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呢?”她站在原地,表情木然,木然到让人心疼,“爹,我走不动了。”
明明一刻之前还张牙舞爪的少女,现在就好似霜打了的茄子,还向爹爹撒娇。
殷予一瞬觉得千万根针扎进了他心里,这样的魏元音就莫名和脑海里那个影子重合在一起,几乎是瞬间,他攥住少女的手腕,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院外停着的马车。
殷承晖:“……”
发生了什么?
等等!他立刻追了出去,惨叫道:“皇叔,音音是在冲我撒娇啊!你不能抢我的活儿!”
大昭的后宫没有皇后,更没有什么公主皇子,只有太后只手遮天,还有几个并不怎么受宠爱的妃嫔,这就是后宫全部的人口。
于是魏元音的宫殿就被安排在除了太后寿宁宫和皇后凤梧宫之外最庞大精致的宁馨宫。
这座宫殿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主人,虽然有宫人日日洒扫,但依然没什么人气,冷清许多,即便这样,魏元音也依旧倒头就睡,再也顾不得其他。
什么公主礼仪,什么靖国林府,都统统一边去吧。
见闺女分分钟入睡不再搭理自己,殷承晖食指蹭了蹭鼻尖,帮她掖夜被角,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殿门,大昭的摄政王就如同一座山一样负手立在那里看着庭院中的景色。
“这些年这里并没有荒废。”他难得知道自己皇叔在想什么,搭了一句话。
“嗯。”目光一寸寸扫过庭院中植的各种树木花草,似有怀念,随即淡淡道,“将那些菊花都除了吧,她应该不喜欢。”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魏元音。
这下殷承晖惊讶了,瞅着如今开得正好的各色菊花,不免惋惜,更重要的是,他那将母亲看得顶重要的皇叔居然开了这样的口。
不等他问,就听殷予蓦然道:“都二十年了,过去了。”
何必总留着旧物,让别人也跟着一遍又一遍地伤怀呢。
宁馨殿原本是殷予生母——陈贵妃的寝殿,自打高祖皇帝驾崩,陈贵妃成了陈太妃,立刻就搬了出去,没两年也撒手人寰。先帝不好女色,这宫殿自然也就一直放着了。
“等她睡足了,就把牌子也换了吧。”殷予没什么表情,抬脚就要离开。
“皇叔。”殷承晖忽然叫住他,“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拍花子,怎么知道音音很在乎这些。”
因为,我认识三年后的她啊。
殷予没有回答,反而垂下眼帘,唇角轻勾了下:“这几年,京兆府又懈怠了。”
说罢,又只给皇帝陛下留了个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朕不想当皇帝:绝望脸,我的世界只有背影
追妻小能手·予:房子、车子、票子(做笔记ING)先让媳妇住娘的房,有利于增进感情,嗯嗯,我好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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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点事,八点多才回来
以后都会晚上更新啦,不过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不会这么晚了
第5章 第五章
殷承晖半点也不想委屈了自家闺女,于是,被魏元音改过名字的回音宫足足拨了七十六个宫女宦官,还不算最外围洒扫的小宫女太监。
就连她去靖国公府,都要求一个管事姑姑,四个大宫女以及两位大太监跟随,更别说那些随行侍卫了。
出了宫门也不过两条街就是靖国公府,弄得如此浩浩荡荡,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示威。
“茭白,我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啊。”
纵然有那么多宫女,可对她来说,还是不熟,于是更加万分想念还在路上的那些贴身侍女。
“我的好公主。”茭白笑了笑,“您可别害怕,您要是都害怕了,我们更加忐忑了。”
她没有办法给公主殿下出什么主意,她们几个都是公主六岁被今上收养的时候调过来的,从来没有听公主提过外祖家一句。旁人那里倒是听到过几耳朵,也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魏元音更加戚戚然,愁叹道:“你看,我就觉得回盛安不算好事。”
