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位夫人来了,奴马上进去通传一声~”
原来六郎是被他父亲带走了……
蓁娘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齐氏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蓁娘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又对那内侍道:“你等一等!”
“不用通传,我们不进去。”
那小内侍和齐氏都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蓁娘看了眼蓬莱殿的大门,颤颤巍巍的拉着齐氏转身离开,待走远了些她才道:“寄奴突然做出这事肯定有他的想法,既然他们父子说话,我们先别去打扰,反正之后就会知道原因的。”
齐氏哼哼两声,斜睨着蓁娘,“依我看,你是不想跟阿郎打照面吧!”
蓁娘有些尴尬,“知道你还说出来,烦不烦……”
蓬莱殿内,李晖拉长着脸伸手拍去寄奴身上的灰尘,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胆寒,但寄奴却一点也不怕,他笑嘻嘻的开口道:“阿耶,我站在屋顶能看见含元殿呢!那些鸟儿就从我身边飞过去,我感觉能摸到天上的云朵~”
“你还敢说!”李晖吹胡子瞪眼,厉声责备道:“你知不知道爬那么高有多危险?”
“要是摔下来怎么办?你是要吓死我吗?”
寄奴知道父亲这么严厉是因为真的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但他一点也不愧疚,而是扶着父亲坐下,亲手给他递了盏茶,然后才跪坐在脚踏上抱着父亲的双膝意有所指道:“阿耶疼我,所以见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宫里上上下下,不管是母亲还是庶母们、宫人、大臣、宗室,心里眼里最重视阿耶,那你做了不寻常的事,我们自然也担心……”
李晖闻言愣住,原来儿子爬上屋顶,竟是为了他?
寄奴抿唇笑,李晖居然在儿子面前找不到话反驳。
他哑口无言,低头看着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的儿子,沉默片刻后才抚上他的头长叹口气,“你这个鬼机灵,有话不直说,爬上屋顶吓得阿耶的心差些蹦出来……”
“你呀……”
他无奈又好笑的捏捏儿子细嫩的脸,寄奴见他明白了过来,嘻嘻笑道:“我这是将心比心~”
“阿耶跟着大和尚讲经论道,吴大监和阁老们肯定劝过你很多次,阿耶你肯定都是置之不理,我们所有人都着急,不知父亲有什么烦心事,要对着佛祖才能解忧……”
“儿子此举并不是为了吓阿耶,只是想告诉阿耶,你所牵挂的,也必定是牵挂着你,你所担心的,必定是担心着你,你所承担的,也必定为你承担……”
李晖心似重锤,久久不能言语,他凝视着儿子那双充满孺慕和真诚的眼睛,心中那些烦闷像是冬日的寒冰被滚水融化,热乎乎的,让他感觉幸福又愉快。
他扬起嘴角露出慈爱的笑意,轻点寄奴的额头,柔声道:“也就只有你敢说敢做,难怪你阿姨从前总说你该是个姑娘,说起话来嘴巴跟抹了蜜一般,阿耶可没有好东西给你~”
最后一句话他已是揶揄,寄奴歪着头把脸挨在父亲温暖的手掌里,“我敢说敢做,是因为我童言无忌,其他人不敢说不敢做,不代表他们不在乎……”
“再说了,我不要阿耶的东西,我只要阿耶身无疾、心无忧~”
“阿耶,其实让你高兴很简单对不对?”
