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成天守着这堵告示墙,风吹雨淋的辛苦不说,还根本得不到什么肥水,好不容易撞上这好运气,哪里舍得把财气推出门?
得了这枚玉坠,卫兵脸上立即现了个笑模样,原本是推的动作,很快就变成了揽,勾着陈延陵的肩膀往角落里又走了走:
“这事儿啊,你要问到衙署里面去,都没人知道个究竟,偏巧问到我,我还真知道这里头的道儿!你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是有天晚上干办舍人田大人去私下见了王上以后,王上第二天就发出了这份王令。”
到底是想着得了陈延陵的好东西,怕他常年在外不知道溪州这边的事儿,卫兵还格外提点了几句:“听说年头的时候溪州的老峒主意外死了,田大人的儿子想争这个峒主的位子没争到,反倒是被老峒主唯一嫡出的小女儿给坐上了……”
剩下的,卫兵就闭口不言了,只给陈延陵一个“你懂的”眼神。
陈延陵装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都是喝着灵溪水长大,田横大人也是,何必要这般为难呢?便是把现在的溪州峒主给拉了下去自个儿接了手,等明年要上缴田赋税贡的时候他又怎么办?”
见陈延陵一口就说出了田横的名字,卫兵也只当他是个熟悉个中的,面上有些不屑,不过也没敢表露太多:“他也是王上身边的红人儿,要是换他儿子坐了那位子,明年自然又是另外的章程了。”
陈延陵道了谢,又跟那卫兵闲扯了几句,这才带着陆学右离开。
刚走过一处热闹的街口,就见一辆青帷马车因为要避人,不小心擦倒了摆在街边的一处小摊子,摆摊的货郎正拉着车夫不肯放人。
两下争执间,马车的青布帘子突地一掀,一人露出半面语气大不耐烦:“还在这里争什么耽误时间,赔他点银子就是了!”说完后又把车帘子拉紧了。
陈延陵目光陡利,这人怎么这时候也在阿吐谷王城,还一副避着人的模样?回头瞥了陆学右一眼,下巴不着痕迹地向着那辆青帷马车点了点。
车夫得了车上人的话,一脸忿然地掏出几钱银角子扔在货郎怀里,这才脱开了货郎的拉扯,重新赶着车子继续走了。
陈延陵转身进了路边一家茶馆,陆学右则装作买东西,在人群中左穿右闪的,暗暗缀到了那马车后去远了,约摸一个时辰后回来禀报:
“大公子,那马车出了南城门两三里,就在路边一处茶窠里换成了两匹马,车上一名年约四旬的男子和那名车夫都骑马往南边走了。
属下仔细观察过,那两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还有那往南边儿的路是通往——”
陈延陵摆了摆手:“是通往夷州峒的。”
阿吐谷王城四门,北门通充州峒,西门通珍州峒,东门通应州峒,南门则是往夷州去的,途经夷州,可以去溪州、辰州,也可以拐去矩州,只不过一般矩州峒通常经应州前来王城。
这个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陈延陵曲指轻轻叩了叩茶几,起身站了起来:“我们去云岭街。”
在外面逛了这么一圈儿,大公子终于忍不住了,要去找那位辛小姐了!陆学右脸色沉然不动,只一双眼睛却微微亮了几分,心里竟有几分小期待。
要知道大公子人才出众,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大燕贵女对大公子暗送秋波、柔情幽怨的,却一直没见大公子对谁有过笑脸儿。
可今天跟这位夏依姑娘只一碰面儿,大公子脱口就直接唤了那姑娘的闺名,那双凤眸都跟聚了光似的,锃锃亮亮,脸上的神色别人看不出来,他们打小儿服侍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可是大不一样!一会儿大公子去见了这位辛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些什么……咳咳,难得一见的举动。
陈延陵问明了云岭街,一径走到了拐角处,仰头看着门前那株大桑树看了片刻,这才示意陆学右上前敲门。门环碰到门钉上,清脆作响,陈延陵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大门“嘎吱”一声响,一名护卫模样的人探出头来,打量了陆学右和他身后的陈延陵一眼,眼中露出一抹惊喜,忙不迭地把门打开:“你们是哪家米行的掌柜?快请进,我们峒主大人正在屋里头!”
