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你瞧瞧你,既能干出贿赂主事太监的事儿,又能像这般,几两银子也非要还”春熙斜眼看了一眼桌上的荷包,“可不是矛盾极了?”
秋辞心中自嘲道,自己不仅会贿赂主事太监,还能助纣为虐,冤枉无辜之人呢!
想起尚方局那个浑身血污的身影和那凄惨异常的叫声,秋辞心中凄然,不过现在面对着春熙,秋辞只得把不对劲儿的情绪硬生生给压下去,免得被她看出端倪。
秋辞微笑道:“这怎么能一样!”
二人几日不见,说了好些话,直到秋辞估摸着李贵人快回宫了才急匆匆地站起来准备走。
“秋辞,说实话,我觉得要不你别在李贵人那儿了。”春熙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说出她酝酿了一早上的话,“她不是个宽厚的主子,你不受她待见以后日子会不好过的。”
秋辞皱眉,无所谓地摇摇头:“可李贵人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当然也想找一个宽厚的主子,她也想在贤妃或者太后身边侍奉,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总归是比以前好得多了。
“这……说的也是,”春熙脸上的担忧神色未减,但她也知道秋辞别无选择,可她还是想劝劝秋辞,“秋辞,不管如何,你再想想办法吧,总归是有办法的,只要你去想!”
秋辞心中忽然有些不痛快,她想,春熙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在太后身边伺候地好好的,却只会叫他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呢!她现在的位置都是用了过去七年的积蓄才换来的。
她神色有些不虞,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说:“李贵人怕是回了,我得回去了。 ”
秋辞虽然不高兴,但是回去的路上她却是一直想着春熙的话。
确实,李贵人不是个宽厚的好主子,自己如今又不得她待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赶出去,或者降为三等宫女了。
李贵人虽然刚刚进封,又怀有龙胎,正是炙手可热,但是秋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秋辞知道此次进封是陛下在抚慰受惊的李贵人,但秋辞却还是想不通为何沈正钦要冤枉润芝,润芝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沈正钦真想为难她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所以必然是润芝的主子李太嫔,但是今日却没听到陛下处置李太嫔的消息,可见沈正钦的目标不是一个素喜吃斋念佛的先帝嫔妃,那,难道是……李侍郎?
可李侍郎正是李贵人的亲叔伯,如果沈正钦当真要为难李侍郎,那么李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她根本就不是沈正钦的对手,况且李贵人短短两月便连连晋升两次,早便惹人眼红,她又素爱张扬,不消说其他人,宁贵妃便是第一个容不下她。
自己跟着这个主子,真的会有出路吗?
☆、第六章
秋辞一路想着,等回到玉芳宫宫门处,甫一见院中的与她同为二等宫女的明月,才知李贵人已经回宫了。
秋辞心道不好,急忙走进去,却见李贵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听见秋辞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神色有些不虞。
秋辞赶忙颔首小跑至李贵人面前跪下:“参见贵人。”
涵儿站于李贵人身侧,见状连忙呵斥道:“跑哪儿去了?整天毛毛躁躁的!”
不等秋辞辩解,李贵人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尚宫局办事越发地不尽心了,什么人都往我宫里送!”
秋辞心下大骇,连忙辩解道:“贵人恕罪,奴婢是去膳房取贵人的小食,故而回来地晚了些。”
“那东西呢?”涵儿发问道。
秋辞颔首,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膳房的公公说,宁贵妃宫里也急着要,便先给宁贵妃做了,让咱们宫里等一等。”
听见宁贵妃的名字,李贵人一拍桌子,嘟囔道:“哼!宁贵妃真是……”
“主子!”涵儿连忙叫住她,“隔墙有耳。”
李贵人皱了皱眉,想起宁贵妃素来嚣张跋扈的脾性,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然后她瞥了一眼秋辞,不耐烦地说:“还不快起来,怎么,要我来扶你!”
“多谢贵人。”秋辞连忙颔首,然后站起来,退到明月身旁。
秋辞知道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方才李贵人的话,说不定自己就会被送走,而她搬出宁贵妃,那么李贵人便会将气都撒在宁贵妃身上。
况且,宁贵妃素有盛宠,又嚣张跋扈,李贵人也得了他不少刁难,更何况,李贵人的叔父李绰也与宁贵妃之父兵部尚书宁嵩不穆,自己就算这样说,李贵人也绝不会主动去查证。
秋辞颔首站立一旁,听着李贵人气过后开始吩咐涵儿办事。
“涵儿,明儿你去库里挑几件贵重物件儿,给沈公公送去。”
“啊?”涵儿一时有些懵,“贵人,这是为何?”
