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话虽然这么说,魏元音还是笑眯眯地接了下来,“谢谢啦,老伯!”
就在殷承晖以为魏元音真的就打算举着糖人离开的时候,谁知道她竟然跑到了卖糖人正对着的墙角处,那处阴影里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人。
确切说是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女人坐在地上,似乎有些痴傻地微微拍着孩子的后背,那个孩子似乎是睡着了,只能看到后背的起伏,见不到正脸。
见到魏元音跑过去,女人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地向后蹭了蹭:“不……不要……”
魏元音看她如此警惕,不由在三步外站住,瞅了眼地上的破陶碗:“你刚刚一直在看我,是想给孩子买个糖人吧,去吧。”
她放了几枚铜板在碗里。
“我家音音果然是心善。”走出去很远,殷承晖笑着夸赞了起来,那口气,十分得意他闺女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前面有个杂耍班,每七天才来一次,今天恰巧就有,咱们去看看。”
“我只是……”魏元音回想着刚看到那对母子时的画面,胸口发闷,不想再接着说下去,又如同刚从望仙楼出来时一样,安安静静地跟着殷承晖扎进了人堆。
“不对!”她猛地抬起头,第一时间就要拽住殷承晖说些什么,却见皇帝陛下已经挤到了最前面,连个衣角都摸不到了,面上瞬间带了几分焦急,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跺了跺脚,“不管了,先自己回去看看。”
与此同时,刚刚迈入勤政殿的摄政王忽然心口猛地跳了跳。
他眸色微沉,右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紫带,指尖剐蹭摩挲,全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路遥,陛下那边什么情况。”
暗卫路遥:“……”殿下您刚从陛下那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小能手·予:不就是皇家玉牒嘛,上上上!
殷承晖默默地看着和殷予两个字并排着的名字,咬牙切齿。
朕不想当皇帝:禽!兽!
第3章 第三章
路遥是跟了殷予十年的暗卫,自家王爷动根手指头,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殷予有个习惯,心绪不宁的时候会摩挲腰间的玉佩。
玉佩不见了,王爷在摸腰带。
路遥得出这两个结论后,只能本能控制面部表情,不泄露自己的震惊,开什么玩笑,那块玉佩王爷从不离身,而且他刚从宫外回来,有什么政务会让他如此烦乱?
几乎第一时间,他就想到要问问跟着殷予出去的马力,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力有任务。”殷予捏捏眉心,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消息再快,也有时差。
“王爷!”明明已是深秋,追来的侍卫却满头大汗,匆匆跪地,使得殷予堪堪收回迈进勤政殿的那只脚。
殷承晖身边的侍卫,没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
“祁安公主殿下不见了!”
“说清楚!”殷予声色俱厉,路遥也是面色一凛,这才刚问起那边的事,就有人报公主失踪。
魏元音倒不是失踪,她是在跟踪。
她去扔铜板的时候,离那母子也仅有三步远,有个细节却是后来回想时才注意到,那幼童衣服破烂了些,脖子那处,露出了一段嫩白的皮肤。
那绝对不是一个乞儿该有的,哪怕被呵护得再仔细。
再联想到那‘母亲’见自己过去时表情是警惕大过害怕,见到铜板后是松口气多于欣喜。
这种人曾经在赵郡很多见,父皇还是赵王时狠治了番才好。
果然,魏元音按原路返回后,墙角已经是空荡荡,再找捏糖人的老伯询问,他就告诉魏元音,他们前脚刚走那母子俩就敛了铜板往相反方向去了。
万恶的拍花子!她恨恨想着,脚下不停,顺着老伯指的方向就一路追。
“今天遇到了个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好似神仙,可惜,岁数还是大了点,身边还跟着人。”
魏元音追着问了几个路人,才见到女人的影子,一路悄悄地跟,跟到了处破败院子,才找到个矮墙头爬上去,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很显然,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与她搭话的男人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应该是一同进了屋里:“有什么关系……卖到北……很缺媳妇……”
魏元音瞬间觉得压根痒痒得很:“姑奶奶的主意也敢打,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摸了摸腰间,忽然就想起,为了摆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进盛安之前特意换了衣服,连防身的家伙也一并卸了,顿时嘴里发苦,想着去喊官兵,但又怕自己刚扭头离开,这院子里的人也跑了。
一双小拳头狠狠捶了捶墙头:“天啊,孤军奋战。”
捶到第三下,少女眸光忽然亮了起来,沾沾自喜地笑了,从墙头捞起一块砖,然后翻了下去。
这个院子里就垒了了两间土瓦房,实在破得不像样,窗户都掉了一扇,屋门上也是一条一条的大裂缝,随着风晃动几下,看着吓人。
魏元音也不客气,直接抬脚踹了上去,这扇门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仿佛悲鸣的‘吱呀’声后轰然倒地。
她掂着板砖冲了进去,里面的情景却让她愣住,没人,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匪夷所思地咬了下嘴唇,歪着头:“在另一间?”
