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此时的皇帝陛下,就像个犯错的孩子,着急却没有多少分寸,只是急于弥补过失。
“你还没明白吗。”
“什么?”殷承晖怔怔。
“抱着孩子的女人。”殷予抬脚向前走,“她最在乎了。”
将不明所以的殷承晖丢在原地,紫袍青年似是闲庭信步,但每一步都很稳,也很快就消失在了皇帝陛下的视线里。
殷予并不算了解魏元音,哪怕是在上一世,也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在最后才对这个足以让他动容的少女稍微明白了些。
但是很晚了。
他没有看顾好她,也没有看顾好她在乎的一切。
所以当情景重回皇兄临终托孤的那一幕时,他这一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我愿意辅佐承晖,愿意当摄政王。
曾避嫌当一闲散王爷,不清楚皇城下多少汹涌,如今前路艰辛,但绝不畏惧。
他怎么能再让那个小姑娘,承担这许多呢。
想到这里,殷予笑了,轻松并且温暖,倘若路遥和马力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下巴,能看到王爷笑,太不容易了!
魏元音觉得,自己的一双手一定都磨出血来了。
可是她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也不知道绳子究竟磨到了什么地步。
之前渔网上的金属片如今也算帮了她的大忙,她找了好几个角度,才勉强让一枚金属片插进墙里,然后用来割磨捆绑住手腕的麻绳。
这些拍花子十分老道,绑的扣又紧又难搞,绳子又十分的坚韧,磨了半天,扣子还没开,她的手已经感觉火辣辣地疼了,被娇生惯养许多年,早就忘记这疼的滋味了,顿时龇牙咧嘴。
她最怕的还不是疼。
以这群人的狡诈,说不定马上就要换窝点。
她这一路寻过来时还有个踪迹,可要是被转移了,那就真的要被卖到什么偏远地方去了。
单是自己还不怕,可想到这群人不能落网,已经落在他们手里的孩子也不能被救,她就难过得鼻子发酸。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咚’的一声,魏元音才抬起头,就见到原本已经破败不堪的木门再次被摧残倒地,被一只黑色云锦靴子无情踩踏。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小能手·予:我帅吗帅吗?@小音音
魏元音:……脚很帅。
朕不想当皇帝:嘤嘤嘤,皇叔不要我了,闺女也不要我了。
第4章 第四章
掌下的皮肤细腻柔软,似乎能掐出水来,更重要的是,她的睫毛还在眨啊眨,挠地他手心痒痒,也挠到了心里。
拿刀都很稳的手轻颤了下。
而魏元音并不明白怎么了,她难得见到摄政王的一瞬会有雀跃的心情诞生,结果还没缓过神就被捂住了眼睛。
殷予蓦然放下手:“方才的动静,震下了不少梁上土。”
忽然而生的冲动,不想让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沙土迷了,于是行动在思考之前先帮她捂上眼。
抿着唇,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可思议,本来迷眼也不过一件小事罢了。他不慌不忙地解开了魏元音被捆绑的双手,又帮她一点一点摘掉渔网,目光停顿在几处被划伤的位置,很是不悦。
“我们快去捉坏人!”
魏元音双手捏住了殷予的小臂,急得差点要蹦到天上去了。
“不急。”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人接触的地方,没有甩开,也没有不悦。
如果路遥看到了,一定会被再次刷新认知,王爷不是很讨厌别人碰他。
“是不用急。”拍花子的头儿早就听到了动静,看到来者是一个华袍青年时表情很微妙,“那些孩子同你们非亲非故,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就喜欢多管闲事。”
“这和亲故又有什么关系了,明明是你们太坏……”魏元音气急败坏,使劲跺跺脚。
“今日视而不见,焉知亲故不会有这么一天?”殷予的表情很淡,左手却反手捏住了少女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身后,俨然一副保护姿态。
“你放开我,我要和他们拼命!”
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好像一只小猫儿,也许是太过激动,白皙的耳朵都泛了红色。
殷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母妃身边养过的一只白团子,独两只耳朵尖是橘黄的,让他喜爱了很久,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天就死了。
他心口一紧,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女的手背:“拼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魏元音果然被这种哄诱的口气安抚了,气鼓鼓道:“要凌迟,这种人一定要凌迟!”
