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则,他这般做,难道不是为了向皇叔示好吗?
还有,还有,洛伏苓平日里粉遮的那般厚,他又是如何发现洛伏苓脸上的疤痕的?
他不可能知道我和洛伏苓的关系……却依旧如此认真、细致,甚至是费尽心机地,照顾她,对她示好。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发冠上的缨子不是红的,是绿的。
而我此前算计很久的,让他喜欢上我,不过是个笑话,是白日里不切实际的大梦。
只这几天的功夫,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皇叔在一旁,脸上是笑:“此事多谢公子了。”
我半低着头,双眼盯着地面,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来,只觉得如今自己的笑恐怕比哭还难看。
一旁顾君则的声音却淡淡响了起来:“王爷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皇叔同顾君则又客套了几句,他便带着明王妃和洛伏苓离开了。
归去的车架上,依旧是和顾君则共乘一车,但我的心思,已大不同来时了。
——分明刚刚一同经历了不少事,我却是始终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不知对着窗外说了什么,然后把一个东西递给我。
他的手修长硬朗,稳稳地把那毛绒绒缩成一团的兔子递给我。
“把它拿过来做什么?”
我问了一句,声音……也许有些僵硬吧。
顾君则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却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
“它想公主了。”
我大概是学得聪明了点——
犹豫了一瞬,随后我挤出笑意来,接过这毛绒绒的一团兔子。
洛伏苓那道疤痕,是我留下的。
如果他不知道,大抵会以为我摆出不开心的模样是因为善妒。
如果他知道,大抵会以为我恶毒——毕竟洛伏苓在他那里一直是百依百顺的。
罢了,罢了。
如今算是寄人篱下,因此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和洛伏苓的事,不管他心里怎么看待我和洛伏苓,我都不能再摆出什么不开心的脸色来。
手里的兔子起初缩成一团,随后放松下来,乖乖展开四肢来伏在我手里。
它柔软的肚皮便在我的掌心。
其实人也是如此,大抵旁人对自己好的时间太长了,就容易把薄弱的东西展露出去。
而一旦展露出去,便也更容易被捅一刀。
比如我和顾君则,此前他待我那般好,我差点就信了他,如今那些想法就这么明白而干脆地破碎了。
让他喜欢上我,而我不喜欢上他。
怎么可能,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
也许我应当庆幸,自己及时地收起了‘柔软的肚皮’,如此,以后若真有一刀捅过来,总不至于直中要害,丢了性命。
顾君则成了一个时常在宅院的人。
虽说有时他也外出,但是每每出去,都是半天之内。
于是——
早膳时候他在,午膳时候他在,晚膳时候他还在。
好在他这张脸还是漂亮的,这么频繁地瞧见,我也不至于看得厌烦
关系微妙得紧,往往是饭前互相问一句好,饭后再随口聊聊这半日的事情,聊天轻描淡写,他一般只是说‘瞧书’,而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若再是多谈,大概就是说说那只兔子,不过这只兔子,过得远比我滋润,没几日的功夫,便极其明显地胖了起来。
再无其他,譬如同房一事,我和顾君则都不曾提,也不曾有。
而我方才秋狩回来,经了去痕药一事,那份难得的‘贤惠’,硬是装都不肯装了。
便寻了个‘来葵水,动弹乏力’的理由让青萝去给顾君则处理伤口,此后他也不寻我,我也不好寻他,这几日过来,硬是碰也不曾碰着过他。
日子太过于平静,毫无波澜。
直到约莫一个月过去,韩江将军前来,顾君则设宴款待。
身为‘顾夫人’,我自然也要坐上席位去。
韩江这人我是见过的,小时候随着父皇征讨北疆,他也是在的,那时我性子野,当时父皇便是派他看护着我。
小时候我是叫他‘韩叔叔’的,如今许多年未见,宴会方始我叫了几声‘韩将军’,被他笑着说‘生疏’之后,我算计着他同顾君则称兄道弟,便索性跟着顾君则喊一声‘韩大哥’。
那边韩江闻言一笑,笑容憨厚得紧,饱经风霜的脸便皱巴巴的。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都绕回去了,也是妙。”
他说着,喝了口酒。
绕回去了吗?