魏元音有点不太相信是自己眼花了,但还是踹开了隔壁屋门确认,竟然还是没有人,心下一凉,立刻就要后退出去,结果脚下刚动,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她罩了个牢牢实实。
“原本想放过你,倒是自己找了过来,小妹妹,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四周围上来几个人,各个手里拎着长短刀或斧子。
那抱孩子的女人已经洗干净了脸庞,虽然身上依旧是破破烂烂的衣裳,但看起来也是清秀。
魏元音胡乱地撑着渔网,只觉得沉甸甸的,一时理不到边角处,再仔细一看,这网上坠了满满的金属片,四个角似乎是磁石做的,也牢牢吸在地上。
“放开我!”
“捆上。”未首的男人见魏元音有要出来的迹象,让人把她双手捉了,就着渔网胡乱捆上。
旁边的女人倒是皱了眉:“这一张脸蛋,可得小心,别让片子划了。”
她上前将渔网小心地从魏元音面上摘开,刚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被少女一头撞了个踉跄。
“孩子呢?”魏元音杏目圆瞪,便是一身狼狈,满面怒气,也因美人姿态让人生不出一点恶感。
却刺激地男人们更加垂涎。
为首的男人见状皱眉,抬手将魏元音推进了屋:“老实点!”
“你!去把门修修。”
就见两个人合起伙把被魏元音踹倒的木门扶起来挡住了口子,屋内霎时一片昏暗,仅能听到外面叮叮咣咣凿木头的声音。
魏元音瞅着裂开的门缝里透出的光,又扭着脖子想越过肩头看看被反绑住的双手,一声长叹:“这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黑眼珠滴溜溜一转,她背着手蹭去了墙边。
西城区康平坊。
两名青年长身玉立并肩而行,一着紫袍,一穿月白,即便两人面色都十分难看,也挡不住路人觉得赏心悦目。
“自八年前出了那样的事,我以为你好歹知道轻重了,不曾想,连个女孩子都看不住,果真愈发出息。”
殷予这一番话,让路遥都惊悚地垂着头,更遑论是被指责的殷承晖了,他现在除了焦急就是发抖,皇叔发怒了,居然对他说了这么长的话!
摄政王殿下面上冷冽,内心却在叹气,这种性格,难怪最后会走到那番田地。
此时,马力捧着一根裹满了尘土的糖人在殷予面前弯下了腰:“陛下,王爷,属下刚刚捡到了这个。”
他比任何人都紧张,王爷特意留下他看顾公主,没想到,就一个错眼公主就不见了,这下可捅了大篓子,失职,简直太失职!
“这是音音的!”殷承晖捏过了糖人,眉间焦色更重,“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前面拐角,属下询问了摊贩,他记得清楚,确实有个同公主一般年纪模样的姑娘,并且给了他几文钱询问一个带孩子的女人。”
殷予把糖人拿到自己手里,转了两转,眸色凝重:“着令羽林军、京兆府封城搜捕,没有找到公主,任何人不得出城。”
“是!”路遥和马力答应的干脆,当下就准备兵分两路去通知羽林军统领和京兆尹调兵遣将。
倒是殷承晖犹疑了:“慢。”
他看着自家皇叔,犹豫不决:“音音的名声……”
殷予只给了他一个冷睇,随即路遥便恭敬道:“陛下放心,属下去的时候只说是皇城丢了东西。”
他太明白王爷的心意,所以就没准备告诉别人是公主不见了。
殷承晖尴尬地笑了两声,低着头有些沉默。
“你先回宫。”殷予将糖人裹起来,放进袖口,“我也去寻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