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身边奉承讨好的人不少,但李晖觉得蓁娘的话是真心的,毕竟,她对自己的心意,早已敞开了。
吴敏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宫人都安静立在一边,榻上,太子把韩昭训圈在怀里,手把手教她在写字。
嘴里还在叮嘱:“先认真观察字体的结构,这样心里才有数,字写出来,自然也就浑然一体了……”
韩昭训听的认真,不住点头,发髻上的茉莉花蹭在太子的脸上,而太子神情并没有不快。
吴敏轻咳一声,榻上的二人都看向他,吴敏躬身走近一些,对太子道:“禀阿郎,杨先生有些事要禀报……”
“什么事?”李晖停笔看着他。
吴敏快速的瞥了眼蓁娘,含糊道:“是关于齐王府的…”
蓁娘知道,这段时间朝堂上不太平,虽然她不知道太子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宫。
她搁下笔,对李晖道:“想必是很重要的事,阿郎就快去吧,奴下次再来就是了!”
见她脸上并无不满,李晖想了想,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温声道:“那我就去了……”
蓁娘乖巧的道了声‘好’,起身服侍他洗手更衣,在李晖将出门时,蓁娘拉住他的袖子,低声撒娇道:“阿郎,把刚才写的字赏给奴好不好?”
李晖下意识的看向榻上的几案,上面摆着的正是他们一起写的字,他眼里一片柔软,点点头同意了,“回去乖乖的,下次我再召你。”
“是!阿郎慢走!”蓁娘笑眯眯回道。
送了太子离开,蓁娘进内室收拾好东西,坐车回了萧熙院。
往前院去的路上,李晖对吴敏吩咐道:“我记得库房里有几块新年时进贡的松烟墨,你让人找出来,再拿两只我日常使用的紫毫,给韩氏送去!”
送墨也就罢了,居然给韩昭训自己用的笔,阿郎虽然对妾侍一向不错,但对这个韩昭训,好像格外不同些。
吴敏心里默默念叨着,抬头看了眼太子,他仔细斟酌话语,道:“韩昭训能得阿郎青眼,实在是她的福气……”
太子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温声道:“她不过是一片赤诚,再说,这些年你也知道,她并没有逾矩的地方,我也不忍冷落她。”
话是这么说,但吴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太子妃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韩昭训虽然现在安分,可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再为太子生育几个孩子不是问题……
太子虽然没有对韩昭训有多宠爱,但作为日日服侍在太子身边的人来说,吴敏把一切都看在心里,太子跟韩昭训在一起时的亲昵,可不常见……
杨华是太子的幕僚之一,他在东宫无官职,行动也更自由些,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太子的耳朵,负责为太子传递外面的消息。
崇文殿的书房里,杨华简洁的把消息说了一遍,太子坐在书案前沉思片刻,对杨华道:“既然老二这么说,你私下跟他保持联系,别让老三的人发现了。”
“是!”杨华严肃回道,“我知道轻重,温王此举十分危险,若是被齐王发现了蛛丝马迹,他都会恼羞成怒对温王进行报复,咱们既然领了温王的情,自然要投桃报李!”
李晖点点头,解下了腰带上的一块墨玉递给杨华,“这是十岁那年,祖父赏给我的玉!”
“你把这块玉给温王,他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之后有什么事,我会找他,他要是有消息要给我,你就去接应,务必做到无痕无迹!”
“是,殿下!”杨华接过玉,装进荷包里小心的放在衣袍里。
现在距离宫门下钥没多少时间了,李晖跟杨华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出宫去了,自己在书房里跟吴敏议事。
月上柳梢头,李喆慢悠悠的踱步去了内院正房,小王氏迎了上来,一边指挥侍女打水,一边拉着他坐下。
“这几日天热,你的胃口也不好,今日我亲手做了酸枣糕,你尝尝看怎么样!”
“若是不错,后日进宫请安,我给阿姨送些去!”
李喆净了手,在妻子期待的眼光中,咬了口酸枣糕,“还不错,不甜不腻!”
小王氏很高兴,端了冰过的甘蔗汁给他,“那明天我多做一点!”
李喆放下筷子,拉过妻子的手,温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小王氏的奶母见状,对屋里服侍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鱼贯而出。
李喆拿出一块玉给小王氏,小王氏见那玉上雕了一只麒麟,疑惑道:“你也有块玉,跟这个倒是很相像……”
李喆点头:“我们小时候,祖父赏给我们兄弟一人一块,这块是太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困
第83章 千秋
太子的玉!
小王氏面色严肃起来,稍加细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就是说,太子接受了你的投诚,而这块玉就是信物?”
