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茶香越说越起劲,半点也没停下来的意思,黎礼连忙笑了笑,干脆的转移话题道:“茶香,你知道大哥哥在忙什么吗?”
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这个话题转移得并不好,只因前一刻以前安逸臣才从房间走出去,这一刻她又在那问了。
茶香没有察觉不对劲,反而看着黎礼的目光透露着淡淡的羡慕,就这一个目光,把黎礼成功看的心肝乱颤。
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她才略带羡慕的回道:“少爷正在书厅与人谈事,不让人过去打扰。少夫人,您是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面,少爷一直守在你身边,就连外面的公务都推到一边了,直到您醒了后,她才吩咐奴婢进来伺候,自个儿处理事情去了。”
黎礼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在那书桌面前坐了很长的时间?并且一夜未眠?
难怪刚才她隐隐约约看见安逸臣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原来是熬夜了。
但是她怎么想,怎么也不认为那是安逸臣能做出的事情。
他难道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受了半个月的颠簸,所以心有不忍守在她身边,只为了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安逸臣不喜欠人,他一向都是一个喜欢内疚的人。
那是个正直到骨子里的男人。
茶香一本正经的说道,打断了黎礼的思绪:“少夫人,您以后可不能再叫少爷大哥哥了,让外人听见不好,你们已经成亲多时,您应该改口,少爷是您的丈夫,你应该称呼他为夫君或相公!”
相公?夫君?
黎礼恶寒,这两个称呼,无论是哪一个她都难以启齿啊。
就连上辈子,她也是学着干娘一直称呼的安逸臣为大人,那时候他已经成为将军了,她的称呼选择自然也多了一个——将军。
除了极少数的时候,他们两人吵架,而她是被彻底惹怒了,才会故意矫揉造作的扯着嗓子叫夫君,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他。
而每一次那个招数都屡试不爽,只要她开始叫夫君,安逸臣就会脚底抹油立刻离开,无论当时他有多生气。
久而久之,夫君两字也成了托词。
偏偏茶香这时候变成了一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丫头,她仿佛没有发现黎礼的抗拒,眉头也不皱一下,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您看,在外人眼中,您和大少爷天生一对佳偶天成,您自然是要顺应天意的。”
越说越离谱,黎礼实在听不下去了。
干脆捂着耳朵往床上一倒,裹着被子不松手,将自己全身紧紧包裹着,藏在被子里无病惨叫道:“我脑袋疼!”
茶香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扒被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音:“少夫人,您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或者是将宁姑姑叫来?”
黎礼仍旧不动,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我没事,你只要别在我耳边念叨,我的脑袋就不疼了,你一念,我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痛。”
茶香:“……”
他们家五姑娘在成了少夫人之后,连扯谎都扯得这么娇柔不做作。
安逸臣直到深夜才回房,卧室里还点着一盏灯,而黎礼早已裹着属于自己的那床被子,贴着墙睡着了。
他看了她一眼,动作轻的尽量没发出声音,将自己打理好了之后,才上床睡在外面,盖着被子,闭上眼睛。
半夜三更时,安逸臣是被憋醒的,一口气堵在胸腔,闷闷的压抑的让人难受,他猛的睁开眼,在黑暗中动作娴熟的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胸膛上的那颗脑袋推了下去。
那个脑袋好像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又在他身边动了动,随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再次入睡,仿佛他的动作并没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就在他准备再次闭上眼睡觉时,一条腿又不客气的搭在了他的腿上。
霎时,他未闭上的眼睛立刻又睁得圆圆。
