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瑜一入自己的院子,两个儿子眼巴巴候着,一见他进来立时奔过来,莫岘抓了他的衣角问:“爹!祖父可说了什么?”
莫瑜莫名的瞧了迎春一眼:“他俩个做什么呢?”
迎春笑道:“岘儿道,公爹仿佛不喜欢十一郎,怕不许他们今后跟十一郎顽呢。”
莫瑜笑道:“爹委实嫌十一郎淘气了些,然他倒是愿意他孙子与表兄多亲近的。”
一语为了,小哥俩欢呼起来。
迎春笑道:“我方才说什么来着?”
二哥儿先跑来拉了她的手道:“妈妈最好了!”
迎春笑打发他两个睡去,摇头道:“往日我爹来信说十一郎淘气,竟不曾想这么淘。”
莫瑜道:“他不淘气,早年保不齐便遭了宫中暗手也未可知。”
乃伸手揽住迎春到一旁榻上坐下,扭头望窗外一轮圆月初升,小院中松影婆娑、竹烟清丽,偏生不出半分闲情来,苦笑道:“昨日知道了后头十几年竟是我来执掌工部,心中欢喜得很,只觉得朝中有长辈委实好。今儿听了岳父那些话,倒有几分忐忑了。仿佛肩上加着千钧重担似的。”
迎春握了他的手道:“不过是做事罢了,从前在江南怎么做的、日后还怎么做。不会的只管问我爹去,他若不知道还有齐叔父呢。再不济、我夫君总比我那二哥哥强些,琏二哥都能做得出那许多事业来,我夫君自然不会弱于他。”
莫瑜回头看她,双眸闪亮:“当真么?琏二哥跟我这么大都入阁了。”
迎春笑道:“那是圣人算计我爹替朝廷做事呢,谁不知道我爹懒。琏二哥早年是极不成器的;说我爹纨绔,他只怕还更纨绔些。换了当年,若有人说我二哥哥能做一品大员,怕是连我家列祖列宗都不信的。不过是让圣人与姜大叔逼出来的罢了。他们数次直丢许多琏二哥从不曾沾过的要务给便他再不管了,逼得我爹只得日夜教他。偏我爹再如何教他,事情总归须得他自己去做去,我爹又不是朝廷官员,不能替他做。一年年的只见他忙的有天无日的,二嫂子心疼的了不得,又不敢抱怨圣人,连齐叔父有时都瞧不下去了。就这么着给硬生生给逼出来了。我爹说,人有无穷潜力。那些非做不可的事,做前莫想着‘我许是做不来的’,只因再如何想也不会打天上掉下来一位大仙替你做了。既然非做不可,那便必能做成。”
莫瑜闻言默然许久,反握了她的手道:“家有贤妻,如得一宝。”
迎春抿嘴儿一笑,攀住了他的臂膀偎依过去,二人静坐堂并肩望月直至深夜。
打次日起,莫瑜便日日往荣国府去向贾赦求教工部事务,齐周贾琏亦时常抽空过来。
三个月后,莫瑜任工部左侍郎。两年后任工部尚书。慧武革新后,莫瑜一直在工业部长位置上干到退休,史称“工业之父”。
其妻贾迎春虽系荣国公贾赦独女,家中姐妹女权者辈出,她竟一直在家中相夫教子。闲暇编撰的《清明棋经》汇集了古往今来各色棋谱,为后世围棋手必备典籍;其初稿始存清明图书馆,后由其曾孙赠与国家博物馆收藏。
作者有话要说:电影蒙娜丽莎的微笑中说,选择成为律师是一种选择,选择成为家庭主妇也是一种选择。迎春的性情,应该是另一种选择。
☆、143 番外五 宫门
耳听外头一阵通通通的脚步声,贵妃贾氏含笑撂下手中的笔。不一会子,只见十一皇子满头大汗跑进来:“母妃母妃!口渴口渴!吃茶要吃茶!”
贾元春忙接了宫娥手中的帕子亲替他擦汗,又吩咐“不许给他冷茶”。
十一皇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四五盏方好了,乃笑道:“今儿外祖家可热闹了!老太太还说若母妃也能去就好了。”
今日乃是贾母做寿,荣国府很是热闹。本来贾家如今缺什么都不缺钱,贾母爱如何摆谱都能随她。倒是贾政悄悄向老太太道,因十一皇子要来替曾外祖母贺寿,若排场太大了,恐有什么不虞之人混入,反倒防不胜防。贾母忙道:“既这么着,只请亲戚并几家熟识的人家便是。”故此外人来的人并不多,只请了一班熟识的小戏,本家亲眷热闹一番罢了。
十一皇子唧唧呱呱描述了一通他如何领着众多表弟溜进厨房捣乱,被逮到了又如何折腾贾环新改良的照相机,末了无限期盼道:“却不知白先生他们能否将达芬奇先生的稿子弄来。”
元春笑问:“达先生是何人?”