“没错!”李喆低声道:“你把它收起来,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虽然站了边,但太子的意思是,不到非常时期,我们的关系不能暴露,所以你也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小王氏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她进屋放好玉佩,然后才出来,“东西放的很隐蔽,你放心!”
“不过李璋那边…”
李喆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他以为阿姨在宫里,我就得受他的摆布,我除了有个折冲长史的表哥,可没什么能让他惦记的!”
“就连我敕封亲王,也还是皇后点头同意的呢!”
最后一句话满满都是讽刺之意,小王氏若有所思的开口:“虽然咱们做了选择,但也不宜立刻就跟齐王划清界限,他现在被撤藩的事弄得心烦意乱,咱们虽不会帮他,但做些样子,也能让皇后看的顺眼一些,阿姨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喆很是赞同这话,他拉过妻子的手,叹道:“京城的这滩水,是越来越浑了,但总有过去的那天,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就不必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小王氏依偎在丈夫肩头,轻轻的‘嗯’了声。
萧熙院里,早早就被丹娘吵醒的蓁娘起床洗漱,收拾好后,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太子妃请安。
完毕后,阿木吵着要去找阿菽玩,蓁娘知道秦氏规矩严厉,怕阿木淘气惹得她不高兴,因此有些犹豫。
秦氏却热情的邀请阿木去伏枫院,“就让他们兄弟俩一起玩会儿吧,阿菽也想跟阿木玩!”
她都这么说了,蓁娘也不好拒绝,她叮嘱奶母仔细看好阿木,阿菽还年幼,要看着点阿木,别让他欺负弟弟。
奶母忙不迭的应承,领着侍女嬷嬷去了伏枫院。
蓁娘带着丹娘回萧熙院,半道上惠氏邀请她去沉香院,说是给丹娘做了双鞋,让她也去看看。
蓁娘记挂着早起时,吩咐了采儿找些布料出来,没多久就是太子的生辰了,她想给太子亲手做双袜子。
惠氏闻言有些失望,蓁娘笑道:“也不知丹娘是谁生的,你倒是比我这个生母还疼她,你带丹娘去吧,我回去看一眼就去你那儿!”
惠氏立刻笑起来,“那可好,让我好好跟丹娘说些悄悄话,你自个儿忙吧!”
说罢,她接过奶母怀里的丹娘走了,蓁娘无奈的摇摇头,两手空空的回了萧熙院,刚进门,采儿迎了上来,神秘兮兮道:“娘子,殿下派人给你送了东西来!”
“什么东西?”听到是太子送的,蓁娘雀跃不已,快步进了屋,室内案上摆着一大一小两只锦盒,容娘笑道:“娘子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蓁娘笑的合不拢嘴,伸手打开大锦盒,里面摆着四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形状的墨锭,小锦盒里是两支虽然干净,但看得出使用过的毛笔。
她有些疑惑,这墨锭光闻气味,就知道绝非凡品,可这笔…容娘跪坐在蓁娘身边,不慌不忙解释道:“这笔,是殿下使用的!”
蓁娘拿着笔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问容娘:“可是真的?”
“难道我还敢骗娘子!”容娘笑嘻嘻的点头。
听见容娘肯定的话语,蓁娘的内心在那一瞬间,满满都是不可言说的喜悦,虽然不知太子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实意,但他的这番举动,无疑让蓁娘虔诚爱慕他的心,愈加坚定。
一直到天授六年的九月,朝堂上关于撤藩的事情,依旧没个结论,如果真的撤藩,那齐王李璋就是最大利益受损者,天子对他期望甚高,当初既为他撑起这根柱子,如今就不会轻易推倒。
但大臣连月的奏疏,让天子的心情很是烦躁,九月十七是皇太子千秋节,宫里本应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庆贺,但天子为着撤藩一事烦躁不已,连带着也看太子不顺眼。
从太子做事不够勤勉,到永安侯长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天子想起什么事就叫了太子过去训斥一番,太子只一味的恭顺认错,父亲说什么都应承着,反正态度好得很。
太子恭敬有礼,朝臣们又看不下去了,连阁老都隐晦的向天子表示异议,你要是不高兴就直说,对太子这么凶做什么!
这惹得天子更加不高兴,所以皇太子千秋节,天子借口这段时间身子不爽快,只命官员皇亲去东宫给皇太子朝贺一番也就罢了。
至于筵席、庆典,那就不必了,做父亲的不舒服,儿子还过什么寿辰。
在李晖看来,千秋节怎么过无所谓,甚至不过也行,但是在外人看来,太子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子没处撒火,太子成了出气筒,实在太让人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