛笼着薄雾从天而将,游移在我一片混乱思绪之外:“吴越那边传来消息,吴越侯的弟弟沈槐已启程入京吊唁,算起来,你与他虽未谋面,但他是你的叔叔……”
  叔叔……当年父亲就是从他的手里抢走了吴越侯爵位,如今沈氏唯一的后裔意初也已罹难,后继无人,焉知不是天意。还有意清……人人都以为他才是沈氏的长子,即便依照大周律令嫡子袭爵,但现在意初死了,若他能活着回来,这个爵位就该是他的。
  如今,普天下,除了他自己和我,还有谁知道他原本不姓沈,而是姓尹。
  我沉了沉心,缓慢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萧衍的面上流转着温柔的神色,轻轻起身,踱到我面前,俯身捏过我伏在桌上的手,温声道:“你说。”
  “我想让叔叔沈槐来承继吴越侯的爵位。”见萧衍云淡风轻的面容上并没有惊异,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父亲死了,本就树倒猢狲散,沈氏一族在朝中已没有多少影响力了。而我,本就不善于权谋,实在没有能力去为意清做什么,当下若要找一个依仗,唯有吴越沈氏的族人。”
  “我希望陛下册封沈槐为新吴越侯,命他和大理寺联手入兹兰山寻找意清。”我望着窗棂上的栾云浮雕,愁绪蔓延无边,喟叹道:“如今意清的命比什么爵位重要许多,只有沈氏的族人我才可以一信,他们不至于弃自家血脉不顾,而去投靠了姜弥。”
  如果真有因果流转,那么这样做是不是可以稍微赎一赎罪。
  萧衍沉默良久,维持着牵我手的动作,站在窗墉前静立不动,他的衣带上萦绕着清苦的龙涎香,被窗下缝隙透进来的风一吹,刺绣着蟠龙玄纹的缎绸轻轻飘摆,涟起一身的雍容华光。
  “我……答应你。”
  我稍稍松了口气,知道他既然答应了,那么不管姜弥如何阻挠,他都一定会想方设法为我达成心愿的。
  当下,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唯有意清,生死攸关。
  萧衍将我揽入怀中,靠在他刺绣反复的褚龙袍上,那些粗嘎的金线刮刺着我的脸颊,一点都不舒服。我的心想被撕扯了好几片,我放不下,一件也放不下。我父母的死,我的孩子,还有那欺世瞒天的尹氏逆案,还有怀淑。
  那方铁盒还在萧衍的手中,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萧衍察觉到了,将它收拢进衣袖里,平淡地说:“还是我来保管吧,因为当前不如意的事实在太多,若是你哪天一个冲动当真带着它离开太极宫去找怀淑,那么,我又该往何处去寻你呢。”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微有怔愣,一时间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是委屈自怜,但又好像在某一刻自己的内心深处确然流转过这样的心思,是猛然被戳中的仓惶和难堪。
  但此时此境,我怎能惹他不快,唯有以与他一样平静似水的声音回说:“我父母被人杀死,至今凶手仍逍遥法外。孩子被送离我身边,兄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样凄惨的境地,我将自己唯有的筹码给了你,衍,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萧衍未语,只在烛光暗淡里定定地看着我,不知将我看明白了几分,才幽幽地说:“孝钰,我信你,你也要信我,不管当前有多少攀絮乱根缠绕着我们,我都会将它们一一斩断。我定然会整顿朝纲,还逝者一个公道的。”


第61章
他说这话时,瞳眸有一簇明耀的光亮,闪过阴凉的意味,却是一纵即逝,几乎让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从前父亲对我说过,人生在世,合而为谋,不合则散。姜弥与萧衍之间,再也没有强劲到能威胁他们地位的共同敌人,那么是不是表示外戚姜氏与皇权的合作也到了该终结的时候。
  ---自从景润被抱离昭阳殿后,我就觉得整座殿宇愈发安静。从前没有孩子时我守着这四壁奢华的宫殿没觉出什么孤枕凉意,但有了孩子,特别是孩子被人夺走之后,就觉得那雕镂入壁的鸾凤纹饰,连同华章美服全都变得刺眼了起来,好像都是用自己的孩子换回来的。这样极端的想法让我几乎彻夜难眠,心里一根弦紧绷着,总是不住地要去琢磨前朝那些事儿。
  从前我觉得好些权谋争斗都离我很远,但如果能早些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细细思虑,便会悟出既已身在此局,所谓的置身事外都是自欺欺人,没有人会真得把我当成局外人而轻易放过。既然这样,做出一副清高样又有什么意思,平白让人得了便宜又看轻了自己。
  从前姜氏一无所有时尚且能从微末中崛起,现在我所拥有的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比当初他们的境域好了不少,我不相信,我沈孝钰就是天生愚钝,用了心思也斗不过他们。
  嬿好鬼鬼祟祟地避开人踱到我跟前,悄声说:“姑娘,过几日就是立储大典,奴婢偷偷去勤然殿看看皇长子,给他带些换洗衣物,再给勤然殿的宫女塞些银两,让她们用心照顾皇长子。”
  我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但也只是动了动,便断然拒绝:“立储在即,皇长子又是刚被送入勤然殿,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若是这个时候做这些小动作被人抓了把柄去,那不是其取其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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