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土司 (金重楼)

见辛秀竹用力点着头，再一次保证夏依现在使用的绝对还是那种冷兵器，穆拉德松开了捏着辛秀竹下巴的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请原谅我的一时激动，公主殿下，毕竟这事实在是对我们关系重大，我们千里迢迢为了公主殿下复辟而来，我相信公主殿下是能够理解这种慎重的。”

辛秀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这是当然的，总督大人。”

穆拉德双手撑在船舷上，没有再用望远镜，而是凝视着远处几乎靠肉眼看不到的海岸线，眼神却是一片慎重。

他的家族并没有赫佛的家族那么显赫，他能够站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除了胆大和运气，还有的就是足够的谨慎。这一次远征，他可是把身家都押进来了，只能赢，不能输，输了的话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他也并不只是像辛秀竹以为的那样，只是轻信她的一面之辞就来的，而是另外还从几处途径打听过这片神秘的大陆。

夏依应该属于那种并没有被很好开发的地方，光凭辛秀竹说的那几座山的金丝楠木和那个银矿，就足够这次的本了。

但是他比那些短视的人看得更远些，如果征服了夏依，他觊觎的是与夏依相邻的大燕。

这才是他愿意把辛秀竹推上夏依王座的真正目的，夏依会成为他驻扎在这儿的大本营，为他下一步打开大燕的国门提供无数便利。

大燕的物品比夏依精美得多，乌舍国也有些商人运过来的精美丝绸织品，还有些把金子拉成极细的丝反复缠绕做出来的漂亮首饰，据说那些东西就来自于大燕。

真是奇怪，他也问过一些到过大燕的商人，能把金子拉成那样细丝的国家，居然并没有发展火器！

即使如此，穆拉德多年来的谨慎还是告诫他，饭要一口一口吃，他没必要莽撞地去攻打一个看起来正处在全盛期的王朝，但是他可以先拿下夏依，再小口小口地咬掉大燕的肉。

“竹，你说，如果真的消息走漏了，大燕会不会出兵帮助夏依？”穆拉德收回了手，打算回舱房把部下们都叫来好好再商量商量，转身时顺口又问了辛秀竹一句。

辛秀竹怀着恶意地微笑起来：“我觉得应该是不会的，大燕人一直觉得我们夏依人野蛮粗鲁，而且就在前两年夏依内乱的时候，夏依的一位领主曾经带了安躔国的兵士进来，为他们攻打大燕放了行。

虽然最后安躔人没能打进大燕就被夏依兵士给赶回去了，但是这些情报大燕应该是掌握的。对于一个起过这种心思的邻国，穆拉德，你还觉得大燕会出兵帮忙吗？”

穆拉德哈哈大笑，自以为说了一句俏皮话：“要是你那位妹妹的美色足够动人，或许能够打动大燕的皇帝呢？”

辛秀竹顿了顿，又很快摇了摇头：“大燕的皇帝后宫中有各种美女，而我那位妹妹可不是能够安心呆在后宫的人，总督大人，这点你不用担心。”

辛螺是知道古代史的发展的，在她后来的年代，大燕和夏依早就是一国，而且历史上还有几回夏依承认中央王朝然后“一国两制”的情形。

在她就任期间，为了抵御外敌，保卫夏依的和平，提前推进这种“一国两制”的管理，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借给辛秀竹十个脑袋，她都不会想到辛螺竟然会做出这种自削王号，向大燕俯首称臣的事。

尝过了权力的滋味，谁会轻易撇开手呢？

在她看来，除非是被逼到绝境了，才不得不做出这种投降之举，而辛螺现在可并不知道乌舍国的厉害，就算消息有走漏，怎么可能听风就是雨呢？

而且，等辛螺知道乌舍国的火器有多恐怖的时候，她也不会给辛螺任何投降的机会，不管是对大燕，还是乌舍国！

第400章 接触战

莲花港一直处在外松内紧的战备状态。

在头一天发现疑似的船只却又退回以后，哨兵们就更加警惕了，终于在隔了几天后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一名夏依哨兵及时发现了在大雾中悄然靠近的海船……

大概是因为太早了，整个港口还处于一种没有醒过来的状态，所以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攻击。

穆拉德的双脚踏上莲花港踏实的石板路时，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挥手让长枪兵列队先走，炮兵推着炮架紧随其后。

前装重型滑膛炮的炮管很重，炮架的轮轱辘被推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隆隆的声音。谁也没有注意到本该是夯实后再铺设的石板路面正在微微颤抖。

