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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 (马桶上的小孩)


  他起来裹着外衣送辛翳,手揣在袖子里,半晌只道:“你要是想喝酒了再来找我。”
  辛翳:“不嫌烦了?”
  商牟咋舌:“烦又有屁用,你是楚王,万一你有一天把我踹了怎么办?”
  辛翳笑了笑:“谅你也不敢烦我。”
  而商牟之后也没跟辛翳提过这个,他也不知道辛翳到底有没有相通,只知道他确实派不少宫人将库房中的一些家具、皮毛和车马都给送到了荀南河府邸上去。楚宫有的是用不上的陈年好玩意儿,尽显他父辈的奢靡生活,辛翳倒是也没管那些跟荀君配不配,全都让人塞过去了。
  南河站在回廊下,一时恍惚,觉得自己才是出去租房住的游子,辛翳成了她亲妈。
  里头外头全是宫人和府上的奴仆一同忙活,倒是很快把宅中收拾出了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宫人从主屋里出来唤她,道:“荀君,锅子煮好了,大君问您进不进来吃。”
  得了,这小子简直就跟故意似的,还不出声叫她,让宫人来叫。
  南河走进去,青铜鬲下燃着小炭火,他过分拘谨的坐在一旁,还没动筷,里头煮了大雁小鸽的肉块,还有些菌菇与冬菜。
  她一向食不言,却没料到辛翳也只是坐在对面,安静的吃东西。
  只是南河不用抬眼,就能感受到辛翳不断在偷偷用眼神打量她。
  南河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她忍不住都在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虽然说不想让辛翳粘她……但若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跟她吃饭,她自己心里都有些怅然若失了。
  她只是心头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却不知道辛翳憋得有多么难受。
  直到南河吃到一半,放下碗来叹气道:“你是不是跟我生气了?”
  辛翳一直憋着让自己不说话,南河忽然跟他开口,他一时间竟然觉得发不出声音来,只张嘴跟踩了尾巴似的应了一声:“啊。”
  南河:“不是生气了,为何连话也不肯说了。”
  辛翳:“……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南河被他烦惯了,她也不是会说主动找话的类型,想要说点什么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只是低低叹了口气,没说话,又继续吃饭了。
  辛翳几乎要把一双银箸给捏弯了,他指甲紧紧扣着掌心,几度想开口,却似乎不知道怎样跟南河开口说话才合适了。
  他最终只是道:“先生说过食不言的。我,我觉得挺好的。先生不在宫内,我也能适应了。”
  南河心道:……适应的也太快了吧。
  她竟然有点隐隐不爽。
  辛翳:“先生不用担心我。”
  南河斟酌道:“那就好。”
  辛翳:……那就好么?先生只有这句想回答么。
  一顿饭吃完,辛翳努力像以前一样,跟她说几句话,只是不敢像以前那样敢胡说八道,故意撒娇,说的像是在公事公办。
  南河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回的也像是公事公办。
  辛翳甚至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几乎匆匆就说了要走,但临行之前,南河倒说了些让他没想到,也似乎一下子就心里复苏的话来。
  荀南河拍了拍他大氅上的雪,在回廊下道:“我那居室,也别让人堆了东西去,或许以后回回宫住几趟。你也别……别在意我可能不太好的语气,你要是想来,那就来这儿,没人敢拦你。”
  辛翳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再晚半刻,他就绷不住这幅“成熟”的样子了。几乎是胡乱应声,落荒而逃。
  直到骑马回宫的路上,两侧风声灌耳,他牵着缰绳的两手冻得发僵,他陡然明白了几分商牟的话。
  他可能真的会……恨上南河,也会恨自己。
  为什么她忽然又说出让他抱有希望的话来,而他为什么又可以纠结许久,就因为她几句话开心的像个傻子。
  他……既感觉满心希望,又觉得备受折磨。
  但更痛苦的是,辛翳望着落满大雪的郢都与宫城,满心茫然的想:而这种折磨,这种希望,到底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161章 天保
  魏国如今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大大小小的城池也在赵楚晋齐四国的动作下, 各自划分了所属。晋国和赵国就几次因为抢夺城池爆发了小的冲突, 但两国都似乎不愿发生冲突, 不是你让我就是我让你。
