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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华鉴以眼神示意身边侍从全部退下, 才合上门, 快步上前道:“阿湛, 你如今在宫里,千万要谨言慎行。”
华湛见是华鉴,神色缓了缓, 低声唤道:“……子琰。”
华鉴看着少年,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去, 安抚道:“你被人所害,这条命才刚刚捡回来,再也不可意气用事了。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躲避沉玉的锋芒, 我父王都不曾轻举妄动, 你又能如何呢?”
华湛咬了咬下唇,脸色白了一寸,嘴硬道:“我就是意难平,我怕什么?他有本事真的杀了我。”
华鉴抬手敲了他一记,华湛低呼一声,捂住额头, 恼道:“你做什么!”
“你可不可笑?”华鉴斥他道:“陛下护你这个弟弟, 在你出事当夜一夜未眠,随后不久便遭人软禁, 如今朝中大乱,你阿姊岌岌可危, 你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华湛脑内轰的一声,险些失了理智,激动道:“你说什么?我姐姐怎么了?”
“沉玉把持内外,陛下遭沉玉下毒囚禁,无法会见百官,发号施令。沉玉逐步排除异己,几乎要将陛下取而代之。”华鉴按住华湛的双肩,逼他冷静道:“你如今该想想,怎样击败沉玉,救出陛下……或者,倘若陛下出事,事后又当如何?”
“她不会出事的。”华湛冷静下来,扒下华鉴的手,咬了咬牙根,道:“子琰,你来给我细细说说,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华仪沐浴结束,还未裹上浴袍,便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沉玉拿浴巾裹住她的身躯,把她打横抱起,华仪沉溺在他的臂弯里,低头将头埋下。
他把她放回龙榻,细细看她身上裸露出来的青紫痕迹,问道:“还疼吗?”
“疼。”她去拉被褥,想要遮住身子,他低低一笑,抬手拢了拢她鬓边碎发,道:“给你教训,以后要乖点。”
她不知自己何处不曾乖顺。
华仪眉心轻拢,低低“嗯”了一声,他抬手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面前,她就着他的手小口轻咽,像是被他饲喂着的小动物。
谁能想得到,女帝在他面前是这样的呢?
沉玉看她喝了大半,便将瓷杯搁到一边,抬手为她擦去唇边沾的水珠,她低眼,一句话也不说,任凭他轻轻擦拭。
他现在又温柔起来。
华仪低着眼,忽地想起方才与华鉴的谈话,其实说来,无外乎调配兵权,如何如何对付沉玉,其实她不想的。
若不是身后是天下,若不是他这样疯狂,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兵戈相向。
下巴又被他擒住,他强制她抬头,淡淡道:“在想什么?”
她摇头,主动上前,抱住了沉玉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他怔了一下,便听她低声道:“什么都别说,让我抱一会。”
他便不再说话。
殿外冷风呼啸着,轰开一面半掩的窗子,寒冷凌面而过,吹得他心火不灭反而更盛,吹得她身子发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如霜,宫灯渐次亮起,像一片红色的星星。
宫人小步入殿,在屏风外低头禀报道:“启禀陛下,平南王求见。”
华仪微微一惊,一算时日,平南王今日才入宫觐见,已算拖了许久了。
她下意识一动,沉玉便松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平南王来了,乖,听说我的应对。”
他语气温柔,话里却不含丝毫转圜的余地,华仪抬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平南王白天求见一次,午时过后也求见一次,元泰殿内都毫无动静,将他牢牢拒之门外。
他听从成王的建议,夜里再来求见华仪,满心踌躇不安。
华仪不好对付,当年那个恨他入骨的少年……如今已非比寻常。
宫人从殿中折返,打开门恭谨道:“陛下请王爷进去。”
平南王心底“咯噔”一声,敛去面上重重忧色,大步进去。
元泰殿中极为暖和,光线却有些昏暗,溶溶月色透过窗子,洒在金砖地面上。
身体温暖干燥,心底却冷得发抖。
平南王低头上前,一抬头,便见华仪穿戴齐整,正支着手臂,垂眼淡淡看着他。
双眸精光淡敛,眼睫卷翘,神色清寒。
平南王心头暗惊,忙下跪道:“罪臣叩见陛下!”
“皇叔免礼。”华仪淡淡道:“朕召皇叔入宫,这些时日,皇叔舟车劳顿,也是辛苦。”
“罪臣惶恐。”平南王忙道:“罪臣未曾管教好小儿,小儿行事毫无分寸,入京后胡作非为,惹恼陛下,是臣之罪。但臣绝无谋反之心,还望陛下明鉴!”
