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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他们相遇,还是狐笠在卷阁抄录,靠着窗子辨认鲁国旧日的书简上的字体,他跟朋友一路打闹,蹦到那窗子前,一抬手拔出佩剑来,将狐笠手中的竹简一下斩断,差点伤了他。
  狐笠吃惊,但面上表情却不多,他拿着断开的竹简看向他,望着他双眼,缓缓道:“我认出那个字了。”
  杞姑容认识狐笠,知道他睚眦必报,自视甚高,也怕自己毁了重要的竹简,吓得转身就跑。
  他受了学宫里很重的责罚,甚至要跪着擦回廊,却有一次跪着跑过去擦地时,撞到了人,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双目相接。狐笠捡起地上的竹简,对他轻声道:“你每次犯了错,都会用那种小兽似的眼睛看着别人么?”
  太多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多了。
  他利用了狐笠?他甩开了狐笠?一切都已经说不清了。
  但狐笠依然在来信中说,他会救他,要他等待。狐笠还说,他从来没来过狐家,请他来住一住,一直住都不要紧。他狐笠已经成了家督,可以管理一切,让他久住,杞姑容再也不是四处流落的杞氏后人。
  他还说他重病缠身,杞姑容如果也双目失明,那正好,两个病残可以相互支撑了。
  可是勿望说不出口,杞姑容早就消失了。那写给杞姑容的信,他没资格去回。
  但正因为他的不回信,一封封信更执着的从遥远的晋国发出,来到他身边。那将信交给他的人就在宫中,也对他道:狐子有办法救他,只要等齐宫变故,只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眼见着时机即将来到,他却被舞阳君带走了。
  他错开了机会,再也不可能离开了。
  舞阳君抬了抬身子,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勿望满脑子只剩下了狐笠给他寄送的最后一封信上的话。
  “我们年少轻狂的时候说过,去闯荡天下,谁要是死了,另一个人就年年去他墓前饮酒作歌。我病总不见好,他们总在春天说我气色更好了,但我知道我未必能活两年,我怕你来不到我的墓。请你来吧,我要你葬下我,我要你与我最后轻狂。”
  勿望的轻狂早随着他一双眼睛而葬送了,但如果不是恐惧,如果不是胆怯,或许他早未必回到这份境地。
  他没瞎之前是盲目的,但这么久了,他还要认不清这一切继续盲目下去么?
  舞阳君说他是安全的,他可以活下去。但活下去有意义么?
  狐子知道他如今的恶心模样,会不会哀叹,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认为此刻像个奴婢一样的他,没有与他狐子轻狂的权力。
  毁了他一切的人,就在此刻在他身下。她那么势在必得,她那么笃定的知道他不会背叛——
  所有人都认为舞阳君是不败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不可能战胜的。
  他的心已经被那一封封牍板折磨太久,他对于她的敬畏恐惧也在魏陟与她的角力中犹疑松动。她放肆且喜悦的呻吟冲击着他大脑,她手指在他手臂上收紧,就像是抓紧了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她不在!
  他或许会死,但他却不会像一条狗一样死去!
  他不是没恨过,但舞阳君用太多手段敲打他的那点恨,他连个苗头都不敢有了。
  但时隔数年,他仿佛一下子脱离出来,那些敲打他的手段,陡然都变成了可笑的毛毛雨,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像狗一样扑在她身边哀嚎求饶!
  如果她死了——他甚至不用多想,就只要是幻想她的死,他几乎要浑身战栗!
  舞阳君攀住他,她的声音像是宣誓着她的主权与控制,他条件反射的泛起害怕,但那害怕越深,他冲动越强,他甚至几乎止不住的颤抖。那个绝不可能失败女人,柔软脆弱的身体就在他身下——
  她声音拔高起来,勿望一瞬间,脑子像是被烫了,像是有人发了疯之后呆望着悬崖,一步跳入深谷;像是有人着魔望着火,纵身跃进火里。
  他忽然拔出了舞阳君刚刚挽好的发上的玛瑙簪子。
  她杂了几丝白的长发散在地毯上。
  肉体的本能,精神的崩溃,一切都在他耳边嘶吼,勿望猛地抬起了手,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无声的大笑,像是心猛地缩紧泵出所有的凉血,他一下子狠狠扎了下去!
  管你布局多久!管你兵马万千!管你翻手云雨!管你权势滔天!
  但你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不是舞阳君!你不是齐太后!你只是具狼狈的尸体,是冰冷的肉块!
  舞阳君高亢的叫声戛然而止,她发出含混的低低的咕哝声,她的嘴被紧紧捂住,那簪子扎穿了她的喉咙,疯狂往外冒血,她手指拼命抠抓着勿望的脸,他感觉她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深可见骨的抓痕——
  她几乎又要发出一声惨叫,他一把拿起旁边的衣带。
  如有天助。他以为自己会笨拙会搞错,但都没有,那衣带准确无误的套在了她脖颈上,他两手紧紧抓住衣带两端,猛地抽紧!
