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夫人十分感激,作为前太子妃娘家,东宫每次大事小事康宁伯府都被邀请,除了太子念着旧情,还有这个新太子妃的大度。
因此韦郡君时时叮嘱儿媳孙媳,一定要对太子妃恭敬,切不可仗着太子对妱娘的旧情就胡言乱语。
韦夫人把这话记在心里,如今蜃子一日大过一日,也到了该看女婿的年龄,她作为蜃子的外祖母,虽然不好插手,可心里也十分着急。
按礼法,王氏才是蜃子的母亲,她自然有权利决定蜃子的婚事,但如今她主动问起自己的意见,韦夫人自然领这个情。
她表示蜃子的婚事由太子和太子妃决定天经地义,只是太子妃若有了人选,她可否能去悄悄打听一番那郎君的品行。
太子妃自然同意,二人商议好后,太子妃便邀请了许多公卿之家及官宦之家的夫人来赴宴,这些人只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了太子妃的意思。
大部分的都精神抖擞,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来东宫,也有那不怎么愿意跟东宫扯上关系的人,宴席上都有几分敷衍。
太子妃不动声色,招呼众人吃喝玩乐,但几场宴席下来,并不询问这些夫人们关于家中孩子的情况,这倒是让这些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宴席结束,太子妃留了韦夫人用晚膳,她道:“咱们蜃子虽然是金枝玉叶,但我更希望她嫁个如意郎君,这些赴宴的夫人,个个心里都有一把称,若想着尚郡主,自然是只为郎君说好话!”
“可咱们既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算计,也不知道郎君究竟是个什么人品,不如就趁这几场宴席,好好观察她们,若是个好品性的人,那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之后再让阿郎去打听打听,可就万事大吉了!”
韦夫人听得不住点头,不过转头一想,她却担心起另一件事来,“蜃子是殿下的嫡长女,身份贵重,若是皇后那边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笑着打断她的话,“夫人不必忧心,我早已与阿郎想到这里了,齐王长子也在说亲,你也知道,那才是人家的心肝宝贝,娶新妇可是大事,自然没心思搭理咱们这边!”
说着太子妃胸有成竹表示:“就是她有什么想法,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韦夫人放下心来,“若太子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在宫外,有些事打听起来,不会那么显眼!”
“都是为了蜃子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太子妃笑道。
蓁娘等人这几日,作为东宫的一份子,也陪在太子妃身边见客,自然大家都知道了蜃子要说亲这件事。
蓁娘为她高兴的同时,却忽然想起入宫前那一年,阿娘也是这样为她的亲事忙碌,结果她就遇见了白骍。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蓁娘居然破天荒的梦见了在西市,她和白骍肩并肩逛着商铺,白骍的脸看不太清楚,但蓁娘知道那就是他。
白骍好像长成大人了,他的声音洪亮清晰的跟蓁娘说话,进了一家铺子,他拿起一串珍珠项链给她戴上。
蓁娘既欢喜又害羞,但白骍有些不满意,他不停的拿着各种项链给蓁娘戴上,坠的她脖子生疼,于是蓁娘叫喊着:“白骍,别给我了!我脖子痛!”
但白骍不听,他仍在往蓁娘脖子上挂,直到那些项链遮住了蓁娘的眼睛,然后眼前一黑,蓁娘从睡梦中惊醒。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头顶的细纱帐,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头脑渐渐清醒后,她想起刚才那个傻兮兮的梦,忍不住无声的笑起来。
地上阿玉发出规律的呼吸声,蓁娘翻了个身,不断的回想梦中的白骍,他依旧是那副翩翩少年的模样,就连自己也是青春少艾。
但如今世事多变,蓁娘都为人母了,她忍不住想:白骍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等到早上醒过来,蓁娘已经不记得那个梦了,她每日的安排满满当当,除去照顾两个孩子,她还挤出时间跟采儿学认字,然后照着字帖临摹。
虽进展缓慢,但每认识一个字,她的内心都十分满足,这种满足,是任何华服美食都不可比拟的。
阿木每日午饭和晚饭跟生母一起吃,现在他已经能使用筷子了,虽然每次弄得满身都是米粒菜叶子,但蓁娘拒绝奶母给他喂饭,鼓励他自己吃饭。
哪怕阿木每次吃完饭都要换衣裳也没关系,蓁娘觉得,让孩子养成良好的习惯才是最重要的。
跟她的观念不同,秦氏对阿菽的奶母十分严格,不仅阿菽每日的吃饭、洗簌、玩耍都有具体的规定,她自己都要遵守这些规定。
若是阿菽入睡前想要多玩一会儿,她直接命侍女把所有玩具都收起来,然后熄灯。
阿菽哭闹过几次后,知道了生母并不会退让,也就停止了哭泣,蓁娘之前还觉得自己对阿木比较严厉,现在看来,秦氏比她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蓁娘忍不住问起秦氏来:“阿菽才这么小,这样做会不会对他太过严格啊?”
