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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 完结+番外 (桑狸)


  姜子商不以为杵,兀自拍了拍易初的肩膀,领了姜紫苏跟着内侍走。临走前,姜紫苏那双清灵秀美的水眸状若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粼粼波光,透出些不可言说的芒矢。
  我盯着她纤细孱弱的背影些微出神,一时忘了意初还在我身边。山顶的秋风里含着刺骨寒凉,一阵疾烈刮过,让人瑟缩。嬿好为我拢了拢披氅的领毛,将我从神思恍惚中唤了回来。我看着意初,问:“父亲母亲也一同来了吗?”
  意初点头应是:“陛下圣谕,召爹娘来骊山行宫伴驾,莫敢不遵从。一到骊山,他们便被皇帝召去兴庆宫了,我闲来无事就四处逛逛,没想到一逛就碰上了姐姐。”
  兴庆宫乃骊山议政之所,建于正东,背阳而驻,唯有肱骨权臣才有资格出入。我心底漫过一丝不安,看了看意初,道:“你先回住所罢,言语仔细些,别惹事。”意初察觉到我神色凝重,只犹豫了片刻却没多言语,就领着侍从借了林荫小道往山上行宫去了。
  我和萧衍的居所在骊山东南的甘泉殿,这一处有温泉眼,环水而建,四周植了大片竹子,遮天蔽日冬暖夏凉,住起来颇为舒适。嬿好命人将我们随身带的几个箱子抬进偏殿规整,我换了身窄袖襦裙,将头上沉重的发簪剥下来只带银饰,耳朵上坠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对着铜镜端看了一番,觉得既清爽又雅致。
  骊山上的膳食有司膳局专门料理,无需操心。我在殿内四处走了走,觉得守卫形制并不算严密,大约是外紧内松,寻常人无法进山的缘故。派出去探听的内侍回了来,说我父母只在兴庆宫停留了片刻,这会儿已回了住所。但意清还在宫内,好像是大理寺接办了什么要紧的案子。
  我有些好奇,内侍已压低了声音回禀:“听闻这骊山最近闹鬼……”


第19章 骊山3
  “山中虽不像宫中那般规矩繁多,却自有一套清规戒律。亥时落锁,夜行宵禁,除了值守的禁卫谁也不能擅自外出。大约四个月前,一个在膳房里当差的内侍失足落水溺亡。自那以后这山上到了夜间就不太平了,子夜时分那溺死内侍的河曲里常有哭声传出,禁卫将那边搜了个遍愣是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人。后来行宫里的人偷偷给溺死的内侍烧了些纸钱,安生了几日,倒没再传出什么哭声。可前几日几个宫女在内院所看见枯草上飘着黑烟,隐约是人的形状,那黑烟渐渐聚拢竟似鬼魅般会开口说话……”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觉得周身骤然冒着阴森煞气,让人不寒而栗。嬿好有些害怕地靠近我,轻声问那内侍:“黑烟还会说话?它说什么?”
  内侍耷拉着脑袋,摇头:“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听说遇上的宫女都吓病了,上头又不准胡乱传播这些鬼怪之说,就被压了下来。”他低头抬着拂尘,浣白宫衣袖往上存露出了一小截黄色的符纸,我指了指“这……”内侍将胳膊翻过来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藏好,道:“这是奴才请一个相熟的道长给画得,避避邪。”
  嘉佑皇帝自龙体不适以来,颇有些崇尚术士丹药之奇巧,大周立国百余年,道士时常出入宫闱,太极宫里有,骊山行宫里有,而道士与内侍相交,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我摆了摆手,内侍退下。
  嬿好拢着衣襟哆嗦嗦地凑近我,“姑娘,这儿不会真闹鬼罢,咱们回殿里安生待着吧别到处乱跑了。”
  这一片潇湘翠竹已近时暮,枯萎了大半,黄叶委地碾落成尘与泥土混在了一起。我也觉得心底漫过一丝不安,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但想起好容易出来透透风又不甘心把自己再锁回空殿里,于是拉住嬿好的手壮着胆子道:“大白天得,怕什么。”
  ------父母居所在行宫之北,我在去的路上遇见了从兴庆宫议事回来的意清,他告知我,关于尹后陵寝内尧山安魂玉的事情已算结案了,因调阅了典籍实在查不出什么眉目,加之陛下对尹后有愧也不想真正去追究谁,所以命大理寺结案专心探查骊山闹鬼一事。
  青衫扫过山中石板路,意清脚步微顿,脉脉含笑着问:“妹妹还不肯为为兄解惑,那玉到底是从哪来得吗?”
