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只是他不想说罢了。
那时候他连自己在岳怀媛心里究竟有几斤几两都不敢确定,哪里还有劲儿去吃别人的醋,而且岳怀媛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傅霜如又哪里忍心再给她脸色看。
傅霜如当时在心里暗自自嘲道:你一个一大把年纪的糟老头子,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就不说了,若是连人家的一点小小的“前情”都不能包容,那也真是白活这么些年了,或者说是,被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宽松宠坏了?
傅霜如平生最恨滥情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既然娶了岳怀媛,天然地就该对她负起责任来,心理上就有意把对方放在了高一头的位置,他不会滥情是他对自己的克制,可他想宠着岳怀媛却是对她的爱意。
傅霜如不会计较那些,但那是指他不会允许自己去像个封建刻薄的大家长般对着岳怀媛计较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代表他不会对裴景容计较。
皇权富贵,对于傅霜如这样一个呆过贫民窟、住过百里豪宅、身经两世的男人来说,不过都是浮云罢了,傅霜如本身并不是一个对权力有多么强烈欲望的人,但同样的,他对那些东西也没有常人所有的敬畏。
大概是一种不过尔尔的心态。
所以,对于裴景容,傅霜如第一次正视他,不是因为对方皇子的身份,而是对方觊觎自己妻子这一点。
呵,一个觊觎自家阿媛的野男人。
从人类混沌未开化起始,雄性就对自己地盘上的所有物有着非同一般的占有欲和保护欲,与之相对,也对意图侵略自己地盘的雄性对手有着十足的警惕和强烈的敌意。那是一种即使你什么也做不到、即使我确信你也是只能想想罢了,我也依然不会愿意让你好过的敌意。
如果说汜水边那一次,傅霜如已经不想去计较裴景容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济察觉不到有旁人在所以才坦然无惧地剖析自己的心底事,还是有意在自己面前示威,想借此宣战。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过是坚定了傅霜如在指日可待的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地教这位皇子殿下一次什么叫“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被你别乱想,也别惦记”的打算。
那么太子殿下的一幅画,足以使傅霜如对裴景容的态度从有空顺便踩一脚到了此子绝对留不得的地步。
傅霜如不喜太子对岳怀媛这般随意的态度,可他更恨裴景容对岳怀媛的轻佻。
这幅画如果被太子不管不顾地传出去闹大了,操作得当的话,通过引导舆论甚至是可以逼死一个女人的。
平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有意图淫/□□女的污点,他最大可能是会替自己儿子处理了那个无辜的女人。
傅霜如不畏惧皇权,可这不代表他会轻视皇权的利害,他只是天生情浅,明哲保身惯了。
可今天太子都敢拿着那副画逼上门,即使以傅霜如对东宫的了解,对方亦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为难一个闺阁女子的,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断绝自己反水的可能罢了,但傅霜如深恨这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于旁人的一丝善念的状态。
他当然是答应了太子的要求,尽心辅佐长孙登基,这是太子和傅霜如所能看到的、对彼此来说都是的最好的结局。
蜀地开出一条青石矿,平帝打算把这个作为考验和赏赐送给东宫,太子殿下甚至不惜为此豁出性命都要亲自跑一趟,这些东西平帝是属意太子施恩于平远侯府的,换而言之,这是平帝想用平远侯府的征兆,亦可说是平帝在亲自下场为东宫争取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可是,为什么非得是平远侯呢?
平远侯是太子的母家,可不是长孙的母家,等到东宫太子亡故后,平远侯府里先王皇后的一支也败落的差不多了,与其说东宫是非用平远侯不可,不如说是从身份上来讲,拿平远侯府去牵制白家是最合适的。
第140章 成事
可傅霜如根本连白家都没看在眼里, 哪里又需要引平远侯下场来为皇长孙平衡局势, 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王家与长孙殿下的关系本就没有多亲近了,有太子在, 平远侯确实是义无反顾地支持东宫太子为先, 可太子若是死在了平帝前头, 那对于平远侯府来讲,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又哪个外甥当皇帝不是皇帝外甥呢?