  显然赵国认为这时候跟晋国冲突, 那就是和晋楚双方作战。
  而晋国也怕晋楚结盟不能存续,生怕开战后要独自面对赵国这样的大国。
  而齐国却成了这场饿狼夺食中的输家。
  晋楚双方国君停在大梁的时间,战争的残局也在慢慢收尾,成周城外修造船厂渐渐因人群汇聚成了一座新城,而蓝田君似乎在秦国境内也掀起惊涛骇浪,虽然她有卷土重来隐隐胜过太子旷之势,但秦国境内也几乎可以说得上支离破碎……
  而赵国却丝毫没有放弃对秦国的攻势, 听到晋国境内最近的线报提及, 说秦国已经丧失了包括雕阴在内的近四分之一的国土。
  而另一边, 也听说舞阳君似乎待产,而听闻之前希望借由舞阳君来钳制庆氏的太子田繁,竟然又与庆氏走的近了些。
  几乎就在年关祭礼前,齐国宫中, 竟然传来了舞阳君生产的消息。
  然而身为丈夫的齐太子田繁, 竟然被齐王勒令要远离舞阳君的燕寝。或许是舞阳君说了什么,或许是齐王太过在意舞阳君腹中那个孩子,显然父子之间的相互提防已经拿到了明面上。田繁本就觉得舞阳君腹中之子会对自己有威胁,这时候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而宫中内外更是炸开了锅,那些对于舞阳君和“公公”齐王之间的猜测更是被坐实,甚至连民间歌谣都会唱起舞阳君与这对儿父子的故事来。
  但另一方面, 本来齐国民间一直认为舞阳君不会和太子亲近,再加上她又素有名声,都认为她说不定会胆大包天到借着太子妇的名声,实际上跟某个面首生了儿子。
  然而到舞阳君和公公搞上的事情传开,这种更爆炸的流言显然更可信也传播更广,竟然再无人怀疑这个孩子不是齐国血脉,而都是在讨论这是父子俩谁的孩子。
  这会儿不管舞阳君有没有再生,田繁也不在乎,更懒得靠近。
  只是魏陟的消息也完全隔绝了,他只担心她和腹中的孩子。
  而田繁这时候出宫,却奔向了临淄城外的某处江边小宅。临淄与天下绝大多数城池都不一样,它的道路狭窄,自建的高阁楼台到处都是,大部分的民宅都向着街开,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小店和木刻招牌,吃饭居住、量体裁衣、买卖农具鞍鞯与陶器的店铺几乎将临淄城挤得满满当当。
  道路本来泥泞不堪,前些年开始铺设青石,修建一些街边的沟渠才改善了卫生。
  再加上又有天下闻名的稷下学宫与热闹非凡的倡优女闾,可谓是天下异邦人汇聚最多的城池了。
  就连田繁出宫,马车也难以避免和路上行人擦肩而过,那些商铺的叫卖声与香味,也源源不断传进马车里。他到了那座江边小宅,仍离道路上的喧闹不远,门打开来,一个鼻翼两侧有不少雀斑的黑衣少年打开门。单是看衣料样貌,少年就认出了田繁,皱了皱眉道:“你来找谁?”
  田繁大概是宫内宫外谁都给他脸色,他气得都虚弱了,也发不出脾气,道:“来见仲大夫。”
  黑衣少年似笑非笑:“仲大夫,谁家仲大夫?”仲字不过是排行,仲大夫也是个含混的称词罢了。
  田繁:“何必在这儿绕弯,我来自然是见那位。”
  黑衣少年收了笑:“你不该来。义父不欲与舞阳君有冲突,权当自己败退了。这居所没有旁人知道,你不过数年前来过一次就记住了……你这会儿来,会给义父惹祸的。”
  田繁笑:“惹祸?仲大夫害怕舞阳君了?我可不会怕。速速让我进去,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黑衣少年有些不愿,却听着院内有人唤了句什么,他只好退了半步,让开门来。
  田繁连忙一闪身进入院落。院落不大,杂草丛生,冬日倒是草叶枯黄,上头盖着一层薄雪。院落中铺了一条被杂草掩盖的看不清楚的石头道,倒也有几分野趣。那少年身姿矫健,脚尖点了几下,从院落中窜上回廊,把木屐一甩,人进了屋内不见了。
  田繁衣摆几次被杂草挂住,他上次来的时候,自己还很小,还是和君父一同来。王室父子二人,仍然要谦卑的前来拜访,君父当时还差点在落了霜的石头道上滑了脚。
  想起当年的狼狈,如今也没好多少。
  只是他自认跟他君父不一样。君父只要吃喝玩乐就心满意足了,毕竟是生在边陲小地方的小宗,过的也跟寻常百姓村夫差不多,连牛羊都没吃过。人家接他来临淄,啥都不用他干,就好好吃喝就行了,任谁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要好好珍惜。
  可田繁却心里生过很多野心与想法。他想到今日是来与那位仲大夫见面,甚至是平等的相互联手,他就觉得自己已经与君父大不相同了。
  他走上回廊,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回廊地板上都是磨损,旧的完全没了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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