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想去前面看薛皓的动静,但是薛宁拦着,她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她去薛皓的书房。
确实如她所说,那书房一看就是平时没有人,不光地方偏,而且周围都没有面向的大路,搞得像是一个特意藏起来的密室一样。
薛宁熟练地打开了门。
奇怪,这里看着好像不许人进,但是门又没锁。
蔺玉婵摇摇头,想不通啊想不通。
“宁儿,你二哥今日怎么在王府?”
薛宁愣了一下:“你说四皇子逼宫的事情么?”
她抿了一下唇角:“也是奇怪,明明都要变天了,我们居然还会在这里谈论些什么书画。”
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蔺玉婵便不再问了。
她的心此刻早就飞到了紫禁城里。
荀纪到底怎么样了?表哥有没有帮他?四皇子带了多少人?她一无所知。
大伯父今日如往常般一早便进宫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希望四皇子成功么?”
薛宁小心翼翼地问她。
她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想要压制住心下的慌乱,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她越过薛宁走到墙脚堆着的一堆画卷处。
“这些画卷都蒙了灰,是谁画的?”
薛宁闻言也蹲下了:“是大哥的。有些是从边关回来时带的,有些是受伤后画的。”
她们两个说着便打开了一幅。
画没什么特别的。画的是一朵在夜里盛开的昙花。
只是右下角的字倒是有些意思。
没有署名,只写了三个字,奈若何。
奈若何?
她不由地笑了。
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虞兮虞兮奈若何。
虽不知是否是这个意思,但是可以肯定一件事。
原来这位大公子也是早已心有所属。
她扫了一眼,便想起身去叫蔺敬延。
既然没办法拦着薛皓,他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将画卷起的一瞬间,看着洁白的宣纸上那朵悠静的昙花,她突然愣住了。
昙花、虞兮虞兮……
难道……
“薛宁,你大哥在府上养伤的期间,宫里除了皇上,可有人派人前来慰问过?”
她倏地想起那日在京郊小屋荀纪给她看的那幅画。
画上的女子娴静温柔,裙角一朵绽放的清昙,便同这朵一样。
高洁雅致。
薛宁讶异了一下,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但是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倒是有几位宫人来慰问过,送了些补品。”
她显得有些急切,“可知道是哪位贵人?”
薛宁答:“这倒不知。大抵是哪位娘娘吧。”
见她一脸凝重,薛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她快速地回答。
她明白为何薛铮一回京都便转到了荀纪的麾下,明白了荀纪和小姑姑的联手……
“你大哥前几日可曾寄过书信回来么?”
薛宁:“只说了要夏末才能回京。哦,父亲和王妃也要入秋才能回来。”
这便对了。
她紧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来荀纪早有安排。
让薛铮和蔺敬轩假意传家书错报回京时间,给四皇子的人信心,以为京中无人留守便可如入无人之境。
恐怕这时薛铮和蔺敬轩的人马已经齐聚京都准备杀入宫里了吧。
不,也许有一部分早已在宫里埋伏着,只等四皇子的人入瓮了。
她想通这些,心情便轻松了下来,只想立刻回府,去跟祖父说这件事。
因而,她跟薛宁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去叫上蔺敬延回府。
薛宁见她急切,便让她等着,她领人去叫。
蔺玉婵便等在书房里,只是没听到最后的消息,她还是有些紧张。
“蔺玉婵。”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顺的声音。
她闻言回头,只看见垂落在地的素白色的衣角。
蔺玉婵猜的没错,宫里确实是个瓮,只为引四皇子上钩。
原本荀纪之所以这般急切地逼四皇子谋反,只是因为她和荀琰的婚事定的着急。
他必须阻止,因此在除夕逼得四皇子跳脚,又假意给他消息,让他以为京中无人防守。
这会儿蔺敬轩的人马已经在宫中等了良久,荀琰的人原本在与宁将军的亲兵假意纠缠,信号弹一响起,便直接撤退到后线。京都里埋伏的薛铮的人马便一拥而上,打着剿灭反贼的旗号,一路逼到了宫墙下。
蔺敬轩的人和他里应外合,将薛铮的人马全部堵在了常德门前。
薛皓得到消息时,情况已是不可逆转。
皇上重病,不日便有可能驾鹤西去,四皇子若是此番被镇压,便没人能阻止荀纪了。而且此次回京的不止薛铮,南壤王也回来了。
他捏紧拳头,紧绷着下颔,“现在来不及了。”
四皇子中了圈套,即便有宁将军的兵马支援,但大势已去。
王妃闻言道:“若是那个贱人回来了,王府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薛皓闭了闭眼,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笑脸。
那年官道上,第一个冲他微笑的姑娘。
终究还是,得不到么?
