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远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她。
无一言以安慰。
他总不能怂恿她跟二哥和离。
谁亲谁近,他还是得分的吧?
再说了,她才嫁就和离,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当真这么做了,那是害了她。
许久许久,姜知甜才从沉默中发声:“我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府里的规矩,张妈妈说顾先生吩咐的,因府里没有长辈,所以新妇不必敬茶。”
她抬起眸子。
眼眸比从前更黑,带着一点点儿倔强。
乡下虽然规矩没有城里的多,但给公婆敬茶这是人人都该遵循的规矩。
尤其她现在的境况,若是得不到长辈的认可,只怕接下来全是张妈妈这样奴大欺主的奴才。
姜知甜并非认命,她就是觉得,哪怕在顾家就待一天,她也应该有主动权,而不是处处受人牵制。
顾知远眼神含笑,是个赞同的意思,他道:“那婆子自行其是,又巧进谗言,看来我是打轻了她。”
姜知甜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他肯承认是那婆子错就好。
顾知远又道:“我爹临走说有个危重病人,他去去就回,只说等他回来再敬茶,也好让你和二哥多加歇息。”
姜知甜现出窘迫的神色,却并无羞涩之意。
她道:“多谢顾先生体谅。”
顾知远是聪明人,姜知甜寥寥几句话,他已经听明白了好几重意思。
他又道:“三嫂不常在府里,也是前几天才赶回来,我爹又长年奔忙,不是个顾家的人,府中许多事他都力不从心,如今好了,有二嫂掌家,想必府里不会像从前那样乱。”
姜知甜微微有些惊讶,她可没有管家的雄心。
顾知远道:“在二嫂管家之前,我会给你安排几个得力的人。”
这回姜知甜没推辞,她身边要是没个人,她在这姜家简直就是个聋子瞎子,不可能每天都这么生往外院冲吧?
顾知远又道:“草龙珠的事,我记在心里的,不过你也别太心急,这时候天寒地冻,弄来了藤苗你也未必能养得活。”
姜知甜虽然一味逞强,却也肯听劝。
草龙珠不易得,她还是别暴殄天物的好。
当下有些好奇的问:“你能去哪儿弄草龙珠?如果特别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顾知远好笑。
她口头上说不愿意看他为难,可那份想要的心劲不要太强。
他摆摆手,道:“对我来说不算多为难。草龙珠晒成干,可以入药,我虽没亲手种过,但总见过。”
姜知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她扭了扭手指,道:“暂时,没别的事了,多谢小顾先生,等顾先生回来……”
顾知远道:“我会跟我爹说一声。”
那就没什么事了。
姜知甜起身要走,不防门口有个人风一样卷进来。
冲得姜知甜倒退两步,生怕和他撞上。
那人站住脚,狠狠的剜了一眼姜知甜。
是顾知慕。
姜知甜相当无语:“……”
我招你惹你了?你瞪我干吗?
顾知慕不再搭理她,只看向顾知远,道:“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知远一头雾水,起身问:“二哥有话不妨直说。”
顾知慕一指姜知甜。
姜知甜狠狠的回瞪过去:他还敢指。
顾知慕手臂一耷拉,有气无力的抬了抬,对顾知远道:“男女有别,九岁不同席,姜氏是你二嫂,你二人孤男寡女,在一处说话,像什么样子?”
顾知远闻言十分惊讶的望向姜知甜。
姜知甜一脸无奈。
顾知慕下意识的挡住姜住甜,喝道:“四弟。”他一脸指控,大有抓住一对奸夫□□的模样。
顾知远笑笑道:“二哥误会了。”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狡辩?”
姜知甜道:“顾二爷,你有眼无珠,看是看了,看见却未必吧?”
顾知慕愤怒的转身,喝斥姜知甜道:“谁许你插话了。”
顾知远忍不住哈哈大笑。
姜知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顾二爷,你张大眼睛看看,在你没进来之前,这屋子里有两个侍女,廊下还有两个,统共算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
你总不能红口白牙胡乱冤枉人吧?”
别说她和顾知远压根不会做什么,就算是,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吧?
顾知慕答不上来,只能恨恨的斥责姜知甜道:“牙尖嘴利,这里是爷们的书房,哪儿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待的地儿,还不回去。”
姜知甜无意向他解释,也不想向他诉说委屈,当下微一点头,转身出门。
顾知远拉着顾知慕坐下,道:“二哥,你这股气儿是从哪儿来的?”
