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开口说道:“爷,这几支确实是不错了,再更好的,怕是只有宫里有了。”
说到宫里,沈正钦这才想起来,转身问道:“咱府里没有?”
小庆子恭敬地回答道:“府里是有上好的玉石,可没有女子发簪,要不奴才去请个匠人?”
沈正钦突然又想到,秋辞身处后宫,又是宫女之身,更好的东西,她怕也是戴不得的。
于是他转身对那伙计说道:“罢了,你挑支最贵的,包起来便是。”
☆、第三十六章
小庆子听罢有些无奈,心想:“他们家厂公,可真……会买东西。”
伙计听见沈正钦如此说,只挑支价钱昂贵的,用红木雕花的盒子细细地包起来,盒子里头的绸缎都是上等物,刺绣精美,单着包装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衣食。
伙计将它递给沈正钦身后的小庆子,边开口道:“给,客官,劳驾,五十六两银子。”
小庆子刚将两手的东西腾到一只手上,准备伸出手去接,却见沈正钦已伸出手将他接了过来,揣在怀里。
对于沈正钦的举动,小庆子一时觉得很是惊奇,一时又觉得,幸好他的手没有伸出去。
五十六两银子银子沈正钦当然不会带在身上,事实上,但凡富贵人家出门都不怎么带钱,那些店家也兴记账,于是沈正钦拿了东西便转头就走。
小庆子上前对那伙计说道:“记在东角巷沈府账上。”
伙计从柜台下拿出账本和笔墨,在账本上写道“乾元三年七月二十五,寅时二刻,东角巷沈府,素银掐花和田玉簪一支,记五十六两银子”,写罢,便将笔交给小庆子,由小庆子签字确认。
小庆子签过字后,将笔随手一扔,便连忙跑出去,生怕让沈正钦久等。
那伙计收拾好笔墨,又拿起账本看了看,嘴里小声嘀咕道:“东角巷沈府?东角巷沈府?住的谁来着?沈府?沈……”
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那个沈府!”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只见华记珠宝斋的华老板黑着脸站在身后。
“你在这儿嘀咕什么呢!还不干活儿!”
“哟,原来是掌柜的啊,可吓死我了……诶,您别生气,我给你讲件好玩儿的事儿,”伙计举起账本,指着方才那行,“这东角巷沈府,您可知道是哪家人?”
华掌柜皱着眉头看着伙计:“自然知道,不就是东厂的厂公,沈正钦的府邸么?”
“正是呀!”伙计笑得一脸不可名状,“他方才来这儿买了支簪子,姑娘家用的那种……啧啧啧,您说,这阉人就是阉人,口味还真不一般,专爱用女人家的玩意儿,还说是……”
伙计话还没说完,头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掌柜大声呵斥道:“人家喜欢玉还是金子,关你什么事,我看你天天就是闲的,还不快去干活儿!”
沈正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小庆子出现,小庆子忙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车厢里,然后扶着沈正钦上马车。
沈正钦随意地问道:“你给春宣订的何物?”
“回厂公,是一套头面。”
“嗯嗯,”沈正钦点点头,说道,“你待会儿,就给春宣送去吧,算我贺她订婚之喜。”
小庆子愣了,明明不到一月后便是婚期,当初沈正钦特地交代了要贵重,这套礼他还以为是给春宣姑娘的新婚贺礼,没想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送了出去?
小庆子越发不知道沈正钦是怎么想的了,不过,他如何做全听沈正钦的吩咐,无需多问便是了。
其实,沈正钦也没有在卖弄什么玄机,只是,对于春宣,总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的,为了安插秋辞,他害她生病受苦,如今伤了身子,他到底还是有些愧疚,便只能从金钱上弥补一些。
回了沈府,沈正钦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小庆子唤人收拾了马车便即刻前往春宣府上送礼,春宣家里住在稍偏远的地方,小庆子回来时已经不早了。
他到沈正钦的院子里,发现卧房大门紧闭,一问门口时候的小冬,才知道沈正钦还在睡觉,便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
小庆子的院子并不是只住了他一人,沈正钦的其他亲信也都住在这个院子里,比如周明,陈河,小冬,小夏等人。
小庆子回去时,周明,陈河,小夏正坐在院中的是凳之上,围了一圈,磕着瓜子,吃着瓜果,听小夏讲故事。
“哟,几位,都忙完了是?”