陈延陵是一身行商打扮,又是专程找到了这里来,这护卫自是以为这人是哪家米商,手里四处攒到了些货,过来上门找买主了。
那护卫面生得紧,这一次能够被辛螺一起带到王城来,想来是后来招进来的可信之人,辛螺能增添人手,扩充实力,陈延陵本是高兴的,只是瞧着那护卫欢喜的模样,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心酸。
那突如其来增缴的田赋,这些天已经让辛螺操碎了心吧?不然这护卫也不能一见到他这副生意人的模样,就这般惊喜……
闻声出来的杨树一眼瞧见来人,怔了怔才欢喜地上前行礼:“陈先生!”
陈延陵抬手免了他的礼:“你们过来几天了?”
“两天了。”杨树连忙把陈延陵往屋里头引,面上已带了愁容,“走到夷州的时候才看到王令,知道要增缴田赋税贡的事儿。
七小姐带着我们赶路进了王城,本想着能跟米行这边凑一凑,没想到……除了胡婶子的古月米行给我们凑出了几百石粮食,其他的米行要不就是没有,要不就是要的高价!”
第192章 吹枕头风
“现在你们还有多少缺口?”陈延陵脚步不停,先将自己急需知道的事问了出来。
“还有三千八百石的缺口。”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前面传来。
陆学右抬头,见是先前那位辛小姐,这会儿已经迎出了房门,含笑对着陈延陵行了一礼:“几月不见,陈先生安好。上次陈先生托人送来的生辰礼我已经收到,很是趁手合用,辛螺多谢陈先生了!”
陈延陵却避开了并不受礼,反而向辛螺作了一个大揖:“要不是七小姐送我的那一对雪蟆及时救了我母亲的命,又治好了我父亲的旧伤,我如今也不能……”
辛螺摇了摇头:“明明是先生帮我良多,那一点东西不足以偿我心中感激之万一。”
还是陈延陵先笑了起来:“我们俩也别在这里谢来谢去了,我正好打听到一些消息,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
辛螺连忙请了他进去。
坐定后,陈延陵就将从卫兵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见辛螺眉头紧锁,缓缓又开了口:
“也是碰巧了,在我过来的路上,恰好看到司昌南坐在马车里往南门出去,马车布帘子都垂得严严的,不是他刚好揭开车窗帘子露出半面说了句话,我也不知道居然会是他坐在里头。
我让人跟了他一路,出城后不过两三里就在一处茶水铺子那里,将马车换成了两匹马,瞧着应该是急着往夷州那条路走。”
“司昌南?”辛螺吃了一惊,抬眼看向杨树。
按情报,原来她出门的时候,司昌南应该还在鱼湖寨,后头也一直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可是今天陈延陵却看到司昌南躲藏行迹,急匆匆往夷州那边走,很有可能是打算赶回溪州——
想到自己一路盯梢,司昌南从灵溪镇回去后却是闷在家里足不出户,很可能当时司昌南就用了一招瞒天过海骗过了他们,转身先往阿吐谷王城过来了。
杨树的脸色不由变了变,一脸惭愧地单膝跪在辛螺面前请罪:“七小姐,属下办事不力,请七小姐责罚!”
他还以为司昌南会吃了这个闷亏呢,谁知道人家当时就看破了他们的行迹,转头就跑过来跟田横一起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如果不是司昌南跑过来通风报信,田横未必就能在这时候煽动土王,一下子将溪州的田赋税贡增加了这么多。
杨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垂着头不敢去看辛螺。
“这一次责罚暂且先记下,事已至此,还是先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渡过眼前的难关。”辛螺捏了捏眉心,“杨树,你先起来。”
杨树满脸羞愧地站了起来,偷偷看了陈延陵一眼,心里一亮:“七小姐,要不然我也装作商人,从大燕那边贩运粮食过来?”
不等辛螺说话,陈延陵就先开了口:“大燕律规定,除了零星自用以外,敢贩运粮草两石以上出境者,以通敌论处,斩无赦。
且就算有哪家粮商愿意卖你三千八百石粮食,禹州城墙每日巡防,你就是想运也运不出来。”
一石合一百二十斤,三千八百石粮食不是小数,从阿吐谷王城到禹州一个来回,就是用整支商队运送时间都怕来不及,想躲着禹州官兵零星运出来,绝对是赶不上给土王交田赋税贡的时间的。
更别说其中还有被禹州兵抓获截堵的危险,万一被抓住了人,那就是挑起了夏依和大燕的争端,溪州峒就成了夏依的罪人,只怕田横一流更会抓着这件事把辛螺给碾到泥里了。
听陈延陵这么一说,杨树一下子泄了气:“要是雪蟆有多余的就好了,要是拿雪蟆去换,未必就不能跟别的峒换些粮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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