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菜籽 (朴愚子)

　　菜籽摇摇头：“现在还没到，不过……”
　　“那你急什么？现在他们的船还没到，那丝价暂时就上不来。你和郭少安这一回是按什么价格收的丝？是比去年低还是比去年高？”
　　菜籽道：“比去年低个几文吧，不过也只是几文而已啊。”
　　林清欢下了地，取出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既然比去年低那就不用怕，顶多是我们一斤少赚一点，还是可以和外地的丝拼上一拼的。”
　　菜籽叹了一口气：“清欢，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唐老爷来了那一回说得可是坚决得很，他的那些股金到今年年底，十万两银子必须撤走，他一撤，别的股东也会来纷纷撤银子，这样一来，咱们林家的钱就被他们给撤空了说不定还不够，所以这一回，咱们必须要赚，而且赚得少了还不成。”
　　林清欢仰脸看向窗外：“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怕了，万一咱们没有现银给他们，那就用丝来抵价，总之现在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断然没有反悔的机会，与其这么愁来愁去的，倒不如把心放宽。”
　　看着他那一脸云淡风轻，菜籽心头微微一动：“清欢，你真的……不怪我？”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
　　林清欢拿着眼睛照着她身上溜了一圈，又感觉到心头微动，坐回到她身边，往她嘴边递了一块点心：“行了，做生意的事情哪儿会没有风险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坎，吃几口点心，好好陪我说说话，这几天你不在，我一个人都快闷死了。”
　　点心入了喉，糯香的甜，菜籽小心地嚼着点心，感着男人看向自己那一副脉脉的眼神，又觉得不好意思，把头往一边偏了偏。
　　林清欢目不转睛地看她，几天不见，小姑娘好象黑了一点，本来就是巴掌大的小瘦脸，这样子看上去就更瘦了，林清欢拿起手指照着她耳后轻轻划了一下：“你怎么又黑了，真丑。”
　　“你还丑呢。”菜籽被他给逗笑了，转过身子强嘴，林清欢伸手一揽就把她揽在怀里，凑在她耳边小声问：“菜籽，你这几天想我没有……”
　　男人的声音有点哑，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嗲成这样，菜籽有点想笑，对上男人那一对黑亮的眼，菜籽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又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道：“清欢，我有东西要给你。”
　　林清欢今天晚上是第二次被她从身上给推开了，心里有点不悦。
　　却见小丫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来，献宝似地往他眼前一亮：“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林清欢借着灯光冲着那东西看了一眼，拧着眉头问：“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驴皮影啊！”菜籽眨巴着大眼睛道：“林妈说你最喜欢这个了，我特地绕到朱仙镇给你买的，要不然两天前我就回来了。”
　　林清欢把那张薄薄的东西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做工一般，画的也不好。皮影最重要的是塑型，他这个形没做对，刀工也粗糙。”
　　听他这么一说，菜籽不免有些失望，小声咕哝道 ：“你不喜欢吗我可是找了他们镇上最大的那间铺子买的……”
　　林清欢用手指拈着那张皮影，一脸的内行：“你啊，就是傻，以为那铺子大了手艺一定会好？其实最好的手艺是在那些民间的小作坊里头，那里的老板一辈子只做皮影，所以做出了神采。你挑的那个铺子怕是什么东西都买吧？所以他们老板也只是挑了那些小作坊里的便宜货，你看看，这眉眼刻得一点都不生动。”
　　林清欢把手一抬就将皮影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菜籽咬着嘴唇，只觉得心里头空了一块。
　　林清欢突然回头对着她神神秘秘地一笑：“嘿，我刚好也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呢。”
　　菜籽问：“什么好东西啊？”
　　林清欢咬着牙笑得极坏：“你先把眼睛给闭上，我拿给你看。”
　　“嗯。”菜籽把身子往床头上一靠，乖乖地把眼睛给闭上。
　　林清欢转过身，把手伸到枕头下面将那个精致的小册子取出来，拿在手里又止不住咬着牙坏笑了一会儿，这才举在菜籽眼前晃了几下：“嘿，把眼睛睁开吧。”
　　