我礼节性地喝了口酒,酒入口中却苦涩得很。
——哪里绕回去了?若真能绕回当年的时光,折寿十年我都肯。
不知不觉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下去才觉得自己实诚,想着总不能白喝这么一大杯,我抬手将空空的酒盏一比示意。
韩江仰头而笑:“难得公主还记得韩某这一糙人!”
他豪放的性子没变,酒量也没变,说完又是几盏灌了下去。
我却是怂了,不敢一盏一盏地喝干净,变成了几口几口地回敬。
韩江便笑:“公主不似从前实诚了。”
我愣了愣,随后勉强扬起笑意正要说话,孰知一旁顾君则却说着:
“韩兄,今日你我饮酒叙旧情,你总缠着公主怎么成?”
韩江转头看向一旁的顾君则,笑:“君则倒是不曾变,当年也是这样……”
正文 033顾君则,你就是这样
“韩兄,第一盏。”顾君则那边不等韩江继续说,已举起酒盏来。
“哈哈,好,第一盏,来!”韩江止了话,举盏便道。
我愣了愣,看着对饮的二人:“当年怎么了?”
韩江搁下酒盏来看向我:“公主不知道?”他转头又看顾君则:“还是……忘了?”
我摇头:“不记得有什么事。”
韩江笑:“如此,不若末将给公主讲讲。”
我看着他点头。
顾君则却又道:“韩兄,第二盏。”
我转头,皱起眉瞧着他,他却只是对着韩江祝酒。
韩江便笑:“一会儿再第二盏。”
“来,公主,今日末将带了北疆的雪酿来,公主若是同末将喝三小盏,末将便什么都讲给公主。”
他抬手比着手边的小酒盏。
我一时没多想,只觉得这酒盏小,三盏没有多少。
点一点头便应下。
顾君则在一旁又来了:“公主,雪酿并非寻常酒,何况掺酒本就易醉。”
我直想给他翻个白眼。
忽悠人,真以为我不知道?
小时候我可是瞧过父皇喝雪酿,当初我还用筷子沾了一口呢。
“不妨事,韩大哥,来。”
我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莫说是三盏,只一盏下肚就如同火烧。
然后酒劲儿就上了头,晕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放下酒盏来摇了摇头。
却只听见对面韩江在笑。
顾君则的手碰上我的额头,我竟然觉得有点清凉。
“韩兄,这次怕是玩过了。”
他的这句话落入我耳中。
我心里有点后悔没听他的,不过也顾不得这般多了,迷迷糊糊的眼皮便黏住了。
“你不打算说,我总也不能为难。”韩江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你送公主回去吧,我便不叨扰了,事情……我们明日再谈。”
头脑里约莫还有一丝意识,我知道有人抱着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
他的身上很清凉,隐隐带着沉香味。
头脑迷糊,几乎是下意识地贪凉,伸手出去拽他的衣襟。
他身子一停,却大抵是腾不出手来,只沉着声音道一声:“公主、这里不……。”
“热得很。”
——我手一停,却是靠在他清凉的衣襟上不动弹,迷迷糊糊地打断他,嘟囔了一句。
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他的下巴凉丝丝的,随后却是移开来,纵使我伸手出去也没能抓住。
头上方传来他低低的一句话:
“雪酿是温身子的,热也属正常,公主莫急。”
我哼哼一声:“没有热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着急。”
“罢了,你不给碰……就放本宫下来,本宫解了外袍也凉快着。”
他停滞了一瞬,随后抱着我紧了紧,步子也快了。
“公主,已近冬日,不可贪凉。”
他停了停,随后又有些犹豫晦涩、声音放低了许多道:
“何况……”
“公主这些日子大抵该来葵水了,受不得凉。”
他怎么知道我来葵水?
这个问题在我迷糊的头脑里掠过。
却来不及多想。
只觉得他步子又急了,抬头看了看,只瞧见那漂亮的下颌线,清明硬朗,线条如流水,顾君则分明是个心怀暗渊的男人,而这一瞬瞧着却似是经事尚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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