十一皇子立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道:“是个西洋人,死了两百来年了。大姥爷说他许是近数百年全世界最聪明的人,许多设计精妙绝伦。偏他运道不好,那会子西洋诸国的皇帝多不识人才,竟是荒废了。然他留下的稿子依然绝妙,大姥爷已烦白先生专门遣了些人去西洋搜罗去了,若能弄了来不计多少银钱。横竖这些年西洋在打仗,最缺钱的,咱们只管出钱,多半都能买了来。大姥爷说达芬奇设计出了一种飞机,若能拿到稿子,请丁先生三舅舅他们改良了,保不齐真能将人送上天顽会子。”
元春笑道:“他们倒是能顽出花儿来。”
十一皇子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无比羡慕道:“若能晚生了几百年,保不齐便有宇宙飞船可顽了。”
元春嗔道:“尽看些话本子,胡思乱想的。”
十一皇子笑道:“母妃瞧瞧三味书屋做的那些东西,委实有趣。照这架势,宇宙飞船或能早些年做出来也未可知。”
元春摇摇头:“罢了,你爱顽爱闹都随你,只是功课不可太耽误了。”
十一皇子抱了她的胳膊撒娇道:“母妃~~我功课并不差的。况我一个皇子,又不用考科举,念那么些子曰诗云的有何用?”
元春啼笑皆非,半日,又不知说什么好。他这个性子本是自己有心惯出来的,如今要改怕也难了。早年本预备着先纵他几年,到七八岁再好生管教。谁知还未到七八岁呢,四皇子造反那回将她吓着了,又换了主意,不欲他争什么太子了。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圣人终于还是看上他了。后听祖母说,圣人大约恰是看好了十一郎性子活泼大方、身子骨儿又最好,兼母族能护着他。只是眼下自己娘家势力过大,恐来日尾大不掉。乃思忖着问道:“十一郎,今儿你外祖家都谁来了?”
十一皇子道:“各位姑姑姑父并表弟表妹都来了。”
“姜家姑父也来了?”元春问。
十一皇子得意道:“来了,还特拜托我好生带着星星顽呢!”又道,“姜家小表妹好小,才那么点点大真好顽,脑袋跟个大肉包子似的,小爪子只够抓着我的手指头,捏的好紧呢。她乳母喂她喝水她不要,扭过头去或是吐出来,非喝奶不可。大姥爷听了直笑‘来日是个小吃货’。”
元春笑道:“你那么点子大的时候也嘴刁的很。刚生下来不过十几日便有些小恙,太医替你开了药,亦是横竖喂不进去,一喂便吐出一串泡泡来。”
“真的么?”十一皇子睁大了眼,“哪儿会呢,我喝药最……”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怎么喝过药,改口道,“十一郎身子最棒!才不用喝药!”
元春含笑点头:“很是,十一郎身子棒,素来用不着太医的。”乃又问今日来了些哪些客人。
十一皇子遂细细点了一番,元春听罢不禁蹙眉道:“有些过张狂了,朝中重臣来了这么许多。”简直将内阁般过去了。
十一皇子道:“重臣不过显眼些罢了。细细一想,今儿这些来客共同之处道却非重臣。凡往外洋得了最大好处的人家都来了。”他又皱眉道,“大姥爷说,让他们都去外洋,我得好生把持着咱们本国,说的我倒有几分压力山大呢。”
元春一想,倒也是,若他们将心思放在外洋也是好的。又想着娘家虽势大,伯父对十一郎倒是喜爱的紧,一时又放心了些。
却听十一皇子道:“今儿大姥爷问我们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儿。”
元春搂住他问:“你想做什么?”
十一皇子笑道:“近日瞧了并听了些西洋话本,我想去西洋顽呢!母妃想做什么?”
元春叹道:“你母妃还能想做什么呢?唯日日想着你好便是。”
十一皇子又道:“那母妃小时候最喜欢做什么呢?”
元春望了窗户外头有几分恍惚,小时候仿是前世一般,遥不可及了。过了许久,乃笑道:“母妃小时候,最喜欢……”她本想说弹琴,忽然觉得最喜欢的也不是弹琴,话到口边又改了,“最喜欢让你曾外祖抱着骑马。”只不过唯有一回罢了。那后来不久,祖父便逝去了。
“嗷~~”十一皇子拍手道,“果然果然!我就说么!武将人家的遗传!十一郎也喜欢骑马!嘻嘻,这么想来,唯有外祖父是变异,到了母妃这儿又隔代遗传回来了。”过了会子,他慎重贴向元春的耳根下头,悄悄道,“母妃,十一郎去吵父皇,让他带咱们出宫骑马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