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道:“我喜欢她。”
贾赦道:“又这么聪明,你防不胜防、你未来的媳妇防不胜防。我也防不胜防。”
贾兰道:“她不过急着出火坑罢了。”
贾赦瞧了他半日:“这话你自己信么?”
贾兰张了张嘴,一个“信”字终吐不出来,垂下头去。
半晌,贾琮也上来拉了贾赦另一只胳膊:“爹,你救她出来吧,只当我们叔侄俩买了个教训。”
贾赦左一眼右一眼在他俩脸上看来看去,贾兰干脆拽着他的胳膊摇起来,贾琮忙摇另一边。贾赦愁道:“我怎么就遇上你们这两个要债的小祖宗!”
贾兰垂头道:“只是心中不忍罢了。”
贾赦又去瞧贾琮:“你呢?”
贾琮扁嘴望天:“我觉得她可惜。”
贾赦哼道:“听闻此事闹了两三个月了,我倒是半分没听说过?”
贾琮忙靠上他的肩膀:“我的好爹、我的亲爹,人家怕你生气么……”
贾赦道:“这会子我便不生气了么?”
贾琮嘿嘿一笑:“你气也气过了,就此做罢得了。”又伸手从后头拉了拉贾兰。
贾兰道:“兰儿也觉得其才可惜。”
贾赦叹道:“罢了,只是你们莫再跟她扯到一处,你们两个加在一块儿算计不过人家。”
贾琮不则一声。半晌,贾兰低头道:“兰儿知道了。”
贾赦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只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长这么高了,日子当真快的很。”
贾兰红了眼圈儿。
贾赦低头看了看马维茵,见她一直不敢吭声,便道:“我先出去,你们说会子话。”乃迈步走了。
也不知三个人说了些什么,贾赦在外头与巡防队的小伙子打了几盘升级,他们便出来了。
贾琮“嗷~~”的大喊一声,抱着他爹的脖子道:“爹,琮儿失恋了。”
贾赦笑道:“要不要爹帮你找一个?”
贾琮道:“好,不要公主!”
贾赦哼道:“你想要圣人还不肯。”
贾兰笑道:“琮叔,我欲往宝二叔那女学中找个媳妇,你可要一道来?”
贾琮哼道:“太麻烦,我懒得!我只蹴鞠去,看哪个女学生喊的最响就娶谁!”
贾赦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爷仨笑骑马回府。
后贾赦果然帮着赎了马维茵出来,贾兰送了她一包体己银子,替她寻好了去外洋的船。此女后改名换姓攀上了被圣人派到澳洲的五皇子,因正妃梅氏早已失宠,她倒是以侧妃之身行正妃之事,其子亦成为世子。马家流放的几位男丁亦被其使人寻访带到澳洲。
贾兰科考不过一个二甲进士,果然去他二叔的女学中寻了个女学生娶回府,齐周又替他在京城边上弄了个县令。因勤政踏实,又因家中颇有权势,升迁极快。慧武革新后担任内政部长多年,亦曾任过一任副首相。
唯有贾琮不曾娶什么女学生,终被他那蹴鞠的铁杆搭档涂修之妹日日端茶倒水兼指手画脚的拐到手了。待他年长些踢不动球了之后,贾赦自然将整个京都蹴鞠大联盟丢给他。因其蹴鞠技艺精湛,被后世誉为“世界第一球王”。
☆、141 番外三 薛家
薛宝钗坐着小车从铺子里回来已过了晚饭点儿,颇有几分倦意。望着几个重新温热的菜,问莺姨娘道:“大姐儿依然不肯认错?”
