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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南河就该想到,这些人都是上位者。他们的痛苦、崩溃或挣扎,绝对不会有半点在敌人面前显露,在他们知道现实的时候或许也曾受尽煎熬,但此刻,他们会隐藏好一切,只盯着利益。
  忽必烈也将目光投向了南河,他们是如今天下交战最激烈的两方,南河回望向他,什么都没说。
  忽必烈:“你身处楚国富庶,怕是不知道赵国境内的状况吧。”
  南河:“知道又如何。难道楚国要割一半国土给赵国?到时候楚国境内再崩溃?”
  忽必烈:“没说要你割让。但希望你也能意识到赵国无路可退的情况下,会全力南下。”
  南河笑起来:“蔺腹。你是赵国二相之一,但你不是赵国真正拥有权力的那个人。或许我也不是,但我与楚王同心。你们说是辛翳我并没反驳,因为他与我就从来不分,我们紧紧绑在一起。但或许就是你离权力中心的那点距离,也是致命的。”
  忽必烈看向她:“虽然他们指出了你的身份。但我却总觉得不对……你到底是谁?一个成婚不过两年,期间还几乎都在昏迷的人,会对这场联姻抱有这样大的信心?是你是个年轻傻姑娘,还是说你……”
  南河垂眼,她没说话,却忽然听到冬风,吹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
  她转眼看向娃外宫城门外,因晋军把控咸阳城,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除了巡逻的士兵,冷清的像一座鬼城。但却又确确实实有男女老少混杂的歌声,从各个屋檐上飞出,被西风吹得涌进秦宫。
  一句四字,铿锵有力,像是战歌。
  忽必烈道:“啊,今日是正月初三了。”
  南河:“什么。”
  忽必烈:“正月初三是秦国祭祀亡人的节日。多年前与秦国交战的时候,我就听士兵们唱过的。这其实是先周时期的一首饮酒战歌,后来因为秦国世代厉兵秣马,攻伐征战,大多人丧命战场,这首歌就成了秦人纪念亡人之歌。”
  南河的秦语不算太好,那混杂的歌声又听不清字,她只是站在雪中,静静的听着。
  歌唱的平静且连绵。这次是祭祀的却不是亡人,而是亡国罢。
  秦国将不在,他们横扫天下的那个可能性也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彻底消失。
  南河转眼看向忽必烈,低声道:“要是下次见面,可能就不是再以这种方式了。”
  说着,远处一片雪地中,白色的圆形缝隙再度出现,几乎就像是隐藏在雪中看不出来,南河看了他一眼。这群玩家这样相聚怕是最后一回了。
  她想了想,没回头,朝那白色光亮走去。
  下一秒,她差点被眼前的金光映的没睁开眼。她稳了稳身子,舒有些关切的朝她走来:“怎么了?”
  南河微微摇头:“无事。”
  那头忽然有信报兵走进宫中,道:“楚国国书。似乎要王后亲启。”
  舒心底一惊,难道是楚国又中途变卦?
  南河走过去,打开锦囊,将牍板翻过来。
  舒远远看过去,上头好像就四个字。
  她有些好奇:“写的什么。”
  南河扶额:“……快点回家。”
  舒:“什么?”
  南河扁了扁嘴:“没什么。不过是我来了不到一天,某些人就催我回家了。”
  

第225章 何草不黄
  舒立刻道:“别管他!这也算国书,真是荒唐。你就不能说没收到么?”
  南河笑:“这都捏在手里了, 还怎么说没受到。再说了, 我来之前确实答应他, 说在这里待一日便回去。”
  舒气得瞪眼了:“一天?!他是长在你身上了?你是他的腿还是他的眼, 要是离了你他就残废,那就让他这样缠绵病榻后半辈子去吧!”