听见小庆子说话,三人头也不抬,眼皮子一翻算是打了招呼。
小庆子也赶紧着坐下来,拿起小夏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便加入听故事大军,磕了几颗瓜子,小庆子连忙叫停。
“哎呀,停停停,你这讲的什么玩意儿!”
小夏忙停下,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周明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小庆子,我俩这儿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歇口气,你打什么岔!”
“哟,对不住了,哥哥,”小庆子连忙赔笑道,然后又看着小夏,一脸鄙夷道:“不过,他这讲的故事也太难听了一点儿,真没意思!”
“诶,你行你上啊!”小夏不满地说。
“不是我说,我这儿真有一个好故事,保证刺激!”小庆子故作神秘地说,“你们想不想听?”
陈河白了他一眼:“别废话,讲!”
“诶?陈哥……”小夏对于被剥夺了讲故事权十分不满。
“嘘!让他讲,不说他心里不舒坦。”
“还是陈哥了解……”
“别废话,说!”
小庆子刚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站起来,到门口将大门关上,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惹得那三人当真来了兴趣。
小庆子回到座位上,喝了口茶,压低声音,开口说道:“这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昨儿我和厂公徒步走去狱所,回来时碰到了春宣姑娘,春宣姑娘当即了封信,托厂公代为转交给阿容姑娘,你们也知道厂公这个人,讨厌麻烦,完事儿就将信交给我了,吩咐我今儿给阿容姑娘送去……”
“结果不知怎么的,今儿又将信给讨了去,亲自到寻芳院交到阿容姑娘手里……给了信,我和厂公就说乘车回府,我突然想着之前给春宣姑娘的贺礼应该做好了,便到华记珠宝斋……你们猜我见着什么了?”
一大番无聊的叙述,三人听得甚是无聊,他们十分不给面子地摇头说道:“不猜,不想知道。”
“哎呀,你们肯定大吃一惊,”小庆子故作玄虚地说,“我出来,见着厂公在挑发簪,姑娘家戴的那种!”
那三人终于来了精神:“什么?你说什么玩意儿?”
“真的,而且挑的很认真,一定要玉簪,还要玉好,厂公挑半天都嫌人家玉不好,差点请了工匠回来做!而且,这东西本该是我这个下人拿着的,谁知道厂公根本不让我碰,直接揣怀里了!”
那三人听见小庆子激动的语气,这才渐渐上了心,重视起来。
小夏震惊地说话都支支吾吾地:“你……你说……你说厂公给……给女人买簪子?”
“还很认真?”陈河补充道。
小庆子郑重地点点头:“我亲眼所见!”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家厂公,那颗沉寂了二十八年的春心,现在突然复苏了。
短暂的沉默半晌,还是理智的周明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我?”小庆子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怎么知道?”
“厂公处理公务之时不都是你们跟着的吗?他见谁最多,你们应该清楚呀,做什么要问我?”
陈河白了他一眼:“我们跟着厂公的时候,见得最多的都是男人,要不就是死人,哪儿来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见!”
“厂公有空都是你跟着的,自然是问你!”
“是啊,”小夏说道,“厂公最近见哪个女人的面最多,你应该是清楚的呀。”
小庆子挠挠头,努力地回想,边想边嘟囔道:“厂公今日不就见了……嗯……宫里那些宫女,连名儿都不知道的!”
“诶,有道理,”小夏说道,“厂公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或许是宫中女子?”
小夏的说法获得了在场另两人的支持,小庆子又挠挠头,说道:“不会吧,宫女厂公见得最多的不就是我秋辞姐姐?”
听到秋辞的名字,周明瞪大了双眼,然后一拍脑袋,说道:“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秋辞!”
“秋辞?”陈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就是……养心殿那个?贪生怕死有点儿怂的那个?”
周明点点头,小庆子听见这话,不高兴地吵了起来:“诶?你怎么这么说我秋辞姐姐!”
陈河懒得跟小庆子争吵,索性闭上了嘴,他心想:“这秋辞的确不就是那样?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不过有点儿小聪明而已,还惯爱靠着小聪明博上位,这样的女子,厂公怎能看得上?不知道是厂公看走了眼,还是这秋辞功力深厚,连厂公都攀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