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言迟疑了一下,“星辰曼妙,世人皆喜。”
世界上鲜有不喜欢星星的人,许锦言也喜欢,可是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捉着她的手给她在天空上画星子璎珞的人。
都那么喜欢那个人了,不如就勉为其难的喜欢一下星星好了。—
赵斐不知许锦言的心思,却只道她还喜欢星星,温润的容颜上终于有了些出自真心的笑意。马车徐徐到了赵斐指定的地点,马车的车夫早被赵斐带来的人赶了走,虽然从前的车夫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飞寒,但是飞寒还是在许锦言的授意下,身娇体软好推走的被赵斐的人赶了走,“苦兮兮”的和忍冬两个人慢慢走回京城。
飞寒离开的时候非常痛苦,痛苦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马车徐徐停下,马车外嘈杂的声音立刻就灌入了许锦言的耳朵,外面似乎是一片沸腾的海洋,人满为患,许多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讲着话,这么多人同时说话,周围就立刻嘈杂了起来。
其间一两句清晰的话传到许锦言的耳朵,许锦言立刻便反应过来赵斐带自己来了怎样的地方。
“刑场……殿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我犯了什么滔天的大罪,劳烦您在城外等我,一等到就将我带来了这刑场行刑?”
许锦言的眼神向马车窗户外瞟了瞟,果然是刑场。这回赵斐的行事真是让她没太看明白。若非是她有把握赵斐暂时不会对她下手,否则真的会以为赵斐将她带来此地就地行刑。
赵斐瞧许锦言的那略显惊慌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温软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没变,胆子还是那么小,轻而易举的就能吓到了她。
赵斐笑了笑,轻柔的对她道:“别怕,我暂时不会对你动手。今日行刑的人都是你最恨的人。你应该开心才是。”
许锦言在心中“呵呵”了两声,赵斐的心里真的很没有数,她最恨的人,实不相瞒刚好是他赵斐,不是别人。
但这个想法刚从许锦言的脑海过去,她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些思绪从她的脑海里急速的窜了过去。她急忙望向赵斐,赵斐也正望着他,一张容颜,戾气和温润交织。
许锦言坐不住了,她立刻走下了马车,并同时向人群的尽头望去。
这一望,许锦言便僵住了。
许家上下全部衣着白色囚衣,蓬头垢面的跪在刑台之上,为首的是许朗,许朗一脸呆滞的跪在地上,身上布满了血痕和伤疤,显然是在牢房里受尽了折磨和苦楚。许朗本也算是清俊的中年男子,可是此刻那肮脏的脸庞哪里还显得出一丝曾经清俊痕迹。
许朗旁边还跪着一个女子,从身形看应该是李知书了,可是从容颜已经全然瞧不出来了,保养得当的贵妇人脸蛋儿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烫伤伤疤。
那伤疤一看便是被滚烫的水迎面浇下才能有的结果,脸皮整个脱落,粉红色的肉也翻了出来,左眼已经看不出端倪了,全被翻出来的肉包裹住了,那一张脸整个能膨大了两倍,怎么看都是令人胆寒的怪物。而就在那样一张脸上,最左侧翻飞的皮肉上还被用利器刻下了‘贱人’两个字,伤疤还未完全好,滴滴答答的还在渗着血。
这样狰狞的面目,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趾高气昂的李知书。许锦言震惊的看着李知书那一张脸,她捂住了嘴唇,压抑着胃里翻涌的恶心。
赵斐看着许锦言不可置信的眼神,他靠近许锦言的耳边道:“李知书的脸是你父亲亲手造成的,似乎是新娶进门来的那个姨娘发现了李知书藏在槐树下的一箱金子,还同时揭穿了李知书亏空你爹银子的事情。你爹一怒之下便将李知书的脸直接塞进了旁边一整盆的沸水里,整整烫了一炷香的时间,等那沸水凉了之后,李知书才被放了出来。之后,你爹便抓起桌子上的匕首在李知书的脸上刻上了贱人两个字。”
“用沸水烫,又用匕首刺。李知书那天的惨叫能飘遍半个京城,闹得满城皆知。不过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你若是回来的早一些,说不定还能看到这让你快意的一幕。”许锦言没有理会赵斐的话,她的目光急急在刑场之上那群身穿白色囚衣的人之中穿行,眼神慌张,手指也在无意识的时候轻轻颤栗了起来。
“你放心,你亲哥哥我帮你保下了。”赵斐知道许锦言在找什么,他笑了笑,上前轻轻揽住了许锦言的纤腰,将她向怀里一带,肆意的闻着自她身上传来的幽香。
