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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南河:“是舒那边又传话过来了么?”
  宫之茕摇摇头:“臣过来准备护送王后一直到出城。卫兵已经在云台下备好。”
  南河迈进门来,深红色深衣衣摆在黑石地板上拖动,她身后垂着坠髻,宫之茕望着她背影,有些恍惚。
  南河转头:“进来坐就是了,我让人去找商君回来,估计一会儿也就收拾完了。舒大概也会过来送我吧。”
  宫之茕迟疑了一下,才走进来。
  南河靠着凭几坐着,接过装着姜糖水的耳杯,啜饮着道:“总觉得……也很久没见过你,没见过师泷了,没见过狐笠了。回来之后我都有些恍惚了。”
  宫之茕是个很沉默的性格,他没落座,还像以前似的,站在她右手边一些不太起眼的位置。两年前,他大多只会听着南河的感慨,只是点头,而不回话。
  但这会儿,他忍不住道:“我当时要是从秦国早些回来就好了。如果我跟在你身边,就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
  南河喝了两口姜糖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派他去秦国,所以才让舒在两年前遇刺的时候身边没人。
  南河看他:“你不会……一直愧疚这件事吧。是我派你去的,也让你留在秦国试探秦璧,这事儿是我预料不足,你不过听令,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你可千万别把这些事情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宫之茕没说话,手紧紧握着缠着黑皮绳的刀柄,静静站着。
  南河忍不住放下耳杯:“之茕,我好好地。没有事情被改变了,我们都好好的。”
  宫之茕抬眼:“晋国失去了你。”
  南河:“怎么能叫晋国失去了我?我本来也是要嫁给楚王的……”
  宫之茕又沉默了。
  南河知道每个人都有很多想法,他看起来是绝对听令的淳氏的心腹,是沉默且全能的执行人,手中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但他应该也会怀揣着许许多多的想法,却从来不说出口。
  南河:“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如果你觉得没法跟舒说,你也可以跟我讲。”
  宫之茕欲言又止,南河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他们退回角落,南河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之茕抬眼看她:“在我心底,自从你当着我的面削发断指的时候,你就是晋王了。我从来没机会说,也没立场说,等我能说的时候,你已经彻底离开了晋国。”
  南河有些发愣,她觉得宫之茕似乎是在认为,她才应该一直坐在晋王的位置上,这样对舒好,对她也好。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南河:“可是我心有所属,可是我明白楚国才是我要去的地方。你或许不知道真相,或许也没人告诉你。我从来不是淳氏的女儿,我是……楚人。你也曾问我为何如此成熟,那是因为我的魂魄,是楚国的令尹荀南河。我喜欢舒,也喜欢晋国的大家,但我终究不是楚人。我长于楚,于楚扎根立足,也不过是兜兜转转一年之后顺理成章的回家。”
  她只是想要说服宫之茕,她不可能成为晋王,也不愿。
  但宫之茕的目光,却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他半晌低声道:“可我只会为淳氏所驱使。”
  南河一时没能理解他这句话。或者说这句话有很多解读。
  宫之茕:“而在我眼里,你为淳氏做了这么多,又以晋国公主的身份出嫁,你早已是晋人,是淳氏。”
  南河抬眼看他。
  宫之茕张了张嘴:“如果你需要,我便——”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外头宫之省的声音:“闻喜君,商君来了,听说车马也收拾的差不多,您累么?要这时候出发么?”
  南河转过眼去,宫之省引着商牟进门。
  商牟背着手,道:“先生,走么?”
  宫之茕听到商牟叫南河为先生,眼底一沉,转过脸去,正对上宫之省向他怒瞪的双眼。
  南河看了宫之茕一眼,点头道:“走。这就准备出发。”
  岁绒扶着南河出去,外头又有舒来送,一片忙活了起来,南河刚刚毕竟瞥见了舒和商牟坐在台阶上,这会儿忍不住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瞄,但舒态度如常,甚至语气中有些活络,目光也不再躲避商牟。
  他们一行人热闹走出去,南河和舒挽着,又没少说话。
  宫之省与宫之茕缀在队尾,宫之省忽然伸手,狠狠拍了宫之茕的胳膊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喝醉了?!”
  宫之茕低着头没说话。
  宫之省:“我不瞎,我瞧得出来。早就开始了,从她削断手指,到她祭台即位,你早就态度对她不一般。咱们都不年轻了,身份更不合适,我以为你心底有数。结果你却在她好不容易回晋国的这一趟压不住了,你是要毁了她的好心情,还是毁了所有的场面!”