他凉薄的生命里,少有的温暖啊。
“娘,现在撇清我们和四皇子的关系才是第一要事。”
他沉声说着。
四皇子若是败落,第一个牵连的是宁将军,也是参与逼宫之人,定是同罪惩处。其二是没有出手的苏将军府,但是四皇子妃想必是会一人顶下这罪名。
其三,便是他这与四皇子交往甚密的南壤王府了。
“娘,将那传信之人杀了。父亲刚回京,宫里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会立刻发难,我们必须把所有把柄都清干净。”
他们母子二人商量完对策,正一脸愁容地等着宫里的探子,薛宁却突然惊慌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婵儿不见了。”
什么?!
薛皓倏地骑射,只愣了一瞬,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你们待着,我派人去找。”
薛宁没了主意,只想听哥哥的总没错。蔺敬延却突然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扬着下巴,乌黑的双眸似乎有指责:
“抓走我姐姐的是谁?”
薛皓被他盯得浑身一凛,下意识地答:“我怎么知道?”
说完,便匆忙拂开了他的手:“我去找她。”
蔺敬延看着他匆忙跑出去,小小的身板突然转身不知冲着哪个方向喊了一句:“跟着他。”
墙头的宋炀却是听明白了。
立刻追了上去。
刚刚蔺玉婵被带走时,他正在帮她巡视看看蔺敬延在哪,却没想到一回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虽然第一时间让人给殿下传了消息,但是现在宫里繁杂恐怕应付不来。
既然薛皓这般笃定地追上去了,那定然是与那抓走她的人有联系。
宋炀微一思考便跟了上去,顺手传了个消息给宫里。
宫中形势从信号弹响起的那一瞬间便整个翻了个身,四皇子的人被按在中间狂打,他本人也是被十几个士兵围住,一身污垢。
这场恶战持续了两个时辰,眼见着差不多了,荀纪微微抬了抬手。
将士立刻住手。
他踩着蟠金蟒的玄色长靴,缓步走到无力起身的四皇子跟前,用鞋尖挑开了他的长剑。
这景象看的蔺敬轩皱了皱眉,侮辱,这绝对是侮辱。
荀纪却不觉,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低声说:“交出兵符,本宫饶你不死。”
第66章
蔺敬轩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比之刚得到消息的荀纪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是沙场风霜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这时拿一双寒冰似的眸子扫视时,竟然他们家人都觉得有些惧意。
蔺国公轻咳了一声:“府上已派出人去寻了,此事出在南壤王府,王府也尽力去寻,不会让婵儿出事的。”
蔺敬轩原地驻足了一会儿,转身便走:“我去找薛皓。”
蔺敬延闻言叫住他:“大哥,薛皓去找姐姐了。还有一直护着姐姐的人,也去了,你再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离开的脚步顿住,却是没有转过身来。
良久,他呢喃着说:“每次都是六皇子保护婵儿。为什么我们蔺家以肱骨朝臣自居,深得百官信服,却连家里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若是这便是百年家业的代价,我宁可不要。”
“说什么为了家族为了延续,分明就是意图以葬送女子一生为代价来保住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