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菜籽 (朴愚子)

　　庄主迎上前来：“天气的事儿哪儿能说得准啊？郭少爷，您先在庄子里住下吧，哪怕是这雨多下几时又如何？大不了，我把其他几个庄子里的人都给召来，这场雨看来势头不小，怕是河里的水位就又涨起来了哟。”
　　郭少安盯着眼前黑漆漆的雨幕默默无语，嘴唇不由得抿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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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欢是被窗外的雷声给惊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窗子外面被雨水摧得东倒西摇的树林影子。
　　林清欢下床开了窗，先看见房檐下直泄下的根根雨柱，院子里已经积下不少水，三道院墙之外，丫环婆子们叫着喊着，直说雨水太大倒灌进了屋子里，要拿着盆子勺子往外舀。
　　林清欢默默地凝了眉，回到椅子上慢慢坐下，窗外雨声阵阵伴着一声声闷雷，眼看这雨还要再下上一阵了，林清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喃声道：“下雨了，看来你今天晚上又回不来了，今天晚上你又是跟谁睡的？”
　　坐了半晌，又觉得烦闷，林清欢闲得无聊，又满屋子转悠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坐起来鼓着嘴角抱着枕头抠上面的流苏玩。
　　“死菜籽，你赶快给我滚回来！要是晚上几天，说不定就把我给闷死了。”
　　手上一用力，有个什么东西“啪”的一声从枕头里面掉了出来，林清欢把那东西拣起来看了一眼，就啪的一声合上惊得脸色变了：老天爷，原来房里还有这种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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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连着下了三天，沟满河平。
　　夫人郭氏坐在窗前愁眉不展：“之前少安是怎么说的？今年估计会有大旱，湖北湘南的船过不来，我们借机收丝就可以大赚上一笔。我竟然就许着他把所有的银钱全都拿去收丝了，眼下这雨一下，湖北和湘南的大船马上就到，眼看着那些丝全都要被压到手里了啊。”
　　吴妈在她身后小声道：“这哪儿能怪表少爷啊，这主意不是少奶奶出的吗？”
　　郭氏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大雨悔不当初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听了那个乡下野丫头的话，她一个乡下孩子，字儿都不识一个，更没有做过生意，竟然也能说动了少安听她的。我被他们两个联起手来一忽悠也自是上了当，这一转眼，怕是就要亏进去一大笔银子了哟，照着林家眼前的形势，咱们哪里还亏得起？”
　　吴妈道：“夫人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心底太软，也太容易相信人，看着那个丫头牙尖嘴利的，就真当她是个人物了？这收丝的事儿你还叫她跟表少爷一起去？不是我说，哪家刚进门的小妾也没有这个体面啊？咱们啊就是太惯着她了。”
　　郭氏又是心急又是后悔，恼声道：“那你呢？当时你眼看着我做错了主意怎么不知道提醒着我一些啊？就叫我由着他们胡来？”
　　吴妈小声咕哝：“夫人您这可就冤枉人了不是？您几位都是主子，主子们谈话，哪儿能叫我这个下人插嘴……”
　　“她算主子？她算个什么主子？”郭氏气得一拍桌子“这个扫把星刚过门就乱出主意，害得我们林家亏银子，你看着吧，这一回回来我铁定和她没完，她就做她的主子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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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下三天，大雨将将歇住，菜籽就催着众人赶快往回走。一脚踏入家门正迎上吴妈那黑如锅底的大脸：“少奶奶回来了？”
　　菜籽道：：“是，我回来了，夫人在吗？我现在有些事情想要跟她商量一下。”
　　吴妈冷声道：“夫人此时不想见你。”
　　菜籽愕然：“为什么啊？”
　　“因为什么？这还用问吗？之前是哪一个说今年注定大旱，南方的船过不来，让咱们家把所有银子都拿去收丝的？这场大雨一下，马上南方的船就会过来，我们林家这笔买卖眼看就要跌进坑里去了，我且问你这笔帐我们和谁算去？”
　　看菜籽咬着下唇不说话，吴妈又道：“如今夫人正在气头上，这宅子里你也莫要去了，刚好这几日下了大雨，院子里的枯枝烂叶多了些，你就好好扫扫吧。”
　　话一说完，丢了两把扫帚在菜籽脚底下。
　　

