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晏昌旭交给我”那男子始终未回头,伟岸的肩膀在空气画下方方正正的棱角。
“好,不过晏昌旭如今功夫了得再加上难得中计,他虽为我顾家办事,但要他乖乖听话更是难上加难……”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不抓,就是不好抓,要抓你自己去抓吧。
“只要你把他拘在法租界即可,抓到他之时,就是你顾家真正进入洛城之日。”
“好!不愧是景家少当家,好一招请君入瓮!”顾心慈忍不住击掌,“那就一言为定,此刻开始,晏昌旭与我顾家无关。”
那背面而对的男子扬扬背,背后却再没有回应,偌大的厢房依旧只坐了那眉眼清冷的男子,好似从未有旁人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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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前戏 (1)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初晴端着洗脸水从门外进来见到晏九九正在捶头顿足,她下了一跳,慌慌忙忙搁置了银盆子,上前一把抓住晏九九的一双纤纤素手。
“先前你不想出去透气,我只当您是身子还没恢复利索不想活动,可现在是怎么的?就算您是恨没找到兄长!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不是?若是晏先生日后与您相聚指不定该如何心疼呢!”
若是往常晏九九不仅会觉得初晴的话在理更会听进心里去,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一番无心的劝告于她而言不过是莫大的讽刺。她捧了捧瓜子仁儿般的小脸,望向窗外却不去接初晴的话。
“心疼我……?”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之极,想起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双漆如点墨的眸子…
她再也忍不住了,心中卯足了的一口气却又在瞬间松散。
“初晴,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初晴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了几句贴心的话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那坐在床边的粉裙女子,蓬头玉面,杏眸惺忪,往日樱红的小嘴黯然失色。
圆润的指尖轻轻抚靡着颈项,淤血已经退的差不多了,白玉般的延颈秀项却仍有点点朱红的血破子,她打从在景府睁开眼的第一天再至回到金公馆已经多久没照镜子了?
是的,她不敢…
她闭上眼睛不敢想象,眼角却有颤抖的泪花溢了出来。
她关在卧室这么多天除了初晴和娘亲以外的人统统拒之门外,外面一连几日的阳光明媚,可对于她说却是昏天地暗,那些梦魇和匕首样的话语没日没夜的来侵蚀着她。
她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不是什么圣人或者大罗神仙。
要她在一天内接受那颠覆世界的事实她无法做到!
她从景府闹着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月,而在这期间景施琅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变着法儿来找她的麻烦,反而门前院落的守卫更多了,家里的丫头婆子更加轻声细语了,好像…好像只怕一个小心惹得她不开心似得?
她不记得自己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更别提平时苛责下人,这种事她是从来不会做的,因为在她的观念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出身决定了生活环境却决定不了所有人的命运。
她抹了一把脸,唉声叹了口气走到了阳台上,看着他在金公馆布防的亲卫中的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那人正是阿丁,听娘亲说他从前是负责娘亲在景府所住之处的安全防卫,功夫又是顶好的,又是熟人,自然信的过,交涉起来也不会增添罅隙,由此看来景施琅并不是被她那次闹得天翻地覆给整服气了,想到这里晏九九不禁既有些气恼又有些钦叹,恼的叹的不过都是他那一份运筹帷幄的周全。
她总觉得自打回来之后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一切景施琅都牢牢掌握着。
唉!
只是这满园的鸟语花香却要在这些硬邦邦不苟言笑的守卫面前失了生机,赶明儿等她伤势痊愈她一定要去城外移植一棵参天古树回来,到时候这花园里绿树成荫挡了不愉快的人她就再也不用想起那张臭脸!
也许景施琅是对的?
她转念有些怔忪,若按另外一条思路去想,即使从前百般顽劣,可娘亲是姨母从小的姊妹,情深意重,他那个人又是十分顾家,想来也会照顾我们这所谓的表亲,因此布下这些严防紧守?也许是见我恨了他不早早的说明真相而让我静思其由?