  我一愣,见他目光澄净、意态稳重想来早已看出是我,也不欲隐瞒。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清嘉三年新罗进贡了两樽金貔貅,尹舅母将其中一只赠与了我,拿回家后我才发现金貔貅口衔玉珠,竟为尧山玉。但当时枢密院登记造册,也只是记载了金貔貅,并没有记载尧山玉。所以,也算完璧归赵,为舅母尽一份心罢了。”
  意清浅淡一笑,“竟是如此。我早料到会跟你有关,上一次在东宫我们相见之后我更加笃定,只是没想到竟还有这一番渊源,难怪大理寺费尽了周折也查不出一二。”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早该跟哥哥说得,只是……我预料应是查不出什么来,怕说早了平白给哥哥增添烦恼。”
  意清略微颌首,只道:“可金貔貅本是有两只,那另一只在何处?”
  我一怔,怎么忽略了另一只。金貔貅衔玉而熔铸,本是双生,若是被人看到了另一只岂不是很容易就联想到其中奥妙。我凝神回忆了当时情状,新罗使臣供上金貔貅时我与萧衍同在昭阳殿,舅母将其中一只给了我,另一只顺手给了萧衍。我攥着衣袖,转身望着意清:“另一只好像是在太子手中。”我懊恼地说:“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意清却颇为高深地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陛下初将此事委任与我的时候,太子殿下就提醒我把枢密院里记载贡品的细册调出来自行保管,待案子了解后再放回去。细册调出来之后我还未来得及细看,殿下就让中书舍人从我这里要了过去,没有半日还了回来。我当时觉得奇怪,将细册仔细翻看了数遍也没察觉出什么。现在想来应是在那个时候将有关金貔貅的详细记载删减了一部分。”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意清娓娓为我解惑:“妹妹只知枢密院登记造册,却不知每一件宫御之物都另有细册将其形状、材质详细记载。若非太子殿下动作迅疾,孝钰啊”,意清望着我叹了口气,“你这次怕是又要惹些事端上身了。”
  我默默将这话在心里消化了一番,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却难道又是萧衍为我善后么,他怎得这么能沉住气,一点风声都没透给我。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沈孝钰啊沈孝钰,要论谋算心计,你还嫩得很呢。
  心中怀着心事,一时没做声。不知觉就和意清走到了父母的居所,大殿前陡然刮起一阵风,意清扯了扯我的衣袖,殿前立着数名侍女,躬身迎送,那人阔步走出,九章纹青衣纁裳随风微扬,金玉饰佩剑镖首。他看见我和意清,微微含笑着走过来,朝我拱手:“太子妃。”意清敛身平袖而拜:“见过姜相。”
  姜弥捋了捋腮下花白短髭,抬胳膊虚扶意清。一道剑眉入鬓,虽然笑着却颇具威严:“想着偷得浮生与沈侯爷叙叙旧,他却挂念安阳公主身体抱恙,没说几句话就驱客赶人了。”
  意清平煦有礼地回道:“相爷说笑了,我父亲哪敢赶您?”
  姜弥笑道:“谁不知道吴越侯清高雅正,最看不上我这等钻营算计的人了。”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意清,似是倾心赞叹:“我却是最羡慕他啊,能教出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在通州的一个小县里当了三年县官,政绩赫赫连陛下都称赞,说是世家子弟里罕有能沉下心真正为百姓做些事的人。我家那三个儿子,若能赶上你分毫我也就知足了。”
  我在一旁瞧着,姜弥最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若不知他底细,几句话便能哄得人往云端里去。意清却是宠辱不惊惯了,并没多大反应,只拱了拱手,温和一笑:“相爷谬赞了,意清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又幸得陛下信赖,万没有您所说得那般。”
  “你倒是谦虚啊”,姜弥明睿的眸中微现波澜,似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不禁喟叹:“若说这天下俊彦,算上今科三甲,现如今的这些年少英才都无法与一人争锋。”
  我好奇:“那人是谁?”
  姜弥笑了笑,面上锋锐之气减下三分,平添几许柔和:“你爹啊。当年你爹自吴越孤身入京,以勋贵世家子弟之身中殿试头名,才名震动长安,令多少仕子倾心拜服。你们可别觉得这容易,”姜弥的视线在我们中间巡弋了一番最后落到意清身上,“生于簪缨之家多读几本书不算难事,可要跟那些寒窗苦读十数年的学子争个高低可就难了,你爹不凭先祖荫佑,不攀附权贵,全靠着一身才学给自己挣来功名,至今都是朝中清流一派所交口称赞的对象啊。”
  透过他的话,我似乎看见多年以前那素衣渡江,孤马只影而来的少年,在流水繁华的长安大展才华,博得头筹那般的意气风发。自豪之余带着一丝丝的心酸,想起父亲那几面墙的书籍,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端砚。当年惊才绝艳的少年,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循规蹈矩地承继祖上勋爵,避世幽居的庸碌闲人。
  意清的眼中也似有些神往,倾叹道:“若论才学,下官确实比不上父亲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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