  衣带几乎要嵌进他的手掌,她声音听不见了。
  血在他脸上淌下,他后悔自己瞎了眼,不能亲眼看到她的死状,不能与她那双眼睛对视,看着她最后一点生息消失。
  她再也不动了,连抽动都没有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将她的脖颈勒成了什么可怖的样子。
  车队外头丝毫没听出来,车马继续向前。
  他不敢松开衣带,就算她脖子断了,他也总觉得她会再醒来似的。他就紧紧拽着着衣带两端,歪倒下去,□□的躺在她身体旁边,他手臂发硬,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较劲。
  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下发硬。
  时隔多年,他终于真的感受到了兴奋与欲望。
  他无声的大笑出声,□□的后背与地毯之间,似乎有她的暖血洇过来,他笑的弓起后背,一滴眼泪从不配流泪的盲目从淌出,淌进了他的鬓角。
  作者有话要说:  **
  舞阳君是被银铅合金打制的银器毒害的。特别是煮酒产生醋酸铅,有毒性还增加了甜味。
  虽说很多说法认为青铜器含铅有毒,铅中毒导致性情大变,是商代一些帝王晚年疯癫的原因。但并不是所有的青铜器都含铅。青铜器是由铜加入锡或者铅制成。在商代,妇好讨伐如今云南、川蜀等地的时候,得到了大量的铜矿,那些地区的铜矿多有铅,所以冶炼的铜铅青铜器较多。历史铜铅青铜器的多出现在商代和三星堆之中。后来或许是云南川蜀地区浅层铜矿被开采用完,中原采铜成为主流,而中国盛产锡,铜锡青铜成为了周代以来的主流。有人以为锡器饮酒会中毒,其实不会,是因为有些锡器制作的时候没有把铅去处干净。
  所以周代以来,用青铜器饮酒烹煮并不容易再铅中毒了,所以这里用了银器作为下毒的主要手段。而银铅合金的制作也不麻烦,而且纯银器和银铅器外观差别也不大。
  以及,我知道你们很期待舞阳君与南河或魏陟有对决,但我觉得,这个死法实在是太合适了。
  **
 


第236章 行苇
  魏陟高高坐在主宫的错金屏风前,她没有斜靠着她母亲常常抚摸的凭几上, 灯火昏暗, 女官碎步走进来, 对她行礼:“临淄城已经封锁, 会不会他根本不会进城?”
  魏陟:“他不怕进城的。更何况,他认为他比我我们母女熟悉临淄城的多。在他眼里,城内才像家一样安全。”
  女官膝行到她身边,将冒了热气的铜壶从小炉上拎下来,壶内放着热羊奶,她捧来碗底撒了些粗盐与碎昆布的陶碗,将羊奶倒入搅了搅, 递到魏陟手边。
  魏陟望着羊奶呆了一会儿, 轻轻啜饮:“等的也不过是他的人前来, 不着痕迹的杀进宫中。”
  女官低声道:“为何要送走大君?您就不怕太后再以大君的名义,于琅琊或高唐东山再起?”
  魏陟轻轻转眼看她:“我知道我的兄长是她的狗。被人训过的狗,心里都被刻了字,铃铛再响就会立刻打滚。他们早就不可信。她要是想要东山再起, 必须需要我那两个兄长的兵权。可他们……”
  魏陟轻笑:“他们手里还有多少兵权?地方上有多少人对太后不满, 就有多少人对他们不满。他们怕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罢……她能全心全力保护这个孩子,不论我输赢。”
  女官低声道:“您也知道,最近宫外重臣,已经有二位遇刺身亡,怕的就是墨家刺客。如今虽有重兵严密把守内外,但怕的就是他不来。毕竟宫内外也不能一直紧绷着。”
  魏陟斜靠:“他不来, 我也快找到他了。”
  她说着此话的同时,并未宵禁的临淄城中,无数轻装的齐宫卫兵在城中穿梭,又消失在狭窄的巷道中。
  庆咨子坐在院中,枝头梅开满,热闹的像是樱,树下煮酒,白雾滚起,青铜勺拨开米酒上浮着的姜丝,滑芹双手将手里的铜爵递给庆咨子,一个小女孩儿缀着两个小辫子,跑的不稳,从一旁跑来:“爹爹!我也要!”
  庆咨子笑着从一旁拿起竹筷,在杯子里沾了沾,点在那女孩儿的嘴唇上。
  女孩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两只手把怀里的梅枝都扔了,扒住庆咨子的两条胳膊,腿抬起来就想往他身上爬:“甜!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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