或许真正如此,因为她现在的的确确不再深陷其中。
受了权利与金钱的磨蹉,人是会变的。
她想要找到哥哥永远只能在她的心里呆着,而那个追名逐利,卖亲求荣的人,却不再是她的血亲。
他已经变成了顾家夺权谋财的工具。
而她曾听顾家和沈家联姻,这件事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若是她从前的猜想不错,沈家若日后由沈敏瑜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来主持,他日必定会成为顾家狼子野心之下的牺牲品。
或许她该提点一下沈敏瑜?
在她的印象中沈敏瑜是一个明媚骄傲的女子。
可是想到她那张不可一世、傲慢无礼的脸庞她就头疼。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小姐,表少爷来了。”初晴小声道,似乎欲言又止。
“她来做什么?”晏九九从阳台快步走入室内。
“表少爷说是来看您的伤势恢复的如何,还带了好多补品……据说都是大太太差人从药厂出的新货,您看…”
“不去!你叫他走!就说我不舒服!”晏九九想当然道。
“可…”初晴犹豫了会儿,“我觉得您就看在这份心上下去会会表少爷吧……你受伤了表少爷可是操劳不少…”
“……”
见小姐不说话初晴赶忙又添了把柴火。
“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看在景家大太太真心疼您的份儿上……而且夫人正在下面与表少爷说话……”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穿件衣服就下去!”
初晴笑看了花,连忙推门,“我来帮您穿!我来帮您穿!”
穿了件钩花羊毛薄披风初晴就搀着晏九九下了楼。
“佩格,你怎么才来?你表哥可是等了你半天!”
听见脚步声施怀珍转头笑道,晏九九回来这么久她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施怀珍自然一清二楚,看着她这般轻松的神情,景施琅也定了心神。
晏九九不想扫了娘亲的好心情,当下还是微微一笑见了礼。
“表妹这几日气色见好,这几日可想出去走走,我载你出去透透气。”景施琅笑意缱绻的看着晏九九。
“不想,虚弱。”
载我出去?我真的不想跟你一起出去,谢谢!谁知道又会找些什么事儿来整蛊我呢?我才不会把自己送到狼窝里。
“那去景府窜门?府里园子多,景致也迥乎不同,也可以解解闷。”
晏九九看他那不温不热的笑容好像就在说‘总之你得跟我走似得’,她暗自翻了一记白眼。
“虚弱的不想说话不想动!”
我很弱,不想说话,不想动,慢走!不送!
“表妹还是看看我给你带的药材吧!这些药材都是市面上没有的,全是从顾家的药厂源子取来的,这顾家的药材成色分量在洛城可是数一数二,就连省外来采办的都不计其数,我相信表妹吃了必定裨益见效。”景施琅好似没听懂一样,擅自换了一个话题。
顾家?你还敢提顾家?若不是那天……那天……
晏九九突然愣住了,那天是谁救了她?她被掐晕了本该被顾家带走的!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究竟是谁?
第十五章 前戏(2)
晏九九装作怏怏的模样斜着跪坐在贵妃榻上撑着一脸倦色听着景施琅和娘亲说了半会子的闲话,无非就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便事,她看着母亲眉飞色舞的心情她不禁有些感叹,自己离家数年母亲虽然在这洛城尚有容身之处,景家待她也不薄,可她却从没见母亲笑容这般红润夺彩过,看来这景施琅倒是会笼络人心。
她在心里瘪嘴,离开和归来都和他脱不了干系,若是当初没有他那样一闹她又怎会远渡重洋?又怎会离母亲而去?
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那一出闹剧她怎会发现自己的身世呢?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
这段时间与景施琅相处下来,他应对万事的理智和冷静是晏九九不曾想到的,因此她不觉得他是会为了女子做到当初那日那般田地,真不知道他脑子是坏掉了还是怎么的,想出类似威逼利诱的那种法子,这和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区别呢?真是幼稚……
她当然不会知道花名在外的景家大少爷虽然流连花丛之间,却从未让女子近过他的身,更别提上他的床榻;这主意自然也就不是他想出来的…
如果有一天她得知堂堂景家大少爷完全没有过女人,想必以她的性格是会震惊之余笑掉大牙吧。
“初晴!初晴!”
娘亲喊了好一会儿,初晴这丫头始终不见踪影,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玩了,晏九九顺着母亲的视线看去室内无一侍奉的仆人,想来是初晴刚刚出去悄悄摒退了他们以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