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却是了另外一番话,“你若再试去那流仙阁与那些浪恣公子哥厮。混,以后你不许出现在我家妍妡方圆十里内。”
“这我”
江元凯一下指景施琅,一下又指自己,竟是无言以对,支吾道:“明明是说着那些侍灯妹妹们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你的姐姐妹妹不胜枚举,可我就只这么一个妹妹”景施琅深侃一句,“小环,沈世伯如今尚还安好?”
江元凯如大梦初醒,大拍脑袋,完了完了,他和那仙云的陈年往事好不容易揭过去,如今他诶!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边却又听见丫鬟说沈伯父也是常常卧床含药。
“嗯,先请景府的医生来给敏瑜打一针止痛镇定,晚些我们再过来。”
此话绝非商量,而是十分的命令。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毒发(3)
“我看事情有了头绪且派人去查便是,或者等医生给敏瑜打了针回来,答案自然揭晓”晏九九作势起身,“我看我和元凯还是早早打道回府的好,免得耽误了表哥的大好时光!”
江元凯闷声半天见此时仇可报,快言附会道:“对对对!俗话说这春宵一刻值千金”
“值你爷爷!”
座上男子将桌上茶盏一掌拍翻,华丽的衣袖自上拂过却未沾一滴水渍。
景施琅脸色早就不好看了,见二人一唱一和的,心中酸涩,一张口声如巨石沉海,虽无惊涛汹涌,却似白浪叠迭,逼得人毫无退路。
“我看表妹对表哥的床帏之事尤为关切,不如晚膳就在此用等于氏晚间侍奉,表妹便可一睹为快!”此时言间酸气泛泛。
“呵呵呵这个就不必了。”
这一番话着实露骨酥人,晏九九尴尬连连摆手,她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家听到这些子话心中又羞又讪。
本是替人鸣不平,怎的自己不知何时深陷泥潭。
“好好好,我不该管你教训这厮,只是你们这些公子哥之间常去那烟花之地本是常态,你说他”
不过是你自己心虚!
她心里想着却不敢说下去,唯恐景施琅再说出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不过那于氏你还真宠幸了她不成?你”想想又觉得不妥,“我是怕你被美色所惑,你可别忘了,你的于氏可是什么人”
越说越没底气,她这是怎么了?关心起这种事儿来?
就算那于氏是身份不明的敌人,那也是景施琅占便宜,呸呸呸!
她到底在想什么?
晏九九正心中自己打架,景施琅却已瞧了她大半晌。
座下美人蛾眉宛转,一张杏脸俏红,腻白的眉心、盈圆的鼻尖、饱满的唇峰连成一条柔软的线条,似藏在远方云海深处的黛山,百般难描。
景施琅挑眉心悦,这便是他为之痴为之狂的女子。
“少爷!医生回来了!”
远山虽步履如常,不急不缓,但眉锋微蹙,暗示有不同寻常的情绪。
景施琅心头春意正浓,不巧被打断心中骤然有所失。
“医生回来了?”晏九九又做回景施琅旁边,“这不过一会儿的,看来敏瑜那边暂时缓解了,远山,医生是怎么说的?”
景府专用的医生虽只侍奉这一家人,但平日里药理钻研也很是忙碌,这只远山一人进书院,景施琅便可想而知。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眼前小女心思依旧沉浮于眼前,景施琅只觉意犹未尽。
“回小姐和各位爷的话,医生说他行医这么多年,瞧敏瑜小姐的症状他似曾相识,只是此事尚未有定论,只是取了敏瑜小姐平时常用的东西回去,说是要下定论必要从她衣食起居来研究。”
说着看了一眼景施琅等下一步指令。
远山是景施琅身边多少年的人,那一眼,如陈酿多年的老酒,滋味酣熟。
“继续说”座上贵公子徐叙,“也许我们比医生快。”
江元凯一笑,大抵也尝了这陈年老酒一般。
“我见医生如此谨慎,想是这病症非同一般,医生又拿了沈小姐的起居用品,其中有一妆奁甚为奇怪,盒中本无一物,医生只放在鼻便轻嗅,脸色就变了。那空妆奁有好几个,样式纹刻是一等一的上品,因此我也取了一个去城中几大定制妆饰的庄儿里对照,几番调查,发现这妆盒全是出自南方胭脂斋,而这妆奁确实是定做的!”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晏九九知其中定有蹊跷,沈敏瑜虽然金贵娇气,但生来却是体制康健,不似有不足之症,久病成医,她自己非常清楚。
“定做这妆奁的人可查到是谁?”