同在马车内的另外一名大宫女倒是先笑了:“公主您这话说的,陛下是想给您寻一门好亲事啊。”
茭白听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知道说话这个是叫榛叶,暗暗记了一笔。
回音宫调来的这批人良莠不齐她是知道的。只是公主用不惯便罢了,这些人竟也侍候不惯,这不,这里说着话竟然敢插嘴了。
呵,也难怪,见够了宫里的富贵,又怎么会把个身世落魄的养女当回事,却忘了陛下待公主多用心。
公主不介意,她却不能放任。
正想说什么,手背却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抬起头,就看到公主聚精会神地看着外面,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是她做的。再仔细一看,这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靖国公府大门前。
望而生畏。
所有第一次到靖国公府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魏元音更是。
同她在赵郡见惯了的带着金戈铁马气的府邸不同,靖国公府处处都透着历史的沉淀,以及诗书满卷的气息。
不愧是……
文臣巨擎。
三任皇后,两任宰辅,桃李撑着朝廷半边天。林家,确实是大昭世家里的领头羊。
可惜,他们向来不喜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魏元音站在大门前时,望着那块开国皇帝赐的牌匾还觉得滋味莫辨。
迎接魏元音的管家恭恭敬敬但也不卑不亢,只是客客气气道了句:“公主殿下请这边走。”
唯有茭白紧随着她落后半步多,其余人大多低眉顺眼地跟在最后面,显示对靖国公府的恭敬。
“殿下刚刚为何不让我教训她。”
魏元音抬着头,见管家始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轻声道:“没说错啊。”
茭白知道,自家公主看起来跳脱,心里却很有主意,该撒娇撒娇,该装可怜装可怜,就图个自在。
这盛安却是最不自在的地方。
管家把魏元音他们带到了花厅,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竟然连待客的样子也不摆。
魏元音方一露脸,花厅里七七八八的人便站了起来,该行礼的行礼,该客套的客套。由着管家为她介绍明明是她亲人的这些人。
“国公爷进宫了,走之前交代您等他回来。”
魏元音颔首,依着礼坐到了大舅母身边。
靖国公中年丧妻,并未续娶,而他那些妾室也不会出现这场面上,如今后宅当家做主的是她的大舅母苏氏。
苏氏进门早,异常清楚自己的小姑子出嫁前和府里的弯弯绕绕,于是看到这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难免有些怜悯。也知道公公让她回来也只是为了面上。
魏元音是陛下养女,又在外面待了十多年,如今回盛京,怎么也应该举办个花会诗会,让小姑娘正式走进贵女圈里。
可是举办宴会的人选却耐人寻味。
皇帝不适合出面,但他没有立皇后,更没有其他公主,而太后娘娘呢,又早早去了西山,要过些时间才能回来。
算来算去,最适合做的,却是魏元音的外祖家。苏氏原本拿这件事问过大老爷,大老爷也在国公爷面前问了问口风,国公爷却没有答复,只下了帖子要魏元音回来一趟。
倘若魏元音离开这个门后,国公府却没丝毫消息要请人办宴,那她以后只会更尴尬。
“刚回盛安,可有什么不适?”苏氏对魏元音是愈发怜悯了,“无论是金银首饰还是诗词琴画,盛安与赵郡都略不同,若得空了,倒不妨和你二表姐交流交流。”
魏元音知道这是苏氏的善意,也知道这份套近乎多半来自于自己的身世以及父皇,但还是心领了,她歪着头看了看右手边第三个圆脸姑娘。
那是苏氏的二女儿,林盼,同苏氏一样眉清目秀,只是眉眼间多少带了愁意,仿佛有化不开的心事。
“我听父皇提起过,靖国公府的公子贵女都极善诗书,二表姐必是其中佼佼。”
她没说的是,父皇还说了,现在这形势下,女儿家虽然读书越多越开眼界,却做不了什么,只是平添烦恼。他不希望自家宝贝闺女烦恼,少读些就好。
“哪里,只是你外祖父也要夸上几句罢了。”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家儿女被外人称赞。
于是苏氏表面谦虚,却例行将靖国公的夸奖拿出来提一提,毕竟在文学造诣方面,她公公极少夸什么人。
说了几句,便招呼着林盼过来。
林盼对自己这个表妹也很好奇,以往别人夸她的时候,总要带上一句,快比上以往的二姑娘了。她知道这一句里的二姑娘是她的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