李贵人侧身看着涵儿,嗔道:“叫你去便去,哪儿管得那么多!”
涵儿颔首道:“是!”
“这次的事儿全靠沈公公查清,于情于理也该表示表示,再者说了,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掌管着东厂和司礼监,叔父在朝堂之上,若能得他相助那也是好事一桩。”李贵人补充道,“你挑几件儿最好的,亲自给送过去。”
涵儿撇撇嘴,心想,那沈正钦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阉人,是皇家的奴才,她们贵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现下还怀有龙嗣,陛下子嗣单薄,李贵人腹中孩子保不齐就是皇储,他一个阉人,也配贵人亲自招揽么?
但是李贵人已经说的很坚决了,这事儿他是非办不可的,因此涵儿面上极是不情愿地答道:“是!”
……
朱祚刚处理完今日的朝政,现下有些乏了,他坐在书房宽大的龙椅之上,将整个身子都靠在靠背上,他用手捏了捏眉间,满脸全是倦色。
突然,候在门口的小林子弓着身子进来行李说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宫里的河溪求见。”
“不见!”朱祚回答地十分坚决。
“陛下,”王德在一旁恭敬地劝道,“河溪前来怕是为了皇后娘娘的病情,陛下还是见见吧!”
朱祚一挥手:“说不见就不见!隔三差五就要叫朕去瞧病,朕是太医吗?啊!”
王德见状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朱祚又捏着眉头对小林子说:“你出去!问问她有何事!”
“是。”
小林子退了出去,一会儿又进殿躬身说道:“禀陛下,河溪姑娘说说娘娘的病情已好得多了,明日请陛下去用早膳。”
朱祚放下眉间的手,但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他不耐烦地说:“行了,叫她好好养病,明儿朕还得上朝呢!”
小林子微微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那陛下您是不去?皇后娘娘病了许久,好不容易痊愈,您……”
朱祚突然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他大喊道:“那朕去陪她吃饭,你来替朕上朝好不好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林子吓得连连磕头告饶。
这时,一个穿嫩粉宫装的女子端着托盘进入殿内,这女子生的灵动,虽说容貌娇俏却没由来得让人感到稳重。
她将新沏好的花茶和点心放到书案上,先观察观察朱祚的神色,然后看着连连磕头的小林子,才笑着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祚凉凉地看了小林子一眼,小林子忙止住了磕头,对着那女子哭兮兮地说道:“阿容姐姐,是奴才嘴笨惹恼了陛下,奴才该死。”
阿容看着小林子那副可怜样儿,轻笑一声,然后又对朱祚说:“陛下,你何必和这个蠢才生气?没由地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罢了罢了,”朱祚的眉头渐渐放平,他对小林子说,“还不快滚下去!要朕请你啊!”
“谢陛下!谢陛下!”小林子连忙跑出了殿内。
“陛下,用点儿点心吧,您今儿晚膳都没怎么吃。”阿容扶着朱祚坐下之后又忙沏了一杯茶然后劝道。
朱祚点点头,刚拿起一块儿点心来,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阿容问道:“今儿怎么是你当值?春宣呢?”
“春宣姐姐前几日偶感风寒,不宜伺候陛下,奴婢们就分了她的班。”
“嗯,”朱祚点点头,喝了饮尽杯中的茶水道“叫她好好休息,不必急着回来当值。”
“奴婢们也是这么给春宣姐姐说的。”阿容边说边又沏了一杯茶水,然后放至朱祚面前。
“还有,你明天叫上小林子,去给春宣取几支上好的人参。”
阿容轻笑一声,然后才说:“陛下,春宣姐姐只是风寒而已,又哪里用得上人参了?”
“有备无患嘛!”
“是。”
风寒用人参自然是大材小用了,阿容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却也知道他们这位陛下素来待他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于是也只得应下,只希望明日春宣姐姐看到人参后不要笑岔气才好。
☆、第七章
现下已是夜间,坤宁宫内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殿内本是跪了一地的太医,却被刚刚苏醒的皇后李琰给呵退,宫女太监们也是手忙脚乱地,本是不当值的也被这状况给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