  宫之茕侧眼看他,低声道:“……你如何瞧得出来。”
  宫之省气得将两只手揣在宫服的衣袖里:“你可从来不是特听话的狗,以前不服淳任余,后来无视太子舒,鄙薄公子白矢,淳任余对你的使唤,你也就前些年才用脑子给办的妥帖。结果这南姬成了小晋王没多久,你哪件事不是亲力亲为。我本以为你是对晋国有感情,想帮小晋王,后来却觉得也不知这回事儿。”
  宫之茕:“我也只是以为,她做晋王,我替她办事,她有事儿来与我商量,出行去哪儿都让我随着保护,这就够了。”
  宫之省看着前头一群人走下云台,缀在后头:“都成了这样了你还想如何?在我看来她过的比你想的好多了,你这时候提,纯粹自私。”
  宫之茕:“我没有。只是很久没见过了,以前她主动找我问话问事都是习惯,这次来却没问我一句。不习惯。我也只是刚刚脑子乱了,想说胡话了。”
  宫之省:“什么胡话?”
  宫之茕:“随着去楚国。”
  宫之省猛地顿住脚步。
  宫之茕继续往前走:“我知道是蠢话。谢谢你打断我。”
  宫之省快走几步,压低声音:“你可是没听说过那楚王对她有多痴迷多不能放手!她可是那位荀君!你要是跟去,楚王看见王后去趟晋国还带个男人回来,还不想办法把你整死?!”
  宫之茕:“他不整死我我也不会去。我只会留在晋宫,帮晋王。”
  宫之省说完,心底有有些……替他难受。毕竟宫之茕从来不表达,甚至也从不展现,旁人几乎没人知道这些事情,他对这份年纪与身份都极为不合适的情感,所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尽力去完成她的每一个命令。
  宫之省也知道,就他们长起来的经历与身份,对某个人能有好感都极为不易……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快步跟上了宫之茕。
  宫之茕道:“我什么都没想要,也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吧。”
  他们静静的跟在队伍后走着,直到走下云台,舒偷偷抹了眼睛,牵着南河的手,南河回头,与那些熟悉的人一一点头,也看向了队尾的他们兄弟二人。
  宫之茕虽然没说出口,但他觉得,南河或许感受到了什么。
  但她也在四周火把映照下,对宫氏二人点头微微一笑,似乎也感谢他们二人对她曾经的照料,一弯腰钻进了马车。
  


第228章 绵
  临淄,自打舞阳君嫁入齐国, 宫中再没有歌舞升平, 欢声笑语。
  她神经敏锐, 对声音极为戒备, 既听不得宫人大臣窃窃私语,也在睡梦中常被细微的脚步声惊醒。在保命面前,谁人也懂得谨小慎微,一个个宫人仿佛一夜长了猫掌,从此齐宫中再也听不见脚步。
  但这股谨慎,已经伺候不了正月里来愈发神经脆弱且身体病虚的齐太后了。
  若是有些由头的发脾气也好,就算那由头小到是某种香料味浓了, 床帐上的系扣没绑好, 这群宫人奴婢也会心底自我检讨一阵, 总觉得是事情做得完全妥当就不会丢了性命。
  可在吃喝上,齐太后的怀疑与怒火就完全没有由头。
  她似乎将自己的虚弱,归结于有人再给她长期下毒,从吃食材料, 到盛具器皿, 都要一一过问,连她的菜园都搬进了齐宫里,每顿饭令人试吃还觉得不够,又将所有器皿换成了银器。
  而她又拒绝服用巫医给她的草药,对此嗤之以鼻,甚至认为那些草药反而会成为毒害她的元凶之一。
  她的敏感多疑, 使得她经常在用饭到一半时,突然认为菜肴的口味不对,一定是加了东西,鞭笞甚至绞死半个膳房的人都是有可能。
  虽然不少人偷偷向魏陟求饶,但魏陟能保下的也不过其中一二……
  后来魏陟想了个办法,她每天去陪舞阳君用饭,二人同桌共食,饭食甚至餐具都一模一样,甚至她怕舞阳君连酒水也不放心,甚至平日不饮酒的她,也努力饮酒。
  舞阳君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女儿会这样做,似乎也渐渐被魏陟的举动安抚几分,齐宫中总算得了几分平静。但舞阳君的身体却没有因此好转,她没法更好的教导抚养两岁多点的小齐王田章,也只放给了魏陟去教养。
  田章是二人掌权的关键之一,天下除了她以外,唯一一个绝不会害这孩子的,也只有身为亲生母亲的魏陟了。从这点来讲,舞阳君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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