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湖像是被恶意的人扔了一颗石子,涟漪层层似轻浪摧逶着肺腑化作堆积的酸涩。
她几近要落泪
帐边传来她唯一的期盼,泪珠恰凝唇边,润着她苦涩的唇滑到了心里,咸的像发好的雍菜。
“敏敏心慈她这几天的确有失体统,这边怠慢了许多,所以这才来赔礼道歉,婆子在外面奉了药材,你瞧瞧看都是一等一的肉芝仙参”
“嗤!”沈敏瑜不给面子的打断他,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去探索顾心慈的神情,“我病了这么久,期间还不放心你二人!特地喊小环去瞧瞧,可好!大门一关,拒不见客!如今兴冲冲的跑来做甚?什么灵药我都不要!我病得快不行了,还是施琅哥哥给我派了医生来,一针药到病除!所以啊!你这再补益的药材我也吃不得,只怕是无福消受!再者,顾氏的药厂昔日名满天下,但现今儿涉嫌那毒药早就关门大吉,谁知道你们这些药材是从哪里弄来的?”
沈敏瑜不依不饶,她知道顾氏今天时踩着张弘宪的名头来求和的,可她这阎王一关可不是这么好过的。
顾氏昔日对她所为,历历在目,岂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不过她压根就没打算化解,顾心慈害她染上毒瘾为此差点送命!要不是施琅哥哥及时救了她,她说不定此刻早就魂飞魄散,只得在阴间看他们在沈氏称王称霸!
做她的春秋大门!
沈敏瑜要好好活着!
活着慢慢整治他们,现在杀了顾氏未免太便宜她沈敏瑜要看着顾心慈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痛不欲生。
顾氏终将在她手中为绝望而苦熬致死!
张弘宪夹在二者一怒一哀中不知如何进退,他心仪过顾氏,却早已对沈氏情根深种,顾氏的手中的一大笔遗产对他来说必不可少,而他却不能因此得罪整个沈家。
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做这个中间人,悔着今日还不如他一人前来作罢。
“这敏敏”话出口凑不成一句话,他只好去捡被沈敏瑜摔在地上的胭脂盒,顺便安慰似得看了看顾心慈。
“让我原谅你也行”沈敏瑜扬了扬下巴,“你过来以水代酒,敬我一杯便是,我们姑嫂之间本就亲着,自然不再说别的了!”
张弘宪喜形于色,手里拿着胭脂盒朝顾心慈挥了挥。
顾氏看着那朱红的胭脂膏,眸光沉了沉,似有犹豫,却犹如忆起那因胭脂膏和沈敏瑜结下的冤仇来。
看来沈敏瑜今天要给她立规矩。
“小姑,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请你切莫动气伤身,我愿侍奉在你左右直至身体康复。”
张弘宪点点头,顾氏一番话既为自己解围,也宽慰人心。
沈敏瑜看在眼里,抬起手准备去接那低眉顺目之人所敬之茶。
纤纤玉指划过瓷杯上缠绕的青花藤蔓,杯子没了拖承,像急于攀附一般,朝沈敏瑜的指尖撞去。
她哎呀一声收回手细细吹呵。
却发现杯子落在床上,清水濡湿被褥。
正如心中所料,大怒如潮涌,刚刚缩回的手像是一张守株待兔的网向顾心慈而去。
啪!
顾氏挨了一个实巴掌,也许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僵在床边,脸上带着微微的苦意。
沈敏瑜明明比她更瘦若病柳、更显蒹白,却盛气凌人。
“顾心慈!我好心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心里怨恨着我,觉着我没有顺你的意你就要这样借机报复我?你呕”
沈敏瑜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却不知怎的喉咙突然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扑到床边干呕。
她一天都没吃东西,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即使这样,她却仍不忘做戏做全套,等张弘宪吩咐完找医生来。
她指着顾心慈道:“叫她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涸辙(5)
沈敏瑜的确二次有孕了。
医生来之前,她不是没有预感,第一次的生理反应和这次毫无出入。
食欲不振、怏怏不乐,对一切特殊的味道异常敏感。
她从前喜欢阳光透过长长方方的落地窗撒到床上的感觉,温暖而又惬意,可孕期反应让她对所有的知觉放大了甚至超过百倍。
阳光中细小的灰尘让她浑身不自在,窗帘只在景施琅一行人来时拉开过,这会儿室内晦暗不明,还是有光线从外间趁机而入,死死抓住门口的地毯不放。
因只有那一处明亮着,地毯上赤金绣的双龙戏珠一览无余。
张牙舞爪的一对龙之间悬着一颗金珠,二者气势汹汹,皆是志在必得。
那珠子金光闪闪、罗彩熠熠,四周却被双龙所散杀气所腾绕,看来是不争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沈敏瑜看着心烦,急拍着床喊道:“小环!把这个地毯给我扔出去!”