莺姨娘摇了摇头,叹道:“也怨不得大姐儿,如今四邻八坊的孩子都爱看那些。”
薛宝钗皱眉,望着丢在案头的那几册话本,最顶上那册叫做《星云鏖战录》,封皮上明明白白印着“绛珠仙子著”五个字。前阵子听人说,这个“绛珠仙子”就是姜阁老府上的大奶奶,也就是林黛玉。她做梦也没想过林妹妹竟会写话本,且写的竟是这种光怪陆离的话本。
莺姨娘又道:“漫说她们这些孩子,连我听了几段都觉得极有趣呢。”
宝钗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杂书最易移人性情,一旦落进去就不可救了。”遂不再言语,低头吃饭。
莺姨娘乃垂头伺立,伺候她用饭。过了会子,见屋里也没有旁人,她悄声道:“太太,有件事我竟不知当说不当说。”
宝钗笑道:“你打小跟着我,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下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莺姨娘又支支吾吾了半晌,方道:“前儿我去外头买东西,听街后开针线作坊的吴大娘说,咱们家爷……仿佛与一个女师的女学生有了首尾。”
宝钗大惊,险些落了手中的竹筷。半晌,笑道:“哪有这等事,那个吴大娘是何人,只爱满口胡吣,岂能当真?休要再与她来往了。”
莺姨娘道:“不真自是最好了。”乃不再多言。这么些年她也不曾怀上一男半女的,唯依着对太太赤胆忠心才过得好些。
宝钗口里不再提此事,心中暗自盘算了一把,近日丈夫委实寻自己要钱次数多了些。这些年她早已对夫妻情分死了心,不过因着公婆之死自己须担几分责任方纵着他罢了。次日她悄悄使人跟着丈夫,果真查到他与一女子私会,只是不知那女子为谁。
宝钗默默闭了半日眼,忽然睁开,换了身衣裳,乘着小车往女师来。她早听说副校长是贾探春了,早年她二人倒是极好的。
探春可巧这日有了几分空闲,听助理说施家二太太,想了半日,终于想起宝姐姐来,忙让人请进来。
宝钗依然穿着半旧衣裳进来,见探春数年不见如换了个人似的,倒是一愣,笑道:“三妹妹这模样,都不敢认了。四五年前舅舅做寿那会子竟都不如这般精神。”
探春笑道:“都是忙的。”因请宝钗坐下喝茶。
宝钗犹豫了会子道:“三妹妹,姐姐有个不情之请,我也委实是无法了。”乃将她男人与女学生有了首尾一事悄声说了。
探春皱眉道:“姐姐笃定那是我们学校的么?”
宝钗道:“倒是不曾查清楚。”
探春正色道:“我们虽也叫女子师范学院,其实与隔壁的男校截然不同,不过是挂着个师范的牌子罢了。男校那头的学生多半是欲往外洋去教书的平民子弟,士族少爷偶也有来赶个新鲜的,只人数不多。然我们女校多数为大家闺秀,公主郡主好几个,公侯小姐更比比皆是,小户人家的女孩儿本来极少。且每年招生人数有限,很不好考进来的。故此,我们学校的学生怕是看不是你家二爷的。姐姐且细细查查。”
宝钗早听出她一番咄咄逼人来,心下暗生郁气,脸上半分不露,只笑道:“既这么着,想是他们弄错了,我再细查查。”
探春这会子也发觉自己方才有几分过了,忙问:“听闻这些年你们府里都是姐姐在操持的?”
宝钗叹道:“不过捱日子罢了。”眉宇间有了几分灰败。
探春惋惜道:“姐姐本不是懦弱之人,既然他吃的穿你的用你的,连小老婆都是你的丫鬟,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当年那事,若他父亲自己不答应,你还能逼他不成?不过是野心作祟罢了;事败了倒是悉数推给你。若非舅老爷立下大功,他们满门都没命了,哪里还留下的儿女来。”
宝钗苦笑道:“这都是我的命。”
探春道:“从前我也是信命的,如今已不信了。”乃笑指着书架上那一溜“绛珠仙子”所著的话本,“姐姐可读过那些,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
宝钗迟疑了会子,有低声道:“听闻这个‘绛珠仙子’便是林妹妹?”
探春笑道:“可不是?如今她比她们家大爷还有名望些。”
宝钗忙拉了拉她,摆手道:“我也瞧过一两本。不论说的西洋故事或什么科幻故事,皆有反意!妹妹可快些藏起来,莫再这般明晃晃的摆出来了。”
探春闻言又笑:“姐姐多虑了,不过是故事,哪里有反意了?有反意的朝廷岂不是要列作禁\书?”
宝钗道:“想来朝廷还不曾关注过这些。”
探春笑道:“非也,朝廷大员家里都有呢,他们都爱这个。一来是委实好看,谁见了都爱;二来么,姐姐想想内阁中都是哪几位、并太子是谁,便不难想明白了。”
宝钗深吸了一口气:是了,数年盘桓市井,她已不再有机会关注朝堂,然有些事总能从娘家或是别处听来。例如如今的阁臣之首恰是林妹妹的公爹、琏二哥也早入阁多年、齐周大人当年乃是荣国府的账房、尽人皆知太子必为十一皇子。兼之圣人长年养病,林妹妹这几册话本又算的了什么呢?荣国府要造反只怕也使得,怨不得这般有恃无恐的。不由得万分后悔,当年就那么莽撞的搬出来了。不然,自己又何至于嫁到施家这么一个小小的末流官宦人家?
她强笑了一笑,乃问:“三妹妹气色倒是好的很。只是你日日在这女学里忙着,家中竟是肯的?”
探春笑道:“自然肯的。”
宝钗道:“只怕你家爷口里肯,心里未必舒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