话一出口,江元凯摆扇的手一停。
“顾心慈!”
四目相对之下,景施琅手指打在桌棱上的节拍却有条不紊。
远山偷瞄了一眼华璀一身的主子,座上冷若冰山,两侧欢欣夹击,言下带着几分思量和解释。
“表小姐和江少爷所猜不错,上午少爷派我去之时便已留心不妥,若是病症复杂少不得要等医生斟酌才知道,幸而少爷提及要留心到不同之处,方才查出沈小姐所患并非一般病症。追本溯源,缘是顾氏作祟!”
话里话外之音晏九九听得明白,左右不过是主仆二人相护。
她这个表哥,别的不说,只部下忠心耿耿这一点,便料定他是极有手腕的人。
乍时想起刚才陷入景施琅的捉网还有狡诈!
想着这边远山却没说完。
“因顾氏近时清整已不足为患,所以我加紧前去探查,不想顾氏称病并不礼客,只她身边一名唤作冰雪的丫头主持大局,因此我推测张弘宪定出门在外,而之后线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晏九九不足为奇,“顾氏满门经此,已是树倒猢狲散,除去遗留的现金和宅邸并没有其他实质性产业,顾心慈心性高傲,这下指不定多少曾受顾氏欺压的人就等着这一天看她笑话,所以这闭门谢客是她为了躲避受辱!”
“表妹所言不假,顾氏家主曾豢养一批死士,而远山方才所提及的冰雪,则是顾氏身边武艺超群的一名死士,又贵在忠义二字”
远山心知景少意有所指,与之不谋而合,想到白日里的行做是中了座上主人的心意。
他拱手道:“这冰雪虽窄肩腰瘦,但下盘稳健,行动如风,不见落尘贴靴,常年习武之人便是这等行动。我见她虽说顾氏谢客,但并不将我等前去之人拒之门外,倒像是认得我们景氏之人一般却不见对我们记恨如仇,只说这福寿如意膏在制作上顾家占了十之八九,但其中运输、流通、贩卖还要往宛平城里去看”
“她的意思是说,顾氏不过是冰山一角?”江元凯收了扇子,一只竹扇柄敲击落手。
晏九九瞧身边倚桌之人,睫毛似两把乌毛羽扇,眸中有碎光透过扇隙映入他的眼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涸辙
于娓娓近乎就相信宝珠就藏在府里。
那天她趁着一时半会儿想一探究竟,却没到手的线索就这样腰斩。
从前在百乐门,为迎合着这生死场,她不得不极尽艳丽,扮作红唇香鬓。
如此这般于她是没有灵魂可言的
可她什么时候有过呢?想着她不禁自觉嘲讽。
就算景家给她一个安身之处,她也不过是携带主子的命令。
且不管施琅发现她目的不纯,她连真情相与之事都不能明明白白的坦白,又谈何过上平常老百姓的日子?
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又或者她姓于名娓娓不过是主人赐予她的代号罢了。
那个她从未见过真正面貌的人
是噩梦,亦是她此生无法摆脱的宿命;乱世之下,她只是一枚棋子,一只没有归属的游魂棋子!
要是等她不再受那人的命令,施琅知她也是迫不得已,他会不会怜悯她?
不!她要的是他的心!
于娓娓心中煎熬,却似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一转头是景二小姐景妍妡的贴身侍女简玉。
“于姑娘,这花院中午日头足,小心晒伤了可好?”简玉远处瞧站在花间小道上的人一动不动,“你看看你的脸晒得这样通红,若你这时染了热气,等夜晚风凉露重,只怕吃不消的。”
于娓娓摸摸脸颊,有些不自然道:“谢过简玉姐姐的关心,我本是想出府采办些玖玲珑的糕点,只是途经这花院,只觉近时乌兰绽放,清一色赤火如荼,倒将这白玉兰、美人樱、金盏菊这类花中仙品比失颜色,看笑春风。”
简玉顺着于娓娓的目光瞧去,殷绯绯一片,像是连绵不绝的红海。
她心中早已占红,却对于氏含笑道:“这春红争艳本是好生有趣,只是这大势的红连绵不绝,倒像是脚下的红土一般,只能做那山丘之路罢。于我拙见,那远处的一众上品之花,盆盆精致,棵棵矜持,远观若瑶池仙子,近赏如朝阳映雪”
于娓娓乌眸流转,顺承道:“不想简玉姑娘是一位妙人我瞧湖里莲花尚未苏醒,却想送姐姐五柳先生的名句,‘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湖面一片平静,微风略过,波澜不惊,好似将那浑然一体的明镜擦的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