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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 (桑狸)


  兰茵抬头看他,微微一笑,带着歉意:“我不能说。”
  祈昭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苦涩得也很矫揉造作:“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兰茵盯着他俊逸的面容看了许久,收敛笑意,带着一点严肃地说:“这与信不信无关,因为这是个秘密,即便是信任的人也不能说。”
  祈昭想了想,问:“那么临清知道吗?”
  兰茵一愣,摇了摇头。
  祈昭眉宇间爬上几许悦然,轻松地说:“既然他不知道,那我也不问了。”
  兰茵拧眉,有些不明白他。但一提及临清,又浮上担忧:“临清……我向陛下求过情,可陛下说君无戏言,没有更改的余地。你能替他想想办法吗?”
  祈昭叹了口气:“他也是无辜。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陛下亲口说要将他贬官处置,吏部那边应该不敢徇私,只能贿赂贿赂,看能不能贬的轻一些,近一些。”
  按照前世的轨迹,卢楚没有这场无妄之灾。大约到明年,他就能出任礼部侍郎,在这个位子上坐个五六年,等到礼部尚书致仕,他就能顶下尚书一职。未及而立,便能当上二品大员,也算年少有为,可是现在,陡然发生了转变,也不知卢楚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又会通向何方?
  兰茵轻声说:“需要多少银两,我来出。”
  祈昭望着兰茵像是很为卢楚难过的样子,又为他这般慷慨,心头又漫上些许酸涩,叹道:“你为何这么关心他?就算他无辜受了这场灾难,可也不是你害的,是我托他给谢六郎谋一个贡举名额,才连累了他,归根结底,我才是罪魁祸首。”
  兰茵微微出神,没有立即答他的话。祈昭看在眼里,见向来镇定清醒的兰茵露出惘然的样子,还是为了卢楚,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听她慢慢地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祈昭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小心脏碎成了七八瓣的崩裂声,就差捂着胸口嘤嘤喊痛,再也耐不住,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胳膊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兰茵陡然睁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祈昭,为他突然而至的疯狂举止而微有恼怒:“你胡说什么!”
  祈昭觉得重活一世自己在别的事情上都显得更老练成熟,也更坚强,唯独于兰茵,他愈发患得患失,生怕不曾沿着旧路走而恍惚间遗失了芳心。遂抓她抓得更紧,“兰茵,你……你不能喜欢临清,你们不可能会有结果的,你注定是我的夫人……”
  兰茵纤细的身体被他晃得如同失了尾翼的蝶,来回浮摆,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脸颊通红,又羞又恼:“祈昭,你疯了一次不够,还要疯两次三次吗?”
  像是被她清冽的呵声唤醒了一样,祈昭没有再来动手动脚,只低垂着头,像是个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委顿而怅然:“是我失礼,唐突了郡主。”

