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业微怔,然后点了点头,对他露出温和的笑。
“三郎~”
李淳茜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若说从前兄弟俩还能保持手足的亲热,那现在的情形便是分道扬镳,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为了那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猜疑、明争、暗斗,或者算计……
那些少年时的童言无忌还有欢笑,早已成了回忆。
思及此处,李淳茜莫名的湿润了眼眶,他侧过身使劲眨了几下眼,把泪水憋了回去,温声对裴氏道:“咱们该给阿兄和嫂子行礼~”
亲王给郡王行礼,这于礼不合,但陵川王是许王的兄长,要说行礼也没什么不对,陈王有些头疼。
李淳茜和裴氏恭恭敬敬的对李淳业夫妇拜了一拜,看着弟弟缓缓俯下身,李淳业心中空落落的,他伸手扶上李淳茜的手臂,道:“快些起来……”
“阿兄祝你们夫妻琴瑟和鸣、子孙满堂、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裴氏羞涩的低下头,让侍女奉上礼物,曹芳蕤双手接过,看着她满怀真诚道:“总算盼得大喜之日,从今天起,我便有了妯娌了,弟妹,我虚长你一岁,以后一同在宫里行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来问我!”
“能帮上你们的忙,郎君与我绝不推辞!”
到底是女人说话温柔似水,听的人心里极熨帖,裴氏恭敬的道谢,羞红了脸颊柔声回道:“谢嫂子,我才嫁给大王,公婆跟前也不知该如何行事,以后就仰仗嫂子了……”
“那是自然~”
这一番你恭我让亲亲热热的闲聊,倒是搅散了李淳业李淳茜之间的尴尬,陈王夫妇也舒了口气,能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一茬,也就圆满了。
李淳茜夫妇去了别处见礼,李淳业转头看着妻子,悄悄握住她的手,安定一笑。
婚礼之后,李淳茜便投身到召集天下名医的差事中,他忙的脚不沾地,与妻子相处的时间都很少,秦氏知道后很不满,她还想着听好信呢!
而且新婚这段时间,正是小俩口培养感情的时候,儿子天不亮就入宫当差,天黑才回府,哪有时间跟儿媳说话。
可她不满也没办法,事情是李晖交代了,她还能说个‘不’字吗!
于是秦氏便派了个嬷嬷去许王府,任务就是帮助裴氏赶快熟悉眼前的局势,同时也肩负这劝导这对夫妇不要生出矛盾。
内院正房里,裴氏卸了妆,披散着头发坐在灯下看书,侍女见她脸上一派安静愉悦,显然是沉迷在书中,已然忘了真实。
侍女忍不住出声道:“娘子,咱们以后行事,就听夫人派来的那个方嬷嬷的话么?”
“可出嫁前,郡君已经帮你准备了几个心腹……”
裴氏从纸上抬起眼,看着宫灯上的美人叹了口气,“不听又能怎么办呢?”
“祖母给我的人虽然是心腹,可这里是王府,我以后还要在宫里行走,没有方嬷嬷的指点,我只会拖三郎的后腿……”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虽然陛下格外看重三郎,但他一日未入主东宫,咱们就得细细筹谋,中间容不得半点差池,陵川王不是没有机会呢!”
侍女闻言心中有些焦急,“一入宫门深似海,王府也是如此,娘子嫁过来快一个月了,从未跟大王一同用过膳,新婚夫妇便如此,这样的事,奴几乎从未听闻啊!”
裴氏倒是没有这么难过,她把手中的书卷了卷,换了个姿势道:“用膳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三郎忙的事更重要,我若是惦记着一顿饭,那我成什么人了……”
“阿姨已经交代过了,现在我要做的事,第一要紧的是博取皇后的好感,那日请安见她对二嫂的态度,可见她是个宽和仁慈的长辈,讨好她并不难……”
“但我与二嫂同为儿媳,又处在对立面,我就是担心她会在中间使什么绊子,毕竟我比她后进门,她在宗室已经游刃有余,而我还没开始走动……”
裴氏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侍女也为她担心,但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一个办法,“娘子若有了身孕,生下陛下的长孙,那陵川王和王妃做再多的努力,也于事无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工作量增加后,又换了码字的地点,我的灵感就跟喂狗了一样,写出来的也尽是些狗屎,自己看了都想吐~请原谅我用词这么粗俗,我讲的是实话,等榜单完了,我得休息两天。
第211章 有孕
裴氏肃目点了点头,“这就是阿姨说的第二要紧之事……”
“我必须要生下陛下的长孙,或者长孙女也好,老话说隔辈亲,陛下见着孙儿孙女必定高兴,这比什么讨好揣摩都有用。”
侍女狠狠的点头,脸上也有了兴奋之色,“只要大王做了太子,那时夫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往内院插人,娘子就能和大王好好过日子了~”
“嗯。”裴氏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若是生了长孙,恐怕高兴的也只有陛下,皇后跟孩子可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对陛下的决定很有影响力,宣微殿也不能忽略……”
“那咱们该怎么办?”