  南河还没再说话,舒立刻道:“你别走,你要是走,今日就不谈了。”
  两侧跪坐的群臣恨不得蹲在那儿吃香瓜:懂了懂了,刚刚的据理力争尔虞我诈,比不过这会儿两句话。这对儿兄妹都快抱在一起流泪, 做被世事洪流分开的血亲骨肉了。
  商牟坐在那儿, 他斜对面就是狐逑。
  昨儿那个字里行间恨不得扎的人跳脚的公子哥, 这会儿都不转眼看他,只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记录些什么,偶尔和他的兄长低声交谈。他并不开口直接对晋王说话, 就算有些想法, 似乎也是兄弟二人商量后,狐笠替他开口。
  显然他也自知不是三公不适合开口,也不以与晋王关系亲近而自矜。
  他一面心底总对他很不屑,一面又实在是……佩服。
  对方做事太合适,太挑不出毛病来了,就这样的人, 放在身边至少很舒心。
  他明明是受辛翳嘱托,一定要把先生及时带回去的人,这会儿却打心底希望南河能多留几天。他不想在自己冲动露出傻相之后,被人比下去,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南河却站在那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捉住舒的手,道:“我刚刚想到一些事情,目前计划说到这里也差不多,那些细节,我私下再与你商议。但说好今日要返程,我答应他的,就要遵守诺言啊。”
  舒看向南河的双眼,她大概理解了南河所谓的私下再商议。
  一定是有些原因,有些计划,她打算只在她们二人之间说出。
  但舒还是有些不舍的攥紧南河的手。
  南河低头:“或许有些时候你并不知道,但为了你……其实我已经很多次违背过对他的大大小小的承诺了。他一直以来都总是战战兢兢,不能心安的样子,多留一天半天看起来是小事,对他来说却是大事。我真的不想让他再失望了。但我知道,只要晋楚合作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下次有机会,我可以不带着任何结盟的任务,不带着任何国书,就是来见你。昨日夜里我也见过阿娘了,今日晚上我再与阿娘吃顿饭,我就离开。”
  舒抬眼看了南河一眼。
  虽然她早就知道南河真的很喜欢楚王,甚至喜欢他喜欢的不像旁人熟悉的那个她了。但舒看到南河此刻即可以说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却又不失理智的样子,心底也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这会儿甚至有些羡慕且好奇了。
  南河这样的人都会喜欢别人么?这种喜欢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魔力?
  是会烦扰人,还是也会带来更多欣喜的事情呢?
  南河以为她接受不了,拍了拍她手背,低声道:“我今年一定会再来见你的。今天不能留下来陪你,我真的对不起。”
  舒笑了笑:“不要紧,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以后肯定还能再见着你的。”
  只是她余光忍不住瞥向了跪坐一旁的商牟。
  她总觉得商牟有很多话说到一半,但他后来却咽下去,甚至匆匆的走了……
  而就在云台的另一侧,乐皎站在城门外,一队卫兵拥着个骑马的女人,她穿着粗简的皮靴,身上衣服也灰褐不起眼,脸上缠着布条遮住了一只眼睛,唯有昂然坐在马上的姿态让人忍不住侧目。
  乐皎对她态度还是很和善,拱了拱手,道:“蓝田君,晋王让我把人送来了。”
  他让开身子来,壮圆的身子刚刚把身后那人遮了个严严实实。身后那人穿着套晋国步兵的薄甲,周身上下简素的可怜,却也干净,头脸洗净,鬓角没有修,但长发却仔仔细细拢在头顶用布条扎紧。
  那人抬起头来,乐皎有些恍惚的望着他的侧脸。
  秦璧握紧缰绳,坐在马上,下巴微微一抬:“她倒是真的心胸宽广,不杀我也就算了,竟然还真的留了你这条烂命。”
  她从未将自己写信求情的事情告诉过白矢,白矢是从舒口中才得知的。
  但此刻秦璧在马上,却丝毫不像是替他求情过的样子,她居高临下的望着白矢,目光却是恍惚且感慨的。
  白矢站的规规矩矩的,他抬手行的却是晋人的礼:“见过长官。”
  秦璧:“屁的长官,进了军营,我是先被人开刀磋磨的小军官罢了。就是你比较没出息,一次次,你就不能去拖累拖累别人,非要来找我。”
  白矢:“不能。别人也不要我。”
  秦璧笑骂:“以前我要你是因为你对我有好处。”
  她笑完了,却又叹气:“晋王倒是……真的比我想象的宽心很多,真的会肯把你交给我。她就不怕——她……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你我二人,鱼虾罢了,能掀起什么浪花来啊。”
  白矢:“智夏子不过是个小兵罢了,罪臣之身能入营抵罪,自然肯上阵杀敌。”
  秦璧:“行吧行吧。上马。乐莜,我们走了。”
  乐莜望向白矢的背影,眼里神情复杂。
  他以前是支持白矢的公子党,对白矢也更了解更有感情,但他也被白矢利用过,甚至在淳任余被杀的那个雨夜,差点被白矢一刀结果了性命。但白矢也没得什么好结局,兜兜转转至此,一身伤病残疾。想来那时候手持马鞭低低诉说惶恐的公子白矢,那个咬牙恨、捂嘴哭、盲目贪心的他,已经是现在马背上平静且无畏的人了,他……竟也平静的感慨起来。
  乐莜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公子”二字了,他早已自认与白矢恩断义绝,反目成仇,但这会儿目送白矢离开云台去军营,又像是十年前,淳任余命他将白矢带在身边,让他从小兵做起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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