  第13章

  兰茵扶了扶云鬓歪斜的簪子,看他,心中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他不惜拆他自己父亲的台,尽心尽力地帮自己,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片痴心衷肠,撩拨她的心也微微动了动。可是又怕他仅是一时兴起,毕竟这是个风流之名在外,风月琐事传遍了长安的主儿。难道她箫兰茵还要去迎合他的欢场戏言吗?
  万一过一段时间他腻了,烦了,这番执情也冷了下来,自己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子与男子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兰茵压低了声音,说:“祁侍郎,你能跟我好好说话吗?不要总动手动脚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祁昭喃喃如同自语:“不过分……”他低下头,浓密的睫宇在眼睑处勾勒出一片阴影,随着呼吸微微缠着,像一只被风吹皱的蝴蝶羽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临清的事我会尽全力的,你就放心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兰茵,像是极不舍,可却迟迟等不来兰茵的声音,只有说:“那……我走了。”
  兰茵点了点头,向旁边挪动了两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祁昭回家后埋头苦思冥想了大半夜,觉得自己不光操之过急,还忒有些蠢了。依照上一世的情形,兰茵初嫁给自己时也是一副孤冷冰雪的模样,只是那时自己在外瓜连着数不清的莺燕佳人,各个知情识趣,会看他眉高眼低,他在外留恋花丛惯了回家也顾不上她什么。只是在后来漫长的檐下岁月里,两人才生出了些感情,兰茵渐渐待他不那么冰冷,也会有温柔缱绻的时候。
  她是个谨守礼法,品行端正的女子。即便是心里没有他,可已嫁给了他也守着那一份妇道坚贞,卢楚再对她有念想,不也不敢明着表露出来吗?因为他也很了解兰茵。
  但这不是祁昭在这一世想要的,他不想要一个秉承着赐婚圣旨嫁给他,恪守礼教,慢慢强迫自己爱上夫君的兰茵。他想要一个从一开始便与他两情相悦、心有灵犀的兰茵,自嫁给他便是因为恋慕他这个人,不是因为旁的。
  可是但凡女子,特别是像兰茵这样的女子,若是追得紧了,甚至像他那样表现的举止轻挑,多半是会惹得她厌烦的。
  祁昭在烛光下托着腮,眸光因凝思而显得幽深,如同不可测的涧潭,泛着料峭的精光。
  门被推开,李长风走进来,从怀里摸出一片红枫叶,放在祁昭的桌上。祁昭一瞬收起了全部的表情,整张脸如同是用冷石雕琢出来的,绷出凛冽僵硬的轮廓。
  “那边怎么说?”
  李长风将手压在镂雕着天禄辟邪纹的剑柄上,很是谨慎地看了眼窗墉,见无人靠近才说:“赤枫招还是中意襄王之子,萧毓桐。”
  祁昭冷笑,赤枫招向来不做折本的买卖。靖王与祁长陵相互勾搭着,权势稳固,若是靖王得势旁人轻易便撼动不了。而安王根基太薄,扶持起来太过费劲,所以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唯有一个萧毓桐,襄王这几年不声不响,底子也不算厚,但好歹有些根须,所以正合赤枫招选人的标准。
  要渗透朝政,暗中敛权,这个算盘看起来打得还挺精妙。
  他将双手平展,撑起来贴在下颌上,“那么这些事做得还不算错,打击了我爹和靖王,也等于间接帮了襄王。只是收买太医和禁卫的人得处理好了,万不能让人查到咱们身上来。”
  李长风道:“公子放心,只是……祁大人那边好像也派人暗中在查太医和禁卫,他手段向来凌锐,我怕日子久了他们扛不住。”
  祁昭道:“那就想个名目说动他们尽快离开长安。现在陛下对我爹已上了眼,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趁着他没缓过劲儿来,动作要快。”
  李长风应下,又道:“毓希世子邀公子去晏青阁,就是今晚,听说那边都喝上了……”
  晏青阁便是长安数得着的秦楼楚馆,毓希是襄王的长子。祁昭时常奇怪襄王那种人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荒唐儿子,沉溺美色不说,勾搭的外面狐朋狗友简直没一刻消停。祁昭刚想出言拒绝,但一转念,毓希好像跟吏部尚书的儿子常厮混在一起,便站起身,整理了衣衫,道:“备马。”
  李长风看了眼外面沉酽夜色,犹疑着说:“大人还没睡,这么晚了,您……”
  祁昭无奈道:“那咱们避着点人……你得空再去问问封信,东盛巷的宅子什么时候能收拾妥当,在阎王爷眼皮子底下,忒不自在了……”
  月移花影夜,祁昭修长的手指刚拂上芙蓉绣幕,娇啼沥沥合着琵琶弦乐传进耳里,满屋的玉瘦香浓,锦衣少年。萧毓希被几个艳妆美人拥簇着,用十二分的蠢样儿跟祁昭打招呼:“祁侍郎,这边。”一歪身子,琼浆玉酿顺着锦衣襟子淌下来,惹得怀里美人直报怨。
  祁昭冲他笑笑,将马鞭扔给花奴,寻了个空席榻弯身坐下。
  萧毓希冲着那一帮纨绔接着刚才的话:“我呀就是早出生了几年,年纪大了,人家不爱要,要不还能轮的上萧毓桐那闷葫芦。这是天家入嗣,一旦成了那不就是皇帝老子……”
  周围一片哄笑声,有个贵公子笑道:“成啊,你再爬回你娘肚子里,让她把你再生一遍不就成了……”
  萧毓希拿起一颗杏果朝那贵公子掷去,笑骂道:“去你妈的。”已喝至熏醉颠倒的世子瞥向祁昭,见他以银镯箍着袖口,自斟自饮,身边冷冷清清,没点颜色装扮,推了推身边两个娇娆琴姬:“去,好好招待招待咱们祁侍郎。”
  那两个琴姬妖妖调调地扭过来,分坐祁昭两边,雪白藕臂还总往祁昭身上推搡,蹭着他的锦袖镧衫,脂粉气浑浊着酒气一股脑袭来。
  祁昭眉宇微蹙,只一瞬,便化作爽朗不羁的笑,展开臂膀将两个美人揽入怀中。
  美人甚是乖巧,端了蓄满甘醴的酒樽在祁昭唇边,就着红酥手祁昭含笑着一饮而尽。
  萧毓希见他如此给面子,不由得大乐,朝那两个琴姬道:“你们谁今天能把祁侍郎弄床上去,本世子赏一百金。”
  两个美人更加卖力地剐蹭着祁昭,他捏住两人不安分的手,仍旧做出一副醉倒温柔乡的模样,拖长了语调漫不经心地说:“美人在怀,酒不醉人人自醉,只是近来有些烦心事,唉,总是兴致缺缺……”说着果真做出一副愁绪深重的样子。萧毓希大挥袖氅,带落了两樽冰纹青瓷酒杯,甚是讲义气地问:“愁什么,说出来,看看本世子能不能帮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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