裴氏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明日一早你去挑些礼物,咱们去拜见寿安公主!”
陛下最宠爱的嫡长女!
侍女点头表示明了,应了是行了个礼就往门外走,裴氏却叫住了她:“等一下,还是我亲自去瞧瞧,我记得陪嫁里有一驾木牛流马,正好送给公主的长子!”
那侍女闻言有些不舍,“那是给将来的小郎君预备的呢!”
裴氏果断的摇头:“你也说了是将来,我要考虑的是现在!”
……
寿安公主府,驸马崔贤与友人小聚,饮的七分醉才回来。
入了正房见妻子和女儿玩双陆棋,他呵呵直笑:“许王妃走了?”
“早就走了!”公主瞪了他一眼,“喝了多少,傻笑什么!”
她嘴里嫌弃,可还是起身过来搀扶丈夫坐下,有叫了侍女打水来。
崔贤正欲伸手去抱抱女儿,被小丫头撇着嘴躲开了,“阿耶好难闻!”
“是吗?”崔贤低头闻了闻自己,然后向女儿道歉,“是阿耶不好,熏着你了,我去洗把脸好不好?”
公主制止他,对奶母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带蔚蔚去睡吧!”
“你们父女俩有话明日再说!”
崔蔚蔚麻溜的下了榻,向父母行了个礼,便出门去了。
崔贤哀怨的看着妻子,惹得她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崔贤借着醉意搂住她的腰,嚷道:“今日饮宴,丘山又在发牢骚,说九姑母对他看的是越发严了,就是看了家中的婢女两眼,晚上就别想睡床……”
“不睡床睡什么?”
“睡地上啊!”崔贤忿忿不平道。
崔贤口中的丘山,正是武宗皇帝的第九女,山阳长公主的驸马林全英,表字丘山。
山阳长公主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悍妇,武宗皇帝虽驾崩了,李晖这个兄长又是异母的,她硬是靠着自己彪悍的手段把驸马牢牢控制在手心里。
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叫他扫地不敢抓鸡,林丘山之可怜,连其父母都拯救不了。
皇后劝过长公主几次,可每次反倒被说的哑口无言,没有办法,李晖只能想办法给妹夫找个差事做,把他调到远一点的地方歇口气。
可山阳长公主见招拆招,风风火火的就收拾好了行李,四个儿女也不落下。
林丘山回家看到堆满整个院子的大箱子小包袱,当时就瘫倒在地,从此再也不敢提起这茬,只能继续忍受悍妻的压迫。
崔贤时常听他诉苦,深表同情的同时,也有些得意。
“丘山如今看见我就难受,同样是驸马,他里子面子全无,而我却与公主相知相守、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巫山云雨……”
“你给我闭嘴!”
前面听得顺耳,这‘巫山云雨’什么意思?
公主气的脸颊都红了,伸手拧他的嘴,屋里服侍的婆子侍女忍不住偷笑。
“贤妻饶命!为夫再也不敢了!”
崔贤赶紧求饶,寿安公主瞧他再不是人前那幅谦谦君子正襟危坐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好笑,“你笑话九姑父,自己还不是求饶,真是打嘴!”
崔贤腆着脸把头埋在妻子的肩上,“可他的日子是暗无天日,我与你是妇唱夫随,他如何能与我比~”
寿安公主心中甜蜜,却嗔了他一眼,“瞧你那得瑟的样,九姑父若在这里,只怕要挽起袖子揍你!”
崔贤嘿嘿直笑,说说笑笑的洗过脸,他惬意的躺在榻上,这才有空想起儿子,“阿厘呢?刚才怎么没瞧见他?”
寿安公主往香炉里添了些香饼子,道:“裴氏带来了一个什么木牛流马,他玩了整整一天,差点连饭都不想吃,天刚黑就睡着了~”
“哦?”崔贤挑眉,很是好奇,“木牛流马?我都没见过呢!”
“长什么样?”
寿安公主回忆了下,挥手比划道:“长得不像是牛,就是一块木头做成牛头的形状,前边一个独轮,后边一个水槽,把水槽灌满了水,木牛就自己跑起来,着实有趣!”
崔贤听得心痒痒,暗道明日定要去儿子那里见识见识。
“裴氏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来,可说了些什么没有?”
寿安公主意味深长的笑了,“你觉得她能说什么?”
“不过就是来拉进关系,以后好在母亲跟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
她这话听不出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态度,崔贤把双手枕在脑后,脑子也越发清醒,他沉吟片刻,问妻子:“对于岳父想要立谁为太子,你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