雾气中仿佛有什么在紧紧绷着，但是雾气太浓，既可以掩护他们的进攻，也可能把敌人的踪迹给掩盖住。

穆拉德有些不安，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破空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中快速地坠落下来。穆拉德飞快地转身往后跑，边跑边大声呼叫：“警戒——”

不等他的号令完全喊出口，地面就传来沉闷的一声重响，然后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似的，接二连三地从脚底传来了爆炸声。

石板裂开，本该是夯实的路面突然就凹陷了下去，随之被带进坑里的，自然还有行走在上面的兵士们，以及他们所推动的前装重型滑膛炮。

几乎是被重物砸中的惨叫刚刚从坑里传出，就被更大的、连续的轰响声掩盖住了：“嘭！嘭——”

几十枚实心铁弹呼啸着急速轰来，其中一枚就在穆拉德眼前将甲板上的一名士兵砸成了肉酱，然后穿透了甲板继续往下砸落。

一艘不巧同时被四五枚铁弹击中的战舰被打断了龙骨，发出了连续不断的、刺耳的“咔嚓”声，另外几艘则被铁弹砸穿了水密舱，在水手们慌乱的叫嚷声缓缓侧倾。

夏依竟然有火器！这样的实心铁弹的威力，不是重装火炮是绝对发射不出来的！

穆拉德脸色铁青，大声吹起了警哨：“上船，回防！回防！”

被陷进去的火枪兵和炮兵连带着他们的武器已经回不来了，只有少部分落在后面的幸运儿飞奔回舰船。

大雾连天，原来以为是他们的掩护，现在才发现这是对敌人的保护。乌舍人甚至连敌人的炮台在哪里都没有看清，只估摸着炮弹袭来的方向，胡乱用舷炮开火。

穆拉德躲进了装甲更厚的指挥舰里，半侧着身子藏在二层甲板的观察窗边上拿着望远镜努力向岸上张望。

岸边礁石林立，如果不是因为炮管发射时的震动将一块石头震落了下来，穆拉德还差点就发现不了那些礁石竟然是夏依筑起的工事——

夏依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强力的粘合剂将礁石粘合成一个中空的碉堡，然后把重炮架设在里面，外面则伪装成了整块的礁石。

而且夏依人狡猾地一直没有开炮，直到他们派遣了前遣队上了岸，踏进了陷阱里，这才同时开始了攻击了。

这些重炮的威力并不比舰载滑膛火炮的威力小，而且夏依人的炮可以集中火力轻易击沉他们木质的战舰，而他们的炮火要贯穿那些礁石则很费力气；何况他们又不怕被击沉！

穆拉德顾不得还有人没能登船，就立即发出了指令：“撤！回航！”

再停在这里对轰，他们也只是给对方当靶子而已！只有先撤离，借着大雾隐藏行迹，才能摆脱这种挨打的局势。

这一场海对陆的接触战来得快也结束得快。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乌舍国的战舰就撇下了十几名没来得及登船的人，飞快地撤走了。

陷阱里死伤一片，有直接被陷落下来的滑膛炮砸成肉饼的，也有被掉下来的石板砸得头破血流、断手断腿的，只有那十几个没来得及登船的人全手全脚地没有受伤，见势不妙，也立即缴枪投降。

陈延陵毫无怜悯地让人收走了乌舍人的火枪，让那些没有受伤的乌舍人清理陷阱：枪炮都抬出来放在一边，里面死的、受伤的乌舍士兵则被拖出来直接扔进海里。

既然来犯，就要有亡命的觉悟；有这十几个全手全脚的俘虏就够了，剩下的那些伤者残废根本不必浪费他们的药和粮食，直接处理了就是。

对陈延陵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些乌舍人的火枪和重型滑膛炮，当然还有那五艘被击沉的乌舍战舰，缴获这些东西对大燕的发展非常有价值。

辛螺得到了战斗已经结束的消息赶到码头来时，陈延陵正指挥着人用绞盘一点点将沉没在港口的乌舍战舰拖出水面。

码头上那一道像是被巨人深犁过的陷阱里虽然清理完了死尸，但是还没有回埋，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久久没散，让人想像得到小半个时辰前的惨烈。

辛螺掩住口鼻看了片刻，才稳了稳神问向前来迎接的陆学右：“你家大将军没事吧？我们这边可有伤亡？”

“大人放心，大将军毫发无伤。我方只是被碰巧砸伤了两人，都是轻伤。”陆学右小心绕过碎石，在前面带路，“上岸的大部分乌舍兵士都掉进陷阱了，剩下在船上对轰了几炮发现占不了便宜后，很快就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