“是,小姐”小环略有诧异,却还是服从命令,“对了小姐,表少爷送了医生这会儿去了商贸,他嘱咐着要您好生歇着,晚上再来看您。”
小环手上的毯子在那一缕光柱中金彩四射,刺得沈敏瑜眼睛生痛。
还没等丫鬟说张弘宪如何欣喜若狂,她就将其连赶带骂的哄了出去。
“滚出去!不长眼的东西!”
丫鬟似习以为常这样的场面,不声不响地、敛眉默息地匆匆离去。
沈敏瑜这才散了胸口的气。
室内一片暗昧,再没有任何不顺她心意的东西。
“唉”她叹了口气,“不知施琅哥哥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帐中有波光粼动,一下、两下、三下
顷刻只余平稳而细微的呼吸声,掐水葱尖儿般的指头搭在她起伏不定的小肚腩上。
沈敏瑜合上了眼窗,却在梦里惴惴不安。
此事绝不能让施琅哥哥知道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不能就此破灭那意中人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景施琅玩弄茶杯的手一顿,他看向门外,耳廓不自然的一动。
“这件事情事态严重,我看不像是洛城中人所为。”江元凯看了一眼景施琅捏着茶杯的手。
“元凯的猜想我是赞同的,虽然说对景泰商贸虎视眈眈的人不计其数,却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
傅婉容点点头,接过晏九九的话茬,说着又看向景施琅。
“这样做无异于作法自毙,即使我们的人都不在场,但要是洛城中人所为,不出一天便能查出各处细致,谁行事支使,还是有幕后之人,都能一一列出来。”
三人的分析完全符合景施琅的逻辑,他掩盖住心下的异样,把茶杯原样放在托盘里。
“景、沈、江三家早在百年前联袂,世交定不会做苟且腌臜之事。而能与我们分庭抗礼的顾家已是摧枯拉朽之势,此人行事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是有所依仗就是自恃我们的手绝对碰不到他的衣角!”
晏九九一惊,看来她想的不错。
门外把守的侍卫换了一轮,她记得这值班是每三个时辰便换一次。
天色已渐暗,夕阳绯红如残血。
下午他们赶到米行的时候婉容正在训斥下人。
这样当众教训虽然丢些脸面,但这里是商业街,大大小小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若是没个主事的人当众给个交代,只怕就算有些人不敢为但也会觉得晏家米行是软弱求全之辈。
所以她是支持的,更加钦佩婉容临危不惧的果敢。
心里对她又添了几分不能再多的信任。
“我看时候不早了,大家也忙了一天了,不如移步望江阁吃晚餐罢!剩下没说完的,我们一边吃一边再讨论如何?铁打的实情摆在这里,我们不能只一头钻进去罢?”
“表妹此言不假”景施琅看向门外,俊眉微凝,“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查,他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肯定就是准备了万全之策应对,只怕我们贸然为之真像表妹所言是羊入虎口。”
傅婉容是个明白人,下午她把今天她的日程说以一遍,只有两个时间段是她不在这里看着的。
看来人是有意等她不在的时候来找她的。
可这些话她意欲等等再说。
“还去什么望江阁呀启璇,我下午已经命了米行的厨房准备了晚餐,我看你们来时稍有倦色,应是白天里的事务棘手,别的我也不多问,这米行虽然不比望江阁,但总也是可口的几样小菜,更好在免得我们大家又挪位置。”
傅婉容一说这话,晏九九就乐了。
这本气氛一下子倒不似那般喘息未定。
江元凯自顾倒了杯茶道:“还是姑娘小姐家的会心疼人,我这一天天的跟某些人跑着,不仅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落得个贪图享乐的名声,等会儿晚上回府上,不知道我那姐姐又怎么教训我不说了,真是渴死了”
二女莞尔。
景施琅伸手把江元凯正准备抬起的茶杯送到他嘴边,没等其反应过来,茶水便顺着嘴边由下巴淌到了衣领上。
“咳!咳!”江元凯呛的面红耳赤,“我说你一天不整我是决不罢休的是吧!上辈子不知道是哪尊大佛,这辈子尽当爷爷了!”
说着跑去外面的小水池子掬水洗衣领褐色的茶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