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参见美人。”她进去后不屈膝行礼直接跪下说道,“奴婢办事不力,差点害了美人,请美人恕罪。”
李美人穿了一身嫩粉宫装,满头珠钗,整个人看上去娇俏可人,朱祚刚走不久,她坐在桌边,自顾自地摆弄着陛下刚赏赐的首饰,仿佛没有秋辞这个人一样。
“涵儿,你看这怎么样?”李美人举起一支步摇在头上比了比。
“好看,美人生的好看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就数你嘴甜。”李美人笑着说,心情极好。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玉镯子,套在自己手上,抬手看了看,夸道:“这玉倒不错,通透。”
秋辞跪在地上,知道这是李美人在罚她,也不心急,只安静地跪着。
李美人鉴赏完了那些珠宝,眼瞅着也无趣,只抬手让涵儿扶她起来。
“听说,御花园有几株牡丹开了?”李美人问道。
“是,昨儿才开了几株洛阳锦,花色艳丽,听说各宫主子们都爱去赏。”涵儿扶着她,回答道。
“那咱们也去赏赏!”李美人拢了拢发髻,说道。
秋辞立马跪着退让到一边,李美人带着人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秋辞知道,她得继续跪着。
秋辞见李美人走了,便想起来坐着,松松脚,这时一个太监跑了进来,站在一边,想来涵儿叫来监视她的,秋辞心中有些绝望。
不过秋辞估摸着现在应该快到卯时了,想来她也跪不了多久,李美人总不至于让她跪上一夜,也就放宽了心。
果然,大约一个时辰后,李美人这才回来了,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李美人传了膳,吃着正香,可苦了秋辞,她之前在尚方局里跪了不短些时候,这会儿回来又跪了一个时辰,膝盖早已痛苦不堪,可她还得忍着,半点异样也不能表现出来,况且她午膳都没用,又遭遇了那些事儿,胃里早已经空了,极是难受,闻着那饭菜香,胃里竟有些疼痛。
李美人用了晚膳,底下人收拾了桌椅,扶着她去洗漱。
“陛下今晚宿在何处?”李美人问道。
涵儿立马答道:“回主子,陛下在养心殿批折子呢!”
“嗯。”李美人点点头,表示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李美人沐了浴便也乏了,由人伺候着回到了内室休息,秋辞跪在外间,心里直打鼓。
难道自己真要跪一夜?
不过还好,一会儿涵儿出来,仰着头说:“美人慈悲,暂且饶过你这会,若是下次在粗心大意地办不好差,你也便不用在这儿待着了!”
秋辞心下不满,却还是恭敬地答道:“是,谢美人宽容,奴婢记着了。”
跪的久了,秋辞一下子还站不起来,不过看涵儿颜色,她也不敢慢慢蓄势才站起来,只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回了屋。
屋里只有她一人,同屋的另两名宫女今日得守夜,她腿了衣衫,拉起裤腿,果然看到膝盖那里红了一大片,拿手一摸便有疼痛之感。
秋辞忍着痛,打了一盆热水,敷了敷膝盖,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盒药膏,敷上然后才躺下睡觉。
养心殿
“禀陛下,嫌犯是李太嫔的贴身丫头,名叫润芝,据她交代,是奉了李太嫔之命,往李美人膳食里下毒,”沈正钦回禀道,接着他招招手,便有人托着托盘上前,“这是犯人的供词,这是从她屋子里搜出的□□,御医证实,和玉露羹里的一致。请陛下过目。”
“什么!”朱祚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惊讶,“李太嫔?她为何要对李美人下手?”
他本以为这是后宫中哪个嫉恨李美人的妃嫔,却没想到是李太嫔,李太嫔是先帝妃嫔,又常年缠绵病榻,怎会对李美人下手。
“朕记得,这李美人是李太嫔的族侄女儿吧?”朱祚又想到这一层,不禁更加奇怪。
“回陛下,正是。这李美人父亲早亡,养在李侍郎家中,可李侍郎一家对李美人不怎么上心,所以,臣猜想,这美人进宫便圣宠优渥,现下又怀有皇嗣,怕是李太嫔担心美人来日报复她兄长,故而有次举动。”沈正钦答道,这些话他不过随口一说,陛下也无法查证李侍郎当初对待李美人如何。
沈正钦心中冷笑,李侍郎递了折子参他又如何,他还是能拦下来,不仅如此,他还要送他一程,顺便杀鸡儆猴!