苦笑着看着那一条不安分的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腿拿下去,顺便把黎礼摆成了正常的睡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半个月赶路,有时候宿在客栈里,他们俩同睡一张床时,半夜她总会有各种各样奇葩的动作,有一次甚至她的肚兜不知为何盖在他的脸上,差点让他憋气而死。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他已经数不清了。
在他思考时,旁边的那人又朝着墙里面翻了个身,整个人贴着墙壁而眠,身上的被子早已被她蹬在脚边。
甚至嘴里还在隐隐约约的嘟囔着热。
却始终不见她醒过来。
蔚州的温度比京都要高,除了冬季冷的吓人以外,其余时候总像是置身于火炉中。
可夜间寒冷,不盖被子明早醒来定会生病。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将脚边的被子勾回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085拜访
但是,不一会儿,被子又从她身上缩走了。
他忍无可忍,动作不算温柔的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再将身侧这一边她的被子压着,她挣脱了两下,见挣不掉,这才安分了一些乖乖入睡。
安逸臣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娶了一个媳妇,而是养了一个女儿。
第二日醒来,身边早就没了安逸臣的身影。黎礼伸手摸了摸,感觉身旁的位置已没有了一丝温度,便知道那家伙早已起床很久。
她翻了个身,从床的这一边翻到那一边,畅快无比,只觉得终于没有人和她抢床铺了。
睁开一只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招呼外面的茶香和花香伺候她起身。
在这一点上,身为安逸臣的妻子,她做的很失败。
人家动作理论不需要人伺候,而她虽四肢健全,但又感觉身边要是没人就什么也做不成。
最后养成了这副德行。
花香拿进来的衣服不是京都的样式,看起来更像是草原儿女的服装,束腰,显身材。
黎礼不知所觉的看了一眼,果断放弃,选择她看起来飘飘欲仙的襦裙。
穿那种衣服是方便行动,可她又不需要到处乱走,而身子又正好处于发育阶段,有时候自己碰一碰都难受的不行,要是再被那束胸裹着,恐怕日后会发育畸形。
她才不会用自己的身材来开玩笑。
既然已经成婚了,那便要为日后的儿女谋福利。
用膳时,花香极为小心的伺候着她,桌上的小菜都是腌制的,腌萝卜腌白菜,比不上京都的奢华精致,她生怕自家少夫人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但她发现是自己多心了,因为黎礼不止吃了,并且还吃得很欢快,半点也没有勉强的样子,那些在她们眼中难以下咽的食物,于她而言仿佛是山珍海味一般。
只看一眼,花香就心酸了。
在她看来,自家少爷夫人一定是为了不让大少爷担心才会做出悠闲欢乐的模样。
这些菜连她们做丫鬟的都吃不下去,更更何况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五姑娘。
两碗饭下肚,黎礼接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看着桌上还有一大半未被消灭的食物,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撤了吧,下次记得少做一些,我吃不了那么多,现在天开始热了,饭菜都放不久,等会儿把这些放在井中存着,我中午继续吃。”
井里凉爽,将东西放在篮子里吊下去,这些又是腌制的食物,放上一两天不成问题。
将军府是陛下赏赐的,坐落在蔚州最热闹的街道里,里面伺候的仆人也是临时从京都中调遣过来的,所以此时伺候黎礼用膳的不止有茶香和花香,还有其余的一些人。
听了黎礼的吩咐,下人们收拾剩菜的手一抖,嘴里虽应着是,可心里又在打算等出去了便把剩下的东西倒掉,谁又敢真的端剩菜给她吃?
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之后,黎礼四处看了看,这才有心思关心另外一个消失的家伙:“姑姑去哪儿了?怎么从昨天晚上我醒来就一直没看见她。”
茶香:“宁姑姑去处理您的嫁妆去了,还有您当初让人在蔚州准备的所有东西,她早晨才出去的。”
黎礼疑惑:“是吗?”
嫁妆。
是了,她差点忘记这件事。
因为当今陛下棒打鸳鸯,所以安夫人也很争气的将半个安家作为嫁妆一起送到蔚州,也算是偷渡吧。
没有告知任何人,毕竟谁也不知道安夫人竟然有此种魄力。
花香又道:“是的,您带来的东西,所有该入库的都入了库,只剩下外面那一些,必须要让宁姑姑亲自去处理,您需要去看看吗?”
蔚州,是黎礼产业的集中地。她利用三年的时间,拥有了蔚州一小半的店铺,还有上次送来的那一车黄金……
算起来,就算没有这一笔丰厚的嫁妆,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黎礼摇头拒绝:“不用了,姑姑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我只要跟在她身后享福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