顾知慕甩开他的手,道:“自然是有人看见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要是不来,流言传得阖府皆知,我……”
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顾知慕是越想越生气,道:“叔父看走眼了,这姜氏就是个粗俗、泼辣的乡下妇人,哪儿有一点儿贤良淑德?”
压根就不能和他的青娘比。
顾知远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说句对死者不敬的话,他真没觉得先前那位二嫂有什么好。
容貌一般,才华吗?不清楚。
罗氏的父亲是个落第秀才,日日哀叹怀才不遇,因脾气不好,连私塾的差事都丢了,家无盈余,日子过得十分困窘。
他生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对幼子教养倒是上心,但对于女儿,他只有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也因此顾知远很怀疑罗氏都学到了什么。
当然了,二哥、二嫂的闺房之乐,他肯定不清楚,他所看到的,就是个纤细、瘦弱的妇人,偶尔打个照面,罗氏便仓皇低头,脸上只有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的羞怯。
这么多年,他连罗氏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可在二哥的追忆里,这罗氏简直是妇人典范,既才华横溢,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还聪慧绝伦……
顾知远不厚道的想,这也许要归功于罗氏早逝。
在他看来,罗氏和姜知甜相比,最起码的容貌就比不上。
罗氏孱弱,姜知甜却因生在乡下,干活干得多的缘故,并不肥胖、雄壮,却仍然蕴含着勃勃的生命力。
罗氏怯弱,是温室里的娇花,姜知甜却是高山石缝里的野草,凭它北风怎么吹,她都能坚强的好好活着。
不过顾知远知道顾知慕认定的事,基本扭转不过来,他也不多费口舌,只拍拍顾知慕的肩膀,道:“你我才是亲兄弟,我就算再不讲人伦,也不会和我的嫂子们有什么。”
奴才们的谣言倒是比他们的兄弟情还更有效,他这人也是没治了。
顾知慕对这话半信半疑,却不肯刨根问底,只倔强的愤怒着。他眼神里全是不愤,好像顾知远做了多么天怒人怨,多么对不起他的事。
顾知远没理他,只让人把府里的总管顾成叫来,问他:“二哥院里的人是如何安排的?”
顾成看一眼站在一旁独自生闷气的顾知慕,为难的道:“二爷原本只有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和两个服侍的媳妇,因着成亲,老爷就都打发了,说等二奶奶安排。”
顾知远:“……”
他直言不讳的对顾成道:“顾叔,我是该说我爹老糊涂了,还是该说你办事不力?你要是觉得府里事太多,你年纪大了,颇是觉得力不从心,我换个人啊?”
顾成用一种发现新世界的眼光看着顾知远。
顾府有些年头没这么热闹了。
昨天是二爷逃婚,四爷去迎娶二奶奶,还代二爷拜了堂。
再就是今儿一早,新二奶奶居然和奴才们干仗,并且干输了,着实让顾府的下人们好生笑话了一通。
然后是四爷和二奶奶共处一室,被二爷给抓着了。
最后,一向不管事的四爷居然想换掉他这个做了三十年的顾府总管。
顾成腿肚子转了转筋,他知道自己应该示弱、服软,顾知远再怎么样也是府里的小主子,他不该不听。哪怕阳奉阴违,也得先答应了再说,免得跟那张妈妈似的,吃个大亏。
可他又不甘心。
自己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比顾二老爷还大着两岁,顾知远还得管自己叫声“叔”,他敢换掉自己?
这府里可还是二老爷当着家做着主呢,且轮不到他。
因此顾成倚老卖老的道:“四爷说笑了,老爷正当年富力强,怎么能说他老……糊涂呢。”
顾知远笑问他:“这么说,你也既不老,也不糊涂?”
“四爷说得是,只要主子们不嫌弃,我还能干个十几二十几年呢。”
呵,他倒想。
顾知远道:“老爷嫌弃不嫌弃,我不知道,可我嫌弃。”
什,什么意思?
顾成一懵。这话太直接了,跟大嘴巴一样扇到他脸上,疼得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拼着老脸不要,问顾知远道:“四爷不能红口白牙就这么给我定罪,到底我哪儿做错了,还请四爷明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太艰难,重新理顺一下,十二点更,小可爱们午休时来看哦。求收藏。接档文《眷属难成》求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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