傅霜如不想谈远在辽东的二皇子对东宫的忠诚度到底有多少,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反正这位素未谋面的二皇子殿下无论是真痴情还是假算计, 终是娶了不能生的廖家大小姐为妻、至今膝下无子, 也因此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被划为了无缘问鼎的一员, 也因此获得了东宫十分的信任。
但在傅霜如看来, 不管这位二皇子对东宫是真的兄弟/叔侄情深,还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 长孙殿下的皇位若到最后还要靠这个嫡亲的叔父来扶持才坐得住,那这皇位估计坐的也没多大意思了。
那傅霜如这些人就更没有立身之所、处身之地了。
傅霜如既然都没打算信任二皇子,自然就更想踢平远侯府出局,让他们该怎么窝着还怎么窝着, 何必浪费东宫大费周章才到手的青石矿来讨好一个立场可以非常圆滑的王家。
但用什么方法才能无声无息地踢平远侯府出局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好在这时候裴景晖非常及时地送给了傅霜如一个意外之喜。
西北要用兵, 而且是非用不可,对于圣意,傅霜如还是揣摩得很准的。但西北用兵, 又不是非得要用平远侯府不可。
这块肥肉都惹得章氏一族要急红眼了,自己既然熟知内情,何不早做打算谋划一番,何必非得眼睁睁地看着圣人把它赏给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平远侯府王家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到了就要去做,若连这都不敢做,自己以后还真是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只等着喝旁人剩下的汤了。
按傅霜如的想法,东宫四臣就已经够饱和了,白鹤谷为人虽然称不上如何,但立场反而是最坚定的,至于平帝担心的白家会功高震主、外戚干政、亦或控制长孙,在傅霜如看来,那也得太子妃争气点,能用孝道控制住皇长孙再说啊。
可若裴时观是个会被太子妃用孝道束缚的孩子,傅霜如是决计不会真的收他为徒的。
白家除了个白鹤谷还算有几分真本事,可白鹤谷自己又能活多久,太子妃还在,父女俩的感情看样子也不如何深厚,白鹤谷想用什么去控制皇长孙?恐怕连他自己都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吧。
白家既然不足为惧,那需要平远侯府来牵制就更是笑话了,可难就难在,若是不用平远侯府,东宫还能用谁。
那就几乎没个选择了。
可傅霜如偏偏不是一个愿意屈从于这个选择的人。
要用韩家,可也不能用韩家,要是只用了韩家,那跟把战功拱手让给平远侯府有什么区别,傅霜如要用的,非得是为自己所用之人不可。
这才是困住傅霜如的根本问题。
徐术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
傅家是金陵的大姓,尽管傅霜如只是个丧父的庶子,自他在庄朝醒来起,他也是从未真正意义上地为吃食担过忧的。——当然,不算上傅府里那些欺上瞒下爬高踩低的下人的苛待的话,不过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傅霜如在现世生父家里见识过的比这个多得多了,傅霜如还占着身份的便宜,教训一下那些不老实的下人不过是随手一件的小事。
回忆这些只是想说明,那就是,傅霜如他呆在金陵的那三年,真的是不怎么缺钱的。当然,傅府的份例肯定比不上岳家的水准,但对于很多贱籍奴隶来说,二两银子,就足够买他们一条命了。
傅霜如在现世的时候是一个律师,而作为一个学法的人,借用他们老师的一句话,每一个学法的学生,起码在踏入校门的那一刻,他们的胸口,都是曾怀揣着一颗匡扶天下正义的心的。
当然,但是法律更多的还是为了稳定,为了公平,有时候反而很难去顾及一件事正义与否了。
这样的傅霜如,在看到金陵十里繁花的台面下那些被地方豪族们肆意玩弄、视若草芥的奴隶时,算不上一时恻隐之心发作,只是出于一个在现代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普通公民的本心,在力所能及之处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大庄的良贱制度承袭前朝,金陵作为前朝梁末帝退守南方时所迁的新都,当时梁朝的许多豪族都随帝南迁,随之而来还有成群成群的贱籍奴隶。是以直到如今,金陵仍是大庄土地上良贱制度荼毒最深的地区之一。
依据大庄律法,贱籍男女的买卖比较简单,但买了他们之后,如何处理又是一个问题,毕竟,买人容易破籍难。买一个壮实的贱籍青年男奴,五两银子顶天了。但若想将一名贱籍奴隶改头换面、获得一个良民的出身,即使只是一个刚呱呱落地的贱籍幼儿,其中需要疏通的关节怕也是砸下去个几百两都听不得个响的。
傅霜如买了他们,若不能帮他们彻底解决贱籍的身份,他们日后到哪里也都还是个不被人当人看的命。傅霜如没有豢养奴隶的癖好,既然不打算把他们当作玩物来轻贱取乐,也不可能无偿地免费供养这么一群人一辈子,他也承担不起,自然是想把他们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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