秦氏解释道:“你也知道,到了十岁,孩子们就要去外院住了,若是成了亲,就得独自立府,阿郎忙着朝事,娘子要操心的事也不少,咱们做生母的若再不管教,以后他成了个浪荡子,我去哪里买后悔药?”
“不至于吧……”蓁娘想到阿木每日从天亮玩到天黑,心里有些犹豫。
秦氏语重心长道:“你我虽身在宫墙内,那些出名的人物还没少听说吗?”
这话倒是,长安城什么人都不缺,三教九流的,那些公卿世家的郎君们不少都是拉帮结派,整日里飞鹰走狗,变着花样引起京城上下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沉迷b站,存稿要用光了≡(▔﹏▔)≡
第80章 婚事
一想到阿木凶神恶煞的欺凌弱小,或者流连于各种温柔乡,蓁娘忍不住打了个抖,摇摇头不敢再想,太可怕了!
回萧熙院的路上,蓁娘认真思考秦氏的教育方案,但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阿木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孩子玩起来就感觉不到累,四个奶母都招架不住他一个人。
她悄悄进了门,站在帷幔外,阿木在学投壶,虽然十支箭投不进一支,但身边的奶母婆子都在鼓励他,他倒也不沮丧,仍旧一支接一支投。
好不容易投进一支,他高兴的蹦蹦跳跳起来,像只胖兔子。
蓁娘看见他笑也忍不住笑起来,心道:算了吧,人生能有几回年少,阿木不一定以后就是个浪荡子,若是为了今后的莫须有,而使现在他脸上快乐的笑容消失,这也太残忍了。
阿木原地旋转,看见了帷幔后的蓁娘,他兴奋的跑过来抱住蓁娘的腿,“阿姨,我投进了箭!”
他仰着头笑的十分灿烂,蓁娘蹲下身与他平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真的吗?我们阿木好厉害啊!”
阿木兴致勃勃的拉着蓁娘到屋里,“我可以投给你看哦!你要不要看?”
“当然要看!”蓁娘坐在席子上,拍拍手期待的看着小人儿。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但这一年注定不安稳,先是五月里,天子今天不想去行宫,因为四月下旬,四五位朝臣先后上书天子,再一次提出撤藩。
天子开始并不以为意,还是打算像以前那样打马虎眼,但这一次情况显然不同,谏议大夫贾平为三朝元老,他在奏疏中列出必须撤藩的三大理由,句句在理,条条有据。
他的看法就是:天子的皇权必须保持绝对的地位,设置藩地本意是为了扩大宗室的影响,但藩王的权利若超出天子的控制,那必是对国家基业的撼动!
贾平的出发点是为了天子考虑,但天子却高兴不起来。
一则他当初设立藩地也是跟朝臣打了许久的口水仗才成功的,如今轻易的撤了岂不是做了一番无用功!
二则,这老婆是别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己家的好,天子哪里会去想儿子造自己的反。
这个时候,御史赵章也表示同意贾平的看法,这件事情在朝堂上渐渐引起了许多争论,天子不得不在议政时召集官员为撤藩一事再次讨论。
天子说前周朝共历将近八百年,前后两汉共四百多年,其中宗室的延续也有封国的保卫功劳。
反对的大臣就列出前汉七国之乱,晋朝八王之乱,这些藩王作乱直接将国家陷入了一片混乱,纵然天子的儿子不会造反,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情的影响逐渐扩大,甚至国子监还特意举行了一场辩论,学子们各抒己见。
但几乎全国的士子都认为,撤藩是必须的!
说开了,他们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么!
自古以来,贤臣名将都名留青史,可却没听说过哪个藩王诸侯的臣子做出过什么成绩…天子近些日子为这事烦恼的都添了几根白发,皇太子李晖依旧做他的石柱子,做好自己的事,在政事上轻易不发表意见。
但撤藩的最大利益损害者齐王李璋,便没有李晖这么淡定了!
李晖的探子禀报,这些日子,李璋虽没有就此事出过声,但私底下的动作频频,齐王府的两三个幕僚都在此时离开京城去了齐地。
根据于先生眼的消息,齐地俨然已经是李璋的后院了,齐地自古就是鱼米富庶之地,再加上齐鲁之地才人辈出,齐王这些年也没闲着……
笼络人才、打通关系、收买人心,他在京城里能上窜下跳不就是靠着齐地的支持么!
现在关于撤藩的争论越来越热烈,不管最终撤不撤,李璋都会做好打算,也绝对不会给李晖留下一丝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