那种令人心安的香气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萦绕在他的身侧了,此番终于入怀,赵斐那颗蹦跳的心脏像得了魔力一样,瞬间便安宁了下来。
第一卷 第四百零五章 抄斩
许锦言想要推开赵斐,那箍在她腰间的手令她极度的不适,可女子的力量从来都无法与男子相提并论,即使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却依然被赵斐牢牢的圈在了怀里。
“赵斐,我警告你。我新婚一月就守了寡,京城里说我克夫的流言到处都是。你别想不开,刚做了太子,你的命可金贵着呢。”许锦言还在用力推着赵斐。
赵斐并不在乎,只是靠在许锦言耳边轻声道了句,“克夫?不,我又不是没有同你做过夫妻。我还能不清楚你到底克不克夫,只不过张正那小子没福气罢了。”
许锦言胃里翻涌的感觉又强烈了一些,她压抑着那份呕出来的冲动,对赵斐道:“福气?殿下从前似乎可不觉得那是福气。”
赵斐一怔,圈着许锦言的胳膊稍微松了一些,她抓住了机会,狠狠的将赵斐推了开来。
许锦言整理了一下衣服,面上厌烦的情绪已经昭然若揭了。赵斐何尝看不出来许锦言的厌烦,他轻叹了一声道:“言儿,若我今生开始觉得那是福气,你能不能重新将那份福气给我。”“根本不是福气的东西,殿下又何必强求。”
许锦言被那句“言儿”彻底恶心到了,胃里翻涌的感觉再难压抑,说完话扶着马车的车门便“呕呕”了好几声,因为实在难受,眼泪都顺着眼眶滑落了好几滴。
赵斐刚酝酿出了些温柔的情绪,全被许锦言这呕吐的样子给打击了回去,脸庞之上,戾气也愈发重了。
“许家满门抄斩,你和你哥哥独善其身,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事情么?怎么摆出这样一副难受的样子,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这种关头发了善心,瞧不的你爹和你继母受罪?”赵斐说话沾了些阴阳怪气。
许锦言将那恶心的感觉压了回去,安抚般的摸了摸小腹,里面的生命似乎感知到了这温柔的抚慰,慢慢的动静也小了下去。
“我当然不会发善心了。我的所有善心都被你和许家人一起谋杀在了前世。今生的我怎么会拥有这样的东西,而且…。太子殿下,以您的英明,总不会觉得李知书受此大劫和我没有关系吧?”
赵斐将衣袖折了折,他笑道:“何止,许锦言,不止李知书受此大劫和你有关,今日许家灭门也和你有着不小的关系。你应该能猜到许家是为着什么罪名才沦落至此的吧?”许锦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慢慢说道:“陛下…。重病。”
许家今日全家面临抄斩的危机,许锦言心里并不是太过惊讶,因为此事算是她的计划之中,但是却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许锦言前往突厥之前,曾设计将让庆裕帝的眼睛瞄上了许家藏着的‘神医’诸葛请,当时庆裕帝的头疾严重,对诸葛请这个传闻中的神医很感兴趣,忙不迭的就将诸葛请接进了宫里,而许锦言也将治愈庆裕帝头疾的真正良策给了诸葛请。
许锦言并没有企图利用庆裕帝头疾的这件事来做文章,她真正的计划是利用许朗的贪欲,将许家送上断头台。
前世之时,许朗曾经差一点栽了个万劫不复的大跟斗。
也是为了庆裕帝头疾的这件事。
前世的时候,庆裕帝也在日夜受着头疾的折磨之苦,而且庆裕帝的头疾已经严重到影响了每日的早朝和日常处理政务,若是庆裕帝的症状再无好转迹象,那可真就要影响国家大事了。
当时各位皇子和大臣都在四下寻找神医为庆裕帝治疗,大多数人都无功而返,比如上一世寻找到神医诸葛请的赵斐,以为得了神医,其实是肚子里丝毫没有货的骗子,但骗子踢到了赵斐这块铁板,最后他被赵斐扔进了蛇窝,尸骨无存。
但前世许朗却是个幸运的,他真的找到了一位有点本事的大夫,让庆裕帝的病情暂时好转了些。庆裕帝头疾好转,大喜过望之下便直接封了这位许朗举荐进宫里的民间大夫做了太医院副令。后来许朗从中窥测到了些谋利的手段,这民间大夫入了太医院之后主管了采买药材。宫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只要和钱沾染上了关系,都会变得暧昧而难以捉摸。
许朗同那民间大夫联手,利用那大夫手里的权力,将一些不太常用的药品以次充好送入宫里,但却按照顶级的药品来收取价格,以此来求取其中的暴利。
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出来便是抄家斩首的罪过,但是其中能谋取的利益太大,所以饶是许朗这种一贯伪善的人也不得不为此事甘于深陷泥垢。后来这件事的确差一点便败露出去,但是那个时候许茗玉已经在背后和赵斐暗通款曲,许朗通过许茗玉那一层关系搭上了已经很有地位的赵斐,赵斐找人将此事压了下去,才让许朗没能栽得了这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