李晖思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寄奴得意的皱了皱鼻子,继续道:“我知道阿耶肩负天下不易,身为君主无法懈怠,身为父亲你对我们谆谆教导,可在我的心里,你已经很好了,你是天下最厉害的皇帝,也是天下最慈祥的父亲……”
“能做阿耶的儿子,一定是我积了几辈子的福气,兄长们成家立业、姐妹们承欢膝下,那我就认真念书,将来做一个贤臣,为阿耶分忧~”
他认真的做着保证,李晖却笑起来,无比欣慰的道:“好~”
“阿耶等着你长大,等你能独当一面便为父分忧~”
他没有对儿子想要做一个贤臣的心愿表态,而是说出‘独当一面’四个字。
寄奴笑的‘咯咯咯’,还未解其中深意,但一旁的吴敏却听得眼皮子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哦呵呵呵,看来大家都喜欢上天的女主,阔以,我抽空把细纲撸出来,对了,女主叫——周素光~
第209章 面具
李晖命人把静永主持送出了宫,也把延英殿那些教人静心体会世间万物的佛经收了起来。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沈知礼甚至还抖着花白的胡须调侃道:“陛下若真向了佛,其实也不算坏事,佛祖说要与人为善,若御史们能细细研读一二,也不至于在陛下面前就为了一个喜欢吃鸭子的郎君撕扯起来……”
“这样打打骂骂多不好,大家平心静气些才是……”
李晖闻言无奈的笑,这位嗜好食鸭的郎君不是别人,正是他舅父的长孙,他的表侄儿。
虽然从先皇薨逝后,李晖的外家永安侯府总算是松了口气,能挺直腰杆过日子了,不过也是因为先皇的猜忌,永安侯府再无杰出的子弟可支撑家门。
李晖的外祖父前年病逝,他的舅父承了爵,但为人忠厚老实,心智平庸,实在不能堪当大任,李晖就是想扶都扶不起来。
费小郎君作为侯府世子,却在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把自己吃成了个胖子,他胸无大志,虽没有仗着李晖去为非作歹,但因他喜好吃鸭子,却惹出了不少笑话。
此次御史攻击他,就是因为他路过一个村落,见着人家养的鸭子口水直流,没打个招呼就逮走了好几只鸭就烤着吃了。
那户农人咽不下这口气,追着他去了京城,然后就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了。
李晖的脸被丢了个干净,叫了费小郎君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还让舅父把他关起来,什么时候改了这嘴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这还只是李晖心头的一桩烦心事,其余的事还不少,压得他茶饭不思,整日除了批阅奏表就是唉声叹气。
某日见了那安神静脑的香,他突然就想起了奉恩寺的檀香,立刻就命人把主持请进宫来。
面对沈知礼的揶揄,李晖表现的很是大度,还自嘲道:“佛祖超度世人,哪里有空听我的郁闷,所以这十来日不过是庸人自扰,自我开解罢了……”
沈知礼语重心长道:“陛下操劳国事确实辛苦,闲暇时,还请保重龙体~”
……
自这日后,李晖对六郎越发喜爱了,这个儿子真是优秀的没有找不出一丝缺点,对父母恭孝、对兄弟姊妹友爱、对宫人善良,不止是李晖,几乎见着六郎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连暗暗记恨蓁娘的慕容氏都不得不承认,六郎被教导的很好,她不免就抚上自己的肚子……
但于她而言,陛下既然已经开始在后廷走动,那之前的帐也该算一算了。
她本想是去陛下跟前不动声色的告一状,转头一想又觉得不行,如真告了状,沈氏她们几个也只是受些责罚而已,过后依旧在后廷里过着小日子。
但自己却一定会被她们恨上,她还想抓紧时间怀上身孕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一个人可对抗不了几个人,先忍一忍,等自己生下了皇子,那时再去向陛下哭诉也不迟,而且陛下可能会责罚她们更重!
想到这里,慕容氏放松下来,唤了侍女上前,“先前我得罪了淑妃,心里很过意不去,恰好陛下上半年赏了我三十颗宝石还未动用,你去拿出来,再拿十两金子,一并交给金银坊的匠人,让他们赶着时间打一对簪子出来,我亲自上门去赔礼道歉~”
侍女恭顺的应了,主仆二人又商议如何掩人耳目的请个尚药局的医佐开两剂调理身体的方子……
半个月后,慕容氏带着宫人上了温室殿的门求见淑妃,高氏此时正在书房写字,闻言后挑了挑眉,对侍女吩咐道:“我现在没空,让慕容婕妤先回去吧!”
慕容氏知道她不愿见自己,但也更知道若自己强求恐怕会惹了淑妃生气,对自己更不利,便恭恭敬敬对那神态充满客套语气却十分疏离的宫人道:“既然夫人没空,那我明日再来~”
宫人皱着眉头看她离去,脸色并无一丝不满,便原话回禀了高氏,高氏沉吟片刻,不知这慕容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道:“明日若她来,还说我没空。”
“是……”
第二日慕容氏还是平静的离开了,第三日,第四日,照旧。
她十分有耐心,而且从后廷里的流言蜚语来看,淑妃迟早会见她的。
果不其然,到了第五日,淑妃火冒三丈的拍着几案怒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三顾茅庐?”
“真以为我跟她一样吃饱了没事干,整日就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女官劝道:“夫人息怒,她是闲得慌,日日跑来骚扰,可在别人眼里看着,咱们可就有些无礼了,今天皇后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呢!”
“不管她要做什么,你见她一面又何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接招就是了~”
高氏深吸口气,沉淀了一会儿心情,才道:“让她进来!”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氏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似笑非笑心中发出一声冷哼。
她进了屋,还没等高氏看清就跪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哽咽着声音道:“妾那日顶撞了夫人,实在是犯了大错,妾今日来,是请夫人责罚的!”
高氏想着慕容氏来就是为了这事,不过她预料到慕容氏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低,倒把她小小的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