　　第32章 第 32 章

　　菜籽没动也没睁眼。
　　林清欢把那本册子小心地打开一页, 又重新举到她面前晃了晃：“喂，好东西, 咱们两个一起看啊。”　　
　　小人还是没反应, 林清欢抬手照着她身上推了一下, 小人身子一歪，顺着床头就倒在了枕头上, 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喂, 你这人……”林清欢不高兴了，把那本小册子往手边一放，又伸手去推她：“醒醒, 怎么说着话都能睡着, 属猪的你啊？”
　　菜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啊”了一声。
　　“你啊什么啊？”林清欢气不打一处来，“刚说两句话你就睡？有那么困吗？”
　　“困……”菜籽揉了揉眼睛, 强打精神：“今天扫了一天院子，好累啊。”
　　林清欢气得鼻子都快歪了，骂了她两句懒猪，突然想起来她刚才那句扫了一天院子，又止不住有些奇怪：“你扫什么院子啊？不是有林妈她们的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轻微的鼾声, 林清欢彻底没脾气了，看看手边那本精美的春宫画册, 只觉得一阵索然，昨天晚上意外翻到这件东西，很叫他脸红耳热了一阵，偷着翻了几页就觉得混身燥热得受不了, 当时真恨不得菜籽就在身边，好照着书上画的好好临摹一番。
　　反正她现在就是自己的妾，妾在相公房里不就是得干这个事儿吗？今天晚上好容易把她给盼回来了，她却是倒头就睡……
　　林清欢心里头烦闷，坐起来想一脚把她给踹醒，脚伸到一半，又舍不得落下去了，鼓着嘴角骂了两句：“傻猪，笨猪，贪睡猪……”抬手抠着枕头的流苏，鼓着肚子气了好一阵，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玉儿推开房门只见菜籽正揽着林清欢的脖子睡得呼呼的。
　　玉儿吓了一跳，赶快上去推了菜籽几下：“少奶奶，快点醒醒，你怎么睡到这儿了啊？”
　　“啊？”菜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绕在林清欢的脖子上，腿也在他的身上缠着。菜籽一下子红了脸，赶快坐直了身子。
　　玉儿一边催着她赶快下地一边小声道：“少奶奶，你忘了昨天吴妈是怎么交待你的了？说不许你再进这个苑子，你怎么半夜时又跑回少爷房里睡了？要是叫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会发脾气。”
　　菜籽急急忙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赶快下地穿了鞋子正要抬脚往门外走，迎面却差点与翠儿撞在了一起。
　　翠儿看了她一眼，一脸讥诮：“少奶奶早啊……”
　　菜籽没接她的话，一路小跑地出了院子。
　　翠儿看着她的背影又是一脸妒恨：“脸皮真厚，吴妈都说了不叫她再进这个苑子，她半夜还要往少爷的床上爬，当真是没了男人睡不着觉啊？”
　　玉儿小声斥她：“翠儿，别生事了，忘了林妈昨天是怎么说你的了？”
　　说起来林妈翠儿更委屈了，林妈和自己少说也有十年来的交情了，向来处得不错，可是昨天为了这个贱妾竟然那么抢白自己。不就是一起出去了一趟吗？她就范得上这么维护那个乡下女人？
　　玉儿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翠儿也走进来开始整理床铺。
　　林清欢的身子依然僵直着，他身边的被褥倒是一片凌乱，翠儿上前给他收拾，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从被子里掉出一件东西来，翠儿拣起来看了一眼，就羞得脸通红，想起来刚才菜籽慌慌张张出门的样子，心中鄙薄着，恨着，妒着，哑着嗓子骂了一句：“淫妇。”将那册子藏在袖子里头折身出了门。
　　**
　　郭氏隔着窗子看着在院子里大刀阔斧扫地的菜籽：“她这几日一直在乖乖的扫地，没说什么？”
　　吴妈道：“这丫头眼看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这回多嘴多舌的给林家惹了麻烦，所以这几天就是乖乖的扫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郭氏有点于心不忍，可是想起来林家马上要面临的局面又自焦灼：“少安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他都去了几天了？”
　　吴妈道：“我听说表少爷那天说是想到远一点的地方再走走，看看能不能多收一些好线。”
　　“他还要收丝啊？”郭氏急了，“这眼看着南方的大船就要到了，大批的丝就要进了城，他竟然还要收？”
　　吴妈低头不语，郭氏捶了捶眉心，道：“罢了罢了，我也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吴妈，我头痛，你来帮我按按……”
　　菜籽淡定地扫完了了，将那些枯枝败叶拢在一个箩筐里头搬出去装在车子上，帮着几个粗使下人往外送。卫门的老张有点过意不去，冲着那几个下人喝道：“喂，你们几个，这些粗重的活儿还真叫少奶奶干啊？还不赶快给接过去？”
　　几个粗使下人将那些箩筐接走，老张赶快递了一张湿手巾过来：“少奶奶，您擦擦手。”
　　菜籽道了谢，又问：“张伯，表少爷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