“你这话可当真!”
“臣差人找到了李侍郎府里的家奴,正是向他求证,此人现下仍在宫里,陛下可要见见?”
朱祚摆了摆手,他堂堂天子,怎会见一个小小的家奴。
沈正钦勾唇一笑,哪里有什么家奴?他不过笃定了陛下不会见!
朱祚淡淡地说:“李太嫔常年缠绵病榻,专心礼佛,哪里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呢,不过是宫外人指使罢了!她也是个苦命人。”
“陛下圣明,是臣思虑不周了。”沈正钦又一次达到了他的目的。
“罢了!此时不宜声张,你安排一下,李绰官居侍郎多年未有建树,德不配位,贬为翰林编修,那投毒之人便杖毙了吧。”朱祚揉着眉头淡淡地说。
“是,臣即刻去办。”沈正钦行礼退出去。
“还有,”朱祚对一旁的王德说道,“晋李氏为贵人吧!今日的事吓着她了,幕后真凶又是自己叔伯,怕是更加寒心。”
☆、第五章
李美人进封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宫里,传旨人是养心殿的小林子,李美人,不,现在是李贵人了,她笑着接下了旨,一个眼神过去,涵儿便会意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藕粉色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银钱。
“真是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涵儿将银钱塞到小林子的手里。
“哪里哪里。”小林子收了银钱,弓着腰笑呵呵地说,然后福身,“恭喜贵人了,奴才还要回去当差,告辞了。”
李贵人也笑着说:“涵儿,送送林公公。”
等涵儿将小林子送出宫们,回来才扶着李贵人进殿,坐在主位上,接着,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集中在店内,齐齐跪下,又齐声说:“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李美人十分欣喜,大手一挥:“赏!”
秋辞也得到了一个荷包,她颠了颠,约莫有五两银子,她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随众人一齐跪下谢恩,然后才收进袖子里。
她本来是有些积蓄的,她在宫里呆了这多年,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身家,可上次为了能到李美人身旁侍奉,上下打点一番,早就用光了她这几年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反倒还欠了别人三两银子。
领完了赏钱,他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做起自己的事来,秋辞是二等宫女,平日里也主要是在殿内做事伺候茶水,但上次的事惹恼了李贵人,秋辞便不得再入殿伺候了,只得在外间洒扫养花,她现在虽是二等宫女,实际上也与三等宫女无异。
现下本应是该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的时候,可皇后现下仍卧病在床,宫中事物一应交由贤妃处理,照理说也该是去她宫里请安,但是贤妃为人宽和喜静,便也免了,不过今日进封,无论如何也该是去谢恩的。
况且,李贵人又何尝愿意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呢?
李美人走后,秋辞便得了空,她回到房间,从床头衣柜深处取出一个红漆雕花的木盒子,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二两银子放进去。
那个盒子是她进宫时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时它还是空的,在宫中几年经营,里面也装了好些银钱珠宝,那些都是她攒的嫁妆,预备二十五岁出宫之后也得个好归宿,可现在里面只孤零零地躺着二两银子。
她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叹了一口气,然后关上木盒,上锁,颠了颠才将它放回原位。
她如今已是十七岁了,只还有八年时间便要出宫,若是八年后还是这般,那自己届时该要如何?
届时自己年岁已高,又无积蓄嫁妆,甚至于连个亲人也没有,离了宫的日子自己又当如何过?
唉!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辞甩甩脑袋,仿佛要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甩出去。
她站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衣衫,复而才出门而去。
接着,秋辞去到慈宁宫找到了春熙,将那借的三两银子还给她。
春熙是与她一道进宫的宫女,又是由同一个嬷嬷带出来的,从进宫开始,她们的关系便是最好,只可惜,她的命没有春熙那么好,能在慈宁宫伺候太后。
太后这个月一直在城外礼佛,春熙因为性子不够沉稳便被留在宫里照看宫室,所以她俩见上一面也不太难。
春熙早便知道了秋辞的遭遇,只是不便去找他,今日秋辞前来,春熙便急忙忙地拉着秋辞说话,秋辞着实废了些口舌才让春熙相信她没事。
“唉呀,你来便来了,这区区三两银子也用得着还么!”春熙将荷包随意地放在石桌上,故作责备地说道。
秋辞轻笑:“借的当然要还,你知道的,我素来不爱欠人情。”
“你呀你,”春熙春葱般的手指点了点她,“真真是矛盾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