摄政王看向那头子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按照大昭律例,拐卖人口确实应凌迟。”
“你们……”
“首领!”一个破烂衣服的人噗通摔趴在了头子面前,“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拐子头儿严厉地踹了一脚地上的人:“看你这点出息,怕什么!”
“是……是……”那人被吓破了胆,说话结结巴巴的,“羽……羽林军啊!”
羽林军的动作很快,不但把这破破烂烂的院子围地像水桶一样,更是直接把暗窖和通往城外的通道掀了个底儿朝天,一个人都不肯放过,办事效率把魏元音看的是目瞪口呆。
“羽林军是皇叔亲自□□过的,统领也是皇叔原来的副将。”闻讯而来的殷承晖听到她的夸赞,浑然不在乎道,他更关心闺女身上的伤口以及有没有被吓到。
“所以那些拍花子听到是羽林军就很绝望?”魏元音似有所悟。
殷予心有所感回头望了被押走的一行人,按了按眉心:“你不是关心那些孩子,现在不去看看?”
魏元音一听,立刻就换了一副面貌,眼见暗窖中抱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大多二三岁的模样,心中是又恼又怜,眼看羽林军们足足抱出了八个小孩,心中更是怒气满满。
“那群人真是不得好死!”
最后一个被抱出来的正是之前在街头巷角抱着的那个,此时畏畏缩缩地贴着抱他的羽林军的胸口,一时半会儿不能缓过劲儿来,对眼下的情况很恐惧的模样。
魏元音心疼地走了过去:“乖,没事了啊。”
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背。
男童微微瑟缩了一下,魏元音顿时僵住了手,她恍若无事地收了回来,有些受伤,但是又有点能理解小孩子害怕的心情。
“我……我想要娘……”男童刚带着哭音开了口,仿佛牵动了什么神经,院子里七八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纷纷喊着要回家要爹娘。
“娘……”
“我要回家,呜呜呜,我想家……”
“我要娘……”
“娘……娘在哪儿啊……”
若只是一个孩子哭还好说,七八个孩子一起哭,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耳中都如同雷动。
“接下来的事,大约还是要麻烦摄政王了。”魏元音难得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竟然丝毫没觉得这些孩子烦。
殷予并不觉得麻烦,颔首道:“我会命人查找丢失孩子的家庭,把他们安然无恙的送回去。”
被忽略的殷承晖:“……”
好像自己才是皇帝啊,连闺女都这么不给面子,胸口疼……
这一疼,他倒是想起来了一件要紧事,拍拍脑门,严肃地看着魏元音:“你今天回盛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他们都以为你已经回了宫,刚刚靖国公府那边来了信儿,想让你过两日去一趟。”
听到靖国公府四个字,魏元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先代靖国公追随大昭的开国□□建功立业,是过命的交情,□□亲下圣旨三代不降爵。
当代靖国公林显育有三子三女,其中,嫡次女就是魏元音那个为夫殉情的亲娘。
虽然是外祖家,但是从有记忆开始魏元音就已经跟着爹娘离开了盛安,对靖国公府对林氏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是隐约记得娘并不太愿意提起外祖,理所应当的,她回来时也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家子。
她也知道是避不开的,就是想拖着。
见到魏元音僵硬的表情,殷予心中感慨倒是更多些,对于林家人来说,对于这丫头来说,有些心结,太难打开了。于是,他也没有说出什么‘那终究是你外祖’的话来。
殷承晖倒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魏元音的肩膀:“这时候就觉得要是你皇祖母在宫里就好了,指不定能帮你挡下来。”
可是母后带着嫂嫂去西山礼佛了。
于是,他能给自己闺女的也只剩下了无奈。
这朝堂上下,皇宫内外,他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没事。”魏元音很沮丧,并不是没有事的样子,“不就是见人嘛,我不怕。”
不就是见一群不认识的亲戚吗,一群,即使爹娘都去世也仅仅是一封单薄家信的亲戚。
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觉得那里很堵得慌。一天的兴奋、坎坷都和长途跋涉的疲惫叠加在一起,累得她半步都不想再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