　　第31章 第 31 章

　　吴妈转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盯着菜籽又道：“这几日夫人让你莫再入后宅，先在下人房里找个地方住下, 少爷那屋你也莫要去了。”
　　菜籽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吴妈已经转身走远。
　　盯着脚下的扫帚看了一眼, 菜籽弯腰想拣，林妈已经抢先一步给抓在了手里：“少奶奶, 许是这几天天气不好, 夫人心里头不畅快，你莫要当回事，这些粗重的活, 你不必干, 自然有我们这些下人们来做。”
　　菜籽笑了笑又把扫帚接过来：“没关系的，林妈, 这些粗活儿我在家都干惯了，夫人让我做，那我就做呗。”话一说完，将袖子一挽，当真拿着扫帚扫地去了。
　　林妈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无奈地咂了咂唇, 翠儿凑过来，幸灾乐祸地小声道：“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吧？让你排场？转眼脸就掉地上了不是？”
　　林妈回头看她：“翠儿, 哪儿那么多费话？还不赶快干活去！”
　　翠儿看到林妈脸色不善，又自不甘心地道：“林妈，您是真不知道啊？前阵子就是这个菜籽给表少爷和夫人出的主意说是今年大旱，丝价要涨, 这才把柜上所有的现银都给投进去了。
　　结果咱们这些丝刚收好，就下了一场大雨，马上南方的大船就过来，丝价就要暴跌，这一回咱们铁定是要亏不少钱！这个扫把星一进门就乱说话，活该夫人这么罚她，让她这么不知道深浅……”
　　“住口！”林妈一口打断她“少奶奶她哪怕是受了罚现在也是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丫环，一个下人！就敢在背地里这么说主子的坏话，可是没有一点规矩了？这种话，莫要再叫我听见第二回！”
　　翠儿吓得肩膀一缩不敢再开口，待到林妈走远了，这才问向玉儿：“玉儿，林妈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这么向着那个乡……少奶奶？”
　　玉儿看了她一眼就叹了口气：“翠儿啊，你叫我怎么说你？你是个丫环，少奶奶再怎么不济也是半个主子，哪怕是此时夫人再不待见她，也轮不得你在背地里说二话，前几日你半夜到少爷房里去的事儿，林妈还不知道呢。她要是知道了，看她怎么罚你，我劝你这几天还是少说点话吧。”
　　玉儿话一说完，摇了摇头也自去忙活。
　　翠儿原本还想着把前几天发现少爷半夜里醒来的事情先告诉林妈她们呢？此时看来，还是赶快闭上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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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籽扫了一天的院子，晚上径自到下人房去吃饭。
　　林妈看见进门，赶快迎过去把她手里的扫帚接下来：“少奶奶，坐我旁边吃吧。”
　　菜籽抬手捶了捶肩膀笑道：“林妈，别再叫我少奶奶了，眼看我就和大家一样了。”
　　翠儿唇角止不住往上勾起，迎上林妈的眼神，又赶快低头吃饭。
　　林妈把菜籽扯到桌子上坐好，把碗粥递给她，道：“少奶奶你也别想那么多，这几日天气一变，夫人心情也不好，等过了这阵子她的气儿消了，也就没事儿了。”
　　菜籽就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不担心夫人那边，我是担心这样的天气……”
　　后面的话菜籽没敢说，这一回林家的赌注确实下得大了些，若是亏了，怕是整个林家都撑不住了……
　　晚上吃完了饭，菜籽径自往下人房走，林妈一把扯了她：“少奶奶你睡我房里吧，我和她们挤挤就好。”
　　菜籽笑了笑：“不必的林妈，我晚上和玉儿翠儿住一个房间就好。”话一说完，自己去取了被褥就往炕上铺。
　　翠儿一直在旁边斜着眼看她，暗自腹诽这个女人的心也太大了些吧？明明被夫人罚得那么厉害，怎么还当没事儿人似的。直接从主子变成了奴婢眼都不眨一下？
　　嘿，当真是穷家小户出来的，根本不拿脸面当回事儿。
　　今天忙了一天，菜籽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到了后半夜待到众人都睡熟了，菜籽轻手轻脚地下了地就往后宅摸去。
　　一脚踏进房门，只见林清欢还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
　　“清欢。”菜籽脱了鞋跳到床上拍了拍林清欢的脸，手腕突然被他一把抓住，翻身一伏就把她给压在了身子下面。
　　“菜籽，小没良心的，怎么这个时侯才回来？”
　　原来他是在装睡啊，男人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盯着她，眼睛里头又是欢喜又是埋怨 。
　　菜籽抬手推他：“清欢，别闹，我有事儿要和你商量……”
　　林清欢问：“出什么事儿了？”
　　菜籽一把把他从身上推下来，指着窗外道：“清欢，你看看窗外，雨下好几天了呢。”
　　林清欢照着窗子外头瞟了一眼：“下雨了又怎么样？”
　　菜籽急了：“清欢，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啊？雨一下，南方的大船不就要来了吗？他们的船一来，又会压咱们本地的丝价，那我和表少爷刚刚收到的那些丝不就又给压到手里了吗？”
　　林清欢坐直身子想了一瞬，又问：“那南方的大船现在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