他跪伏成一团,头颅几乎碰地,姿态谦卑低贱。
沉玉站在角落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眼瞳里俱是冰凉讽意,像开了刃的长刀,锋芒半收,凌厉藏在深处。
他也有今天。
当初在平南王府,不是高高在上么?
捧高踩低,两面三刀,虚伪至极,这种人,真是该杀了。
似乎察觉到一束阴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平南王没由来得觉得背脊发凉,微微抬头,目光悄悄一扫,便看见半立在暗处的修长身影。
看不清脸,却已大致明白,这应该就是沉玉。
真如成亲王所言,短短几载,遮天蔽日,祸乱朝纲。
“看来皇叔在路上也没闲着,倒是好好想了想。”华仪语气冷淡,一丝笑意也未曾给他,话锋一转,语气蓦地一沉,“令郎早已弱冠,说是稚子无知,平南王自己觉得可信吗?”
平南王大惊,抬头直视华仪,惊慌道:“陛下!罪臣……”
华仪冷喝道:“放肆!”
平南王眼皮一跳,连忙低头。
华仪慢慢起身,脑袋眩晕,不着痕迹地撑住了桌面,眯眸抿唇,转眸看了一眼沉玉。
沉玉饶有兴趣地旁观着,此刻倒是颇为满意。
她是按着他的吩咐来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与平南王究竟有何仇怨,以至于非要如此折辱。
沉玉看着面前一站一跪的两人,如旁观一出戏,笑意冷嘲。
他的华仪,总是对外过于刚硬,哪怕身子支撑不住,也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与生俱来尊贵无比,高高在上是她的习惯。
这一点,也是他爱她原因之一。
华仪与他目光无声交织在一刹那,随即错开。
她微吐浊气,水眸透出倦色,慢慢拾级下来,裙摆在身下荡出华美的波痕。
华仪走到平南王面前,淡淡道:“皇叔不必在朕面前故作惶恐谦卑之状,当年助先帝登基平乱,后来又夺先太子侧妃为妾,攻讦异己,封王一方,皇叔雷霆手腕展露在前,再如此就显得有些假了。”
平南王闻言大骇!
她怎么知道那件事!
成王不是说,她并不知晓沉玉身世吗?
说是女帝受人胁迫软禁,可她又怎会说出这话来!
可她若知晓,沉玉一个可以威胁她帝王正统的人在前,为什么她还不立即反抗?
事实上,华仪并不知道那件事。
她低眼看着平南王骇然的神情,微微蹙眉,也不知哪句话踩重了他的痛处。
沉玉让她复述此话,也不知有何用意。
沉玉与平南王,事先认识吗?
卫陟之前说,查不出沉玉的身份。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后背也许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却对平南王有着异常的敌意。
先帝,异己,先太子,侧妃。
哪个与沉玉有关?
华仪目光睥睨,敛袖轻笑一声,“皇叔在怕什么?莫非真是心虚了不成?”
平南王沉默良久,才道:“臣如今已经老了。”
“哦?”华仪道:“皇叔老了,不想继续做王了吗?”
平南王再度叩首,以额头支着冰冷的地砖,沉痛道:“臣当年得先帝提拔为王,如今只愿安享晚年。陛下,罪臣如今便与你明说,铖儿虽然不是稚子,却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他心性简单,谋略不足,您又为何不放过他呢?”
华仪道:“世子被朕关在南宫,并无私刑。皇叔的表现若让朕满意,待他想通,朕自会放人。”
平南王直起身子,下拜道:“罪臣谢过陛下!”
“先别急着谢朕。”华仪转身回了御座,右手虚握描金扶手,侧头冷淡道:“朕听说,你与成亲王往来甚密?”
听这语气,像是极为不满……
这与先前同成王商议的大不相同,平南王一时拿不准她是何意。
她不是与三哥素来亲近吗?
华仪看他不语,倒是冷笑一声,道:“朕平日最厌妄自揣测君意之人,一个个都以为朕出事了,或说朕罔顾天下,联名上书的折子逼到了元泰殿,当真以为朕不会处置你们不成?”
平南王并不参与此事,此刻听女帝发怒,只得惴惴不安地低头。
不对。
以华仪雷霆手段,平日不声不响,为什么此